“夫人呢？可知现在何处？”她回过头，果然发现跟在贾老爷身边的两名壮汉正远远的望着自己。看来，得把事情和姬妃烟说上一说，不管贾家千金是否真的私奔，都要趁着今夜离开羊城。否则的话，恐怕无聊的事情层出不穷。
“回公子，夫人说她心情不好，自己四处走走，让公子不必寻她。”侍卫如实回答。
心情不好？是了，一定是刚才她一声不吭的随贾家的千金进阁楼，才会惹得她心情不佳。“可有派人跟着？”素和清瑶叹了口气，这里不比皇宫，怎能说走就走？万一遇到流氓恶棍怎么办？想到这儿，素和清瑶快步走了起来，视线在来往的人群里不断的寻找着姬妃烟的影子，“说，有没有派人跟着。”
“开始，开始有跟着...”侍卫自知有罪，低着头，支支吾吾道：“后来，后来人太多，不小心跟丢了。皇...公子别生气，咱们的人正在四处寻找，很快就会找到的。”
“找！还不赶紧找！”素和清瑶担心出发行宫时候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由得再度加快了步伐。她沿着熙熙攘攘的市集一路找寻，又吩咐身后的侍卫不断打听，终于在河岸边的亭子里找到了似在出神的姬妃烟。“公子，夫人她...”侍卫望着姬妃烟略显寂寥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被素和清瑶拦住，“你们在这里呆着。”说着，她一个人走进凉亭，默默的在姬妃烟的身边站了很久很久。
“怎么不说话呢？”好端端的安静终于被姬妃烟打破，她根本早就发现了素和清瑶的存在，迟迟不说，只是想等她开口。先前，素和清瑶点头随着贾府千金离开的那一幕，真的让她难过。她那么努力的想要帮她摆脱这场荒唐的结亲，也努力的想要保护着她的身份，到头来，她却如此轻易的随即将结亲的对象离开，这算什么呢？到底算什么呢？
“贾家的姑娘有求于我，这才随她而去。你，别生气。”好生别扭的话，别扭的素和清瑶几乎难以启齿。但她还是说了，究其原因，也只是不希望姬妃烟误会些什么。好像，姬妃烟的难受会连带，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下沉。不舒服，很不舒服。
“还记得马车上我问你的吗？”姬妃烟趴在石桌上，目光悠远而绵长，“你说你是在意我的。那么清瑶，你到底在意我几分呢？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呢？还是说，咱们到底无缘无份，不管我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你并非一厢情愿。”素和清瑶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搭在姬妃烟的肩膀。这样的姬妃烟让她心疼，也着实惹人怜惜。她板着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的身体，难得的温柔：“世间情爱，何来一厢情愿之说？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你，你...别难受。”
☆、第四十六章 以情相赌
素和清瑶没有说过感性的话，姬妃烟也不曾听过。所以，当那句‘世间情爱，何来一厢情愿之说？是我一直以来都没有考虑你’从素和清瑶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姬妃烟满脸惊愕的抬起了头。没错，不是惊喜，反而惊愕。
“你这是...？”姬妃烟眯起了眼睛，生怕素和清瑶被哪只来历不明的鬼魂附体。看来看去，素和清瑶还是那个冷若冰霜的素和清瑶。那么，是她幻听？姬妃烟下意识的抠了抠耳朵，带着满满的期待，问道：“刚才没怎么听清，你可有说些什么吗？”
“你这人。”素和清瑶抿着唇，不断的在心里头说服着自己重说一遍刚才的话。有些时候，颜面大概是不重要的，背离秉性说出的话尽管难以启齿，却也出自真心。“我若说了，你便不要继续难过。”素和清瑶左右瞟了眼在附近溜达的粗壮大汉和伺机保护的侍卫，道：“是我没有太过考虑你的心情，惹你伤心。姬妃，重任在肩，我只怕前路荆棘，害你遍体鳞伤。一入宫门深似海，你我皆是身不由己的人，有情可似无情？”
确定了话当真是出自素和清瑶之口，姬妃烟心里的失落也随着烟消云散。一直以来，她都相信素和清瑶对她已经动心，只是那份迟迟得不到的回应让她挫败。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原因，是现实，不能逃避的现实。“那，”姬妃烟拉着素和清瑶坐下，凝视着她，道：“清瑶可曾在意过谁吗？”
“不曾。”素和清瑶认真的说道，“我既是素和家族的人，出生就注定背负家族的传承，何曾有过在意？”
“也就是说，我是清瑶唯一在意的人对吗？”姬妃烟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双手紧紧的包裹着素和清瑶的手，“是不是呀？”她着急得到答案，眼睛里充满了期许。
“是。”素和清瑶没有否认，一字一句，不是情话，却比情话：“不曾在意过谁，除了你。”
真是美好的一天。
姬妃烟已经控制不住扬起的唇角，怎么都是欣喜，怎么都是千娇百媚的笑容。“清瑶现在说这些，可算是对人家的回应呢？”
“不算。”素和清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犹如一盆冷水哗啦浇在了姬妃烟的头顶，媚笑成了苦笑，主动去握住素和清瑶的双手也跟着缓缓放下。“姬妃烟。”素和清瑶及时的抓住了快要离开的手，道：“可知贾家的千金与我说了些什么？”
“什么呢？”姬妃烟无精打采的望着素和清瑶，最初的兴奋劲儿完全的消散无踪。
“她要我帮她。”素和清瑶把姬妃烟的表现看在眼里，并不打算现在安慰。她将贾晴儿和她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叙述给姬妃烟听，又道：“我与贾家的千金打了个赌，赌那位邓姓书生今夜会不会过来。在我看来，邓书生该是不会过来，你觉得呢？”
聪明如姬妃烟，听完素和清瑶的叙述便已经猜到其中隐藏的喻意。“我？自然和那贾家的千金一样。”姬妃烟说道。既然贾家千金比较于她，而邓姓书生又和素和清瑶相对，她当然要站在贾家千金那边，坚信邓书生终究可以挣脱心里的困扰，带贾家千金离开。
“你也是那么想的？我倒是觉得，邓书生会因为替贾家千金考虑，不想她随自己吃苦又背离双亲，宁愿食言，一个人背负全部的苦痛。”素和清瑶望着河岸边的垂柳，目光所及，总有感伤。“男女之情尚且有外力阻拦，那么有违世俗伦理的情呢？皇帝的女人，生死离不开深宫。困在皇宫牢笼，如何能披荆斩棘，穿越重重阻碍？到头来，遍体鳞伤，是我之过，还是你过于执着？”
“清瑶到底是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呢？难道你不觉得，只要两个人一起，共同携手的话，再艰难的阻碍都可以闯过去吗？你拒绝皇上多年，以后就不会了吗？就算有朝一日，为情失了性命，也算由情而始，由情而终。深宫牢笼，有清瑶相伴，再苦再闷，我都能忍受。那么清瑶呢？你到底怕什么呢？怕我中途变卦，舍你而去吗？”姬妃烟笑了起来，安静的，温婉的，不娇不媚，亦有深情：“我不敢起誓不弃不离，只想清瑶给我机会，让你看看我会否半路改心。以后的日子那么长，清瑶总会看个真切。”
如果之前都是姬妃烟不正经的告白，那么这次，才是她真正的深情表露。心有些乱，素和清瑶没有体会过心动的感觉，却清楚的知道，她在姬妃烟的一番话里完全的动摇了自己。心动，情动。素和清瑶没有否认过自己的在意，也没有承认过比在意更多的心情。“姬妃烟，不妨我们也打个赌。”素和清瑶起身，双指在石桌上轻轻的敲击，“若是今夜邓书生当真来了，我也不会再继续逃避。对你的情，虽然没有过于深厚，却也愿意随心而回应。如何？姬妃烟，你可愿接受这个赌约。”她没有说邓书生不来会怎样，恐怕在素和清瑶的心底，也盼着这份约定可以生效。
没有迟疑的，姬妃烟也期待着夜晚的尽快到来。她伸出手，和素和清瑶做了由老天做见证的三击掌，然后笑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曾食言。清瑶，这个赌约，我接下了。”
☆、第四十七章 终得圆满
夜里的贾府张灯结彩，喜红灯笼更是醒目的高高挂起，热闹非凡。素和清瑶就坐在后院儿的石桌前，一只手撑着脸颊，远远的望着有不少家丁看守的后门儿。想必，贾家千金和邓书生的私奔约定会落空吧？素和清瑶心想。她猜测贾老爷该是清楚女儿的打算，遂在成亲前夕将前后门把守的密不透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更无法出去。果然，下午时候叮嘱姬妃烟过时辰带两队侍卫前来迎她离开是对的。
院儿里的灯笼在微风的拂动下轻轻摇晃，素和清瑶拿起桌上的茶壶自斟自饮，视线里偶尔出现走动的粗犷大汉。原本留在身上的金牌被姬妃烟要了去，素和清瑶对她的举动不甚明了，却还是依着她的要求，将金牌交在了她的手里。
有人过来，正朝着素和清瑶所在的方向。带她们走近，方才看清了来人的穿着和模样，是贾夫人和身边的侍候丫鬟。“素和公子。”贾夫人仪态端庄，言语间并没有富贵人家的咄咄逼人，反而舒缓柔和，与人舒适，“这么晚了，下人已经把床铺好，公子可以去休息。”
“夫人到我这里来，该是有话要说。”素和清瑶为贾夫人倒了杯茶，请道：“不妨请夫人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