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君不知道博展真正的财政情况，但她估算得出陆静笙基本上把公司从《浮生》赚回来的钱全部投到《云端》里去了。
这是一笔大投入，也是一场赌博。
远远地，陆静笙优雅地站在那儿和剧组的人说着什么，蓝天白云，柔软的沙地，墨镜挡住了她眼里的红血丝和疲惫，一笑，一排小白牙。
烈日正午，阳光正烈，熬了一晚的陆静笙有点受不住，和摄影团队交待了几句又让剧务们好好照顾好演员和工作人员，这才往车这边走。
叶晓君见她回来也跟过去，就在陆静笙要上车的时候突然身子软了下去，叶晓君惊了一下，急忙将她捞住。
“怎么了？”叶晓君见她后背湿透了，一张脸白得可怕，“中暑了？”
“没事。”陆静笙扒着门边站起来，坐到车里，将墨镜摘下来，睁着眼眼前还都是一片漆黑。
叶晓君：“去医院吗？”
“不去。”陆静笙直接回绝，“送我回家。”
叶晓君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看陆静笙动不了，伏身贴着她帮她的也系好。发梢落在陆静笙的脸庞上，痒得她轻笑了一声。
叶晓君撤回身子的时候和陆静笙对视，脱口而出解释道：“你不系好车老逼逼。”
“你干脆真做我助理得了，又体贴又细心的。”车里空调吹了一下，陆静笙汗退了点，算是缓了过来，嘴不得闲，“诶，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说真的，你可以继续写剧本，依旧是编剧主管，但每天跟在我身边，照顾我的同时我还可以将你推荐给……”
“陆老板。”叶晓君心里白眼翻出三百六十度的新高度，“照顾你的事还是留给你真正的私人助理或者男朋友吧。”
陆静笙：“……”
在回去的路上，陆静笙忽然想起一件事。
中学的时候，她曾经收到过女生的告白。
那是个雨天，清新的校园害羞的姑娘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充斥着无数青春荷尔蒙的春天具备所有表白的硬性条件。
那个举着小花伞的小个子姑娘埋伏在她去找陈叔的路上。
“虽然，你会觉得这样很奇怪，但是……我喜欢你……”
十六岁的陆静笙不仅被一群打不死推不掉的厚脸皮男生追逐，终于也出现了一位爱慕她的女生。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将别人的喜欢当做军功章的人，但被同性表白和永远都不缺乏追求者的环境还是造就她对自身外形上的满意和不用说也散发于无形的自恋。
而叶晓君，这位资深同性恋，居然对她没兴趣。
虽然她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非要对她有兴趣，如果这兴趣一旦提上来了还真有可能对她造成困扰，可这困扰迟迟不来，她反倒担忧了起来。
手表是收下了，但没戴。
回忆起之前几次针锋相对，这叶晓君恐怕不是在怕她，是真的不喜欢她。
第18章
陆静笙的私人助理总算尘埃落定，很高很瘦但看上去就特别精炼的短发姑娘，所有人都叫她小季，真名为何无从考证。
小季人长得挺好看也懂穿衣搭配，做起事来利索，陆静笙手一抬她就知道这个点钟这个气氛下要递什么东西过去，而且很少出错；倒车入库不超过两把，一手十个盒饭不成问题，上能陪同谈判下能端茶递水……
小季什么都好，就是不好好看人，个头比陆静笙都还高，目测过去在175公分左右，偏偏目光就爱从下往上捞人看，嘴边还有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感觉下一秒就要被她奸杀。
陆静笙倒是没时间仔细观察她，小季背景干干净净，留学两年回来曾经在骏天另外一家子公司当统筹助理，是陆静笙亲自将她挖来的。她办事办得好，能解决燃眉之急便好，至于被她看一眼会不会怀孕，这不在陆静笙考核范围之内。
压轴的绝版拷贝送到叶晓君的手里，只不过不是陆静笙本人亲自送来的，是让小季给带到她办公室里。叶晓君对小季表示感谢，小季将衬衣的下摆往上一撩，倚在叶晓君的桌边，似乎想扯两句。
“听说叶老师剧本写得很好，成为票房五亿俱乐部的成员了。”
编剧圈分电影编剧和电视剧编剧两大圈，每个圈子都还再划分出小圈子，什么身价的人跟什么身价的人交朋友，所谓身价，就是你的剧本值多少钱。如果你写过院线电影剧本，你的身边朋友都会是院线级的编剧；如果你写过票房过亿的剧本，你也就能成功进入亿级俱乐部，周身的人会再换一波，以此类推。身价不在一个等级的基本都不带你玩。五亿是个坎，叶晓君第一次写电影剧本就跻身五亿级，最近想要认识她的人的确不少，邮件、微博私信、电话……但她都一一回绝了。
越混圈子，越是浮躁，大大小小的聚会、轰趴、饭局一个挨一个，时间全浪费在交际上，无法静下心写个剧本。
所以什么“五亿俱乐部成员”之类，叶晓君并不觉得自己算是其中一员。
“替我向陆老板说声谢谢。”没搭她的话，叶晓君站起身走了。
小季回到陆静笙的办公室，陆静笙刚和《云端》的制片打完电话：“明天开始早上提前半小时来接我，我们去骏天。”
“嗯好。”
“你通知蒋小芙，让她明天跟我一起去骏天。”
“好嘞！要叫上叶老师吗？”
陆静笙揉了揉鼻梁，眼睛里依旧布满血丝：“谁是叶老师？”
“叶编剧啊，叶晓君！”小季神秘兮兮地靠过来，“我很早以前就有看她写的电视剧，《封神志》啊！老板你看过没！特别好看！这次《浮生》也很棒，和《封神志》是完全不同的风格，感觉她又成熟了不少……她年纪轻轻怎么就能写出这么棒的剧本呢！而且啊老板，听说她喜欢姑娘！”
“所以？”
“您说我有机会吗？”小季双眼水淋淋的，没发现陆静笙语气里的冰冷，目光里还一晃一荡的，“老板，您不歧视吧？”
陆静笙用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文件，让小季帮她装好。
“老板，您不喜欢她？”小季依旧在问，“都说您一到博展就投资她的剧本，大家都说您对她很好，我以为……”
“小季。”陆静笙打断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
“年薪多少？”
“我算算，您一个月给我开七千五，加上年底的奖金，大概在十万左右吧。”
“想年入二十万吗？”
小季眼睛雪亮，一改平日湿漉漉的作风。
陆静笙冷眼斜她：“第一件事，管好你的嘴。”
“……”
她们俩进电梯，正要关门的时候刚才话题女主角走了过来，看了电梯里的两人，一时犹豫不知该往哪边站，背对着老板和同事自然是不好，多少有些后悔，应该再走慢些。
“叶老师！”倒是小季立刻积极帮她化解尴尬，一把将她拉了进来，“这么巧，你回家？我……”突然想起刚才陆静笙的警告，回头看了老板一眼，见老板正目视前方，当做没看见叶晓君。
这两人，原来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好。
“嗯。”叶晓君不敢和小季多说话，生怕一和她交谈上就会被缠住又说些五颜六色的话题。
“陆老板。”叶晓君向陆静笙打招呼，陆静笙没理，电梯门开了，大踏步走出去。
叶晓君：“……”
小季对叶晓君尴尬一笑，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陆静笙怎么了？叶晓君回忆了一下，最近应该没得罪她才是。几天前不还和她一起去天漠探班吗？
想了片刻想不通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再去想，提车回家。
别说叶晓君了，就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明白。
陆静笙只知道叶晓君让她不愉快，让她心里有口气舒缓不了。但又不是讨厌她，反而在忽视她的问候之后，心中隐隐地更不舒服了。
《云端》终于杀青，为了饰演军人吃了几个月水煮鸡肉的亚可回到家，终于能吃上一顿美滋滋油滋滋的炒肉。
做饭阿姨为她做完饭后就走了，经纪人打电话给她，亚可刚洗完澡出来，无奈道：“姐姐啊我还能去哪？拍完戏我就回家了，乖得不得了。”
也不怪经纪人担心：“最近这几桩事你都知道吧，别给我犯浑，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你要好好珍惜。”
“哎哟，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还拿出来说啊。知道了知道了，我肯定不会再犯啊！我傻啊我，前途不要了？”
“别怪我啰嗦，现在公司打算重点捧你，《云端》这戏上映之后你的戏路更宽，人气会有个大飞跃，到时候公司……”
“姐姐。”亚可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我明白，今天好好让我睡一觉明天我就去您那儿报道，好好听您说教一天行吗？我现在真的太困太累了，刚洗了澡，让我睡一会吧。”
经纪人叹了口气，她知道后亚可非常努力，很好带，只要公司决定的事，再累再有挑战性的角色她都没二话，危险动作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真身上。现在年轻演员里如她般有资质又肯努力的不少，可如她这般几年如一日坚持的还是不多，难怪公司肯砸大钱捧她。
只是，经纪人的担忧不无道理，这姑娘的黑历史实在够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