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无赖的,没见过这样叫人无可奈何的无赖。明知姬妃烟不过演戏,素和清瑶却拿她没有办法。自管理后宫以来,她对妃嫔们的各种手段心机早是司空见惯。唯独这一次,素和清瑶摸不准姬妃烟的脉,更无法探究她到底在耍什么把戏,又目的何在。
“够了。”素和清瑶打算逐客:“你既为贵妃,就该和各宫妃嫔互尊有爱,更该竭尽心力侍候皇上。今日之事,本宫暂且不予追究,若你继续这般任意妄为,本宫将请示皇上,撤去你的贵妃封号!姬妃,你可明白?”
贵妃什么的,本来就是虚名,撤不撤又有什么关系?姬妃烟不在乎。她本来就是打定主意当皇后的,谁想到被素和清瑶抢了先,害她失了游戏皇宫的兴趣。不过呢,比起这座皇宫和这里头大多数的没什么意思的人儿,素和清瑶的存在,着实免去她的清闲。
该装的还是得装,面儿上的东西,姬妃烟根本就是手到擒来。她的眼底尚且泛着泪花,眼神里的不舍明显的一塌糊涂。“娘娘都这么说了,臣妾又怎么可以不明白呢?怪只怪,一念痴心空流水,卿心不念妾情意。”姬妃烟松开了素和清瑶的手,一点点的退下了床,身姿始终娇美。
一念痴心空流水,卿心不念妾情意?哪门子的幽怨,又如何吹来的情?素和清瑶当没听见,看也不愿看她,说:“姬妃若是无事,便回去吧。本宫想歇息了。”胸前的汤药隔着内衫时不时的沾着皮肤,实在难受的很。她需要沐浴更衣,也需要重新喝药。
“那,妾退下了。”姬妃烟幽幽的瞥过素和清瑶,抱起缩成一团的青儿,往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住。她回头,望了望始终没有朝她看来的素和清瑶,心口有太多的气愤。
哼,早晚有一天,你会乖乖对我动心。到时候,我一定甩你很惨很惨!姬妃烟赌气的安慰自己,然后彻底的离开了皇后的寝宫。
后宫眼线无数,各宫的娘娘们总有她们私底下建立起来的别宫的八卦网络。尤其是皇后的寝宫,几乎成了所有娘娘们伺机窥探的对象。最近几日,各宫的娘娘们都在猜测皇后衣衫湿透被姬妃拉进昭华宫的真相。对于姬妃烟的动向,更成了娘娘们近来关注的头等事情。
香炉里的青烟缓缓散开,香味充斥寝宫,尤其宁心静气。软榻上,莲妃慵懒的侧身而躺,将手伸给一旁的宫女,闭眸享受着舒适的指间按摩。
“莲妃真是好兴致呢。”熟悉的声音穿来,淑妃裹着淡粉的碎花长裙款款而来。宫女们见了,都自觉的退了下去,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手指的舒适按摩没了,莲妃悠悠的缩回手,翻身面对着淑妃的方向,却仍旧半睁着眼睛,不见兴奋,更是平淡。“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听说你这两天夜夜守着皇上,春风得意,怎么踏足我这等低俗的地方?”莲妃冷冷一笑,已是不动声色的不悦。
“我怎么闻着一股醋味儿呢!”淑妃在软榻的侧角坐下,故意扇了扇周围的空气,笑意渐浓:“后宫佳丽皆是皇上的人,他想选谁,又岂是咱们这些妃嫔能做主的?再说,你从来都知道我的苦衷,谁让咱们本就是皇上的女人,身不由己呢!”
“身不由己?我怎么没瞧出来呢?不过,皇上怎么会去你那儿呢?姬妃独宠后宫已经是不争的事实,皇上肯退而选其次?倒是新鲜…”
“皇上是男人,同一个女人时间久了,总会腻的。偶尔换换口味,不也是给咱们机会吗?”淑妃缓缓的沿着莲妃的身边躺下,单手撑着脑袋笑望着莲妃:“听说是姬妃主动要求的。皇上还夸她识大体,懂得待君之道呢!要我说呀,她所以把皇上往咱们这边儿推,其实是别有用意。”
“此话怎讲?莫非姬妃想拉拢咱们不成?”莲妃说道。
“你我都知道皇后近来感染风寒,连请安也暂时取消。以往皇后若是身体不适,可是不愿有人探望的。不过姬妃是个例外呢!听说她今儿个一早就去了皇后的寝宫,太监宫女儿全都被遣了出来。她有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只白色的猫,说不定,是皇后送的呢!”
“猫?皇后何时养过猫?送猫?这事儿倒是稀奇。”莲妃勾着淑妃的下巴,指甲一点点的划着她的脸颊,且爱且恨。
“养不养猫也不是稀奇的事儿。稀奇的是,姬妃进了皇后的寝宫却把汤药洒在皇后的身上,且未曾受罚。好像,皇后就是那时候把外人都遣到了宫外。你说,她们两个,会不会是暗度陈仓呢?”被莲妃的指甲划痛,淑妃赶紧抓住了她的手,娇嗔道:“就不能轻点儿吗!”
闻言,莲妃冷哼一声。她从软塌下来,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温水,完全忽略了仍在软塌的淑妃。“你有些不似样子了。”莲妃翘着二郎腿身姿优雅的坐在圆凳之上,抿唇沾了几滴温水,继续说道:“以往我倒是没见过你对谁这般上心,怎的自打来了姬妃,你的心思就不一样了?淑妃,人家是独宠后宫的主角儿,你不是。当年你的妃位,还是我苦心在皇上面前为你讨好而来。不然,你以为你如何得到君王宠爱?你该收敛了。”
提到二人间的旧事,淑妃最初的娇笑恍然不见。她冷下了脸,起身在软塌边缘多留片刻,然后站了起来,眼底是对往日时光的屈辱和不甘。“叫我收敛?你也配和我说这句话?你确实帮我得了妃位,但你别忘了,这些都是我应得的。你说的没错儿,我是对姬妃上心,那又如何?说不定,她会成为我夺得后位的帮手。而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为自己说教吧!”淑妃甩袖,好好的心情被恼火代替,让她失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意愿。
望着淑妃离开的背影,莲妃并没有打算起身拦她。她大声的笑了起来,笑声过于讽刺,回荡在整个寝宫,也传进淑妃的耳朵。她打算推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淑妃的眉头紧紧的皱起:“你笑什么。”
“笑你不自量力。”莲妃终于不再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把玩手里的杯子。她走到淑妃的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脸腮,越发的用力:“皇后的位子岂是你想坐就坐?素和皇后深得老祖宗和皇上的宠爱,又从来深得爱戴,凭你?淑妃,做梦也要分清楚时候。素和皇后的命运牵系着国家的运脉,而你呢?若是没有我,你不过是个任人踩捏的侧嫔。怎么,现在觉得翅膀硬了就想要飞走?那好,咱们走着瞧。”莲妃笑着,面容有些骇人的扭曲。
她得不到的,别人休想得到;不能由她掌控的,那就一块儿毁掉好了。
☆、第十四章 二次诱惑
京城繁华,走在哪里都是一番熙攘热闹的景象。街道两旁的商贩们的吆喝声,人来人往的喧闹声,官府巡逻们偶尔的威喝声,还有青楼姑娘们酥透骨头的软媚声。
浅舒就在某条人声嘈杂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已经离宫两日,没有回家,只在京城里的一间便宜客栈落脚。闲暇时,她会在各个摊位前逛游,瞧见几样稀罕物件,偷偷的买了过来,打算什么时候找个不算明显的理由送给德妃。
她不是不想回家。大多数自愿进宫为奴为婢的女子们或因不幸,或为迫不得已,或又不愿受原本的生活所累,奢求转机。
浅舒自小失去父母,更没有享受过家的温馨。她没有跟德妃说过家世,更没有和任何结伴的宫女们提过。这是她的秘密,一个她打算带到棺材里的凄苦过往。
她命不好,但也遇到一个待她亲切的主子。于是,在后宫尔虞我诈的日子里,即使因为皇后的关系没有哪个妃嫔敢把明争暗斗的心思用尽,她们都会指使着身边的宫女太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德妃不会。她没有让浅舒浸在权力和*的染缸里,反而亲如姐妹,用心厚待。
诱人的食物香味伴着凉爽的风缓缓而来。浅舒在卖糖饼的摊位前停下,让摊主包了两个糖饼给她。是时候回宫了,她想。在客栈里呆了两天,浅舒不知道有多想德妃。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卑微,不管怎么努力都够不着娘娘的裙摆。但她也想过,只要能陪在娘娘的身边,哪里还需要更多的奢求呢?不给娘娘带来困扰,尽心尽力的伺候娘娘,不就是她一直以来所希望的吗?既然注定不能和她并肩携手,身为奴婢的她,也可以跪在地上撑起娘娘的娇弱的身体,用她自己的方式,陪伴娘娘左右。
“大叔,给你铜板。”把两个铜板放在摊主的手心,浅舒的脸上漾着释怀的笑意。她拎着包好的糖饼,在其他摊位前转了一转,手上又多了几样只在民间才有的小吃。
娘娘一定会喜欢吃的。拎着这些东西,浅舒从客栈那边退了房间,打算趁着门禁未过前回宫。
“姑娘,前头的路可不好走,姑娘当真不打算回头吗?”沙哑且突兀的声音从浅舒的身边传来。一个打着看相算命的旗号的邋遢男人拦住了浅舒的去路,发现对方正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当即笑了起来,露出黄黄的牙齿:“劝姑娘一句,现在回头为时不晚。”
“我不懂您的意思。”浅舒看着他,心里盘算着该不该给他几个铜板。毕竟这样的江湖术士很是难缠,一旦盯上了谁,总要赚出些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