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锐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要把韩文清拽出洗手间。
韩文清也是Alpha，面对准备进入发情期的心仪Omega，很难做到坐怀不乱。可韩文清接下来还有比赛，那不是常规赛后期确认季后赛保席，可以划水的无关紧要的比赛，而是总决赛，是韩文清等待了7年的冠军战。
叶修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虚软地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将自己包围起来，拒绝韩文清的接近。面对方锐的拉扯，韩文清无动于衷，他伸出手去揩叶修额头上的汗滴，固执地将人抱在怀里，寸步不离开。
宋奇英很快就取回了信息素喷雾和抑制剂。韩文清接过抑制剂往叶修身上推了一支。白言飞和方锐两个人一人拿着一瓶喷雾在这个区域快速地转着。方锐更是直接往叶修身上喷了七八个来回，信息素喷雾驱赶中和空气中信息素的味道十分良好。等到喷完了之后，这一片区域的牛奶味几乎不剩什么。
张新杰快步走了进来，
「队长…」
还没等张新杰将话说完，外面又响起了匆促的脚步声。秦牧云带着霸图的工作人员快速地跑了过来，表示已经准备好车子，随时能够把叶神送回酒店。韩文清听到声音后，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外走。张新杰皱眉，挡在韩文清身前并没有让开步伐。作为霸图的副队长，他有权利也有义务提醒韩文清，你还在比赛期间。
韩文清脱下了自己的队服裹着叶修，毫不避讳张新杰的眼神。只对视不到一秒的时间，张新杰就为韩文清让开了道路。门外的宋奇英拉着还处在呆愣状态的张佳乐赶紧避开。韩文清抱着叶修，方锐跟在后面，三人快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张新杰作为副队长，他首要的任务就是确认这件突发事故到底有没有对战队成员造成影响。他直接站在了张佳乐的面前，「张佳乐前辈，你怎么样了？」
张佳乐的脸色有些惨白，听到张新杰的问话之后，才好像回魂了过来，抬起头对大家笑了笑，耸耸肩表示自己没事，率先准备走出去登车回俱乐部。
张佳乐在转身的那一瞬间，没有任何人看到他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不是因为叶修不爱他，不是因为他还爱着叶修。
而是因为在刚刚那一瞬间，张佳乐好像自己放弃了他的坚持。
在察觉到再这样下去自己有可能会发情的那一瞬间，张佳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他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不能发情还有比赛，不能靠近还要夺冠。而与之相反的是韩文清，在听到方锐大喊叶修的那一秒，毫不犹豫地奔过来，将叶修拥进了怀里。
那一小步似乎将张佳乐从叶修身旁拖开了几千几万米。
张佳乐有无数个借口告诉自己为什么韩文清可以上前而他不能。因为他和叶修的信息素最契合，在这个时候接近，发情的几率会成倍提高；因为叶修真正喜欢的人是韩文清，叶修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靠近；因为自己还有比赛，不能辜负队友们第十一赛季的打拼；因为张佳乐为了这个冠军付出了太多。
可是越多的借口，却让张佳乐感觉到越无力。
在被白言飞从叶修身边拖开的那一瞬间，张佳乐就觉得自己以后再也没有资格对叶修说出那句要坚持。韩文清不顾一切冲上去的身影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甩在张佳乐脸上，无声地说你的坚持呢？
宋奇英担心地看着张佳乐有些沉重的步子，刚想上前就被身侧的张新杰拍了拍肩膀。宋奇英回头就看到了张新杰轻微地摇了摇头。
说来张新杰也是处在失意状态的那个人才对，可是他的冷静和镇定不容许他在比赛期间因为私人情感被影响到。所以他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冷静地处理着突发状况。哪怕那个被韩文清抱在怀里的人是他爱的人。
张新杰方才站在韩文清面前，是以一个副队长的义务。他有必要提醒韩文清比赛的重要性。韩文清一言未发，沉默地对视，韩文清的冷静在告诉张新杰，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所以张新杰让步了。
这好像只是两步。张佳乐退后了一步，张新杰让开了一步。
可却又不是两步而已。
张佳乐退后的那一步，退的是他的张佳乐要坚持。
张新杰让开的那一步，让的是这食物链关系的毁灭。
上了大巴，张佳乐一个人坐在后排的位置单手托腮看着窗外。张新杰站在车厢的最前，站起来点了点人数，包括训练营来观赛的那群小子都清点完毕之后，推了推眼镜对司机说开车。
车子一路开回霸图。由于张佳乐身上的气场不对，一向喜欢亲近张佳乐的那群训练营的小子们都识相地选择了远离。
后排被张佳乐一个人霸占，他沉默地看着窗外，不知不觉间感觉到有液体滴在手臂上。他伸出手指沾了沾手臂上那越来越多的透明液体，慢吞吞地在车窗上画了一个笑脸，眼睛弯弯，嘴唇翘翘。
张佳乐，弃权。
叶修被韩文清带回了酒店，下唇都被咬得泛白又溢出了血丝。兴欣众人要不就是女性Omega，受不了同性信息素的味道，要不就是年纪不大定性不足的Alpha，这个时候都不宜接近叶修。所以方锐把所有人都赶回了房间。
再度注射了抑制剂之后的叶修，一直咬着牙关僵硬着身体，身体微微地颤抖。韩文清坐在床上抱着叶修，方锐则是跑进了浴室拧了热毛巾出来给韩文清帮叶修擦一擦身上的冷汗。
韩文清接过毛巾，快速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把毛巾覆盖在了叶修的额头上，耐心细致地帮叶修擦拭着身上粘腻的汗。方锐有点担心韩文清的状态，从酒店安全柜中拿出了信息素喷雾和抑制剂都放在了床头桌子上，然后掩上门走了出去。
半晌之后，叶修自己从韩文清怀里滚出来，卷了被子把自己裹在里面，「老韩，你该回去了。」
尽管声音还是有些虚，但起码不像方才那样只能咬紧牙关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韩文清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拿过床头的抑制剂给自己大腿上肌注了一针，然后再取了信息素喷雾往两个人身上喷几个来回。
韩文清躺下来，把卷成一条的叶修抱进怀里，
「今晚留下来。」
叶修卷踢了踢韩文清，然后被韩文清用双腿夹住，搂在怀里不能动弹，「别闹。」
半晌发现是真的挣不开韩文清，叶修安安分分地躺在韩文清怀里，享受着这个青叶味道的包裹。说实在的，韩文清的信息素实在有些不戳叶修的敏感点，比不上张佳乐的百花香那般，让已经初步平稳下来的叶修整个人都失控；也比不上黄少天的橙子味道，酸酸甜甜也辛辣刺舌让叶修很喜欢。
可这是唯一的，能够让叶修觉得是安心，而不是夺取意识的信息素味道。当时感受到韩文清的靠近，叶修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意识，那就是压下信息素、压下信息素，平静下来、平静下来，韩文清还有比赛、韩文清还要去拿冠军。
这一次挨过信息素情潮比以往的都要来的好受，大抵是因为韩文清一直守着叶修的原因。想到这里，叶修安心地往韩文清怀里靠了靠。
躺了一会儿之后，叶修才抬起头问韩文清，
「老韩比赛结果是什么？」
韩文清顺口答，
「10:10。」
也就是最后的团战，微草赢了。扳回了擂台上输掉的那一个人头分。
下一场，客场对微草，微草选图。主动权交到了王杰希手里。
叶修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韩文清看了一巴掌拍在叶修的后脑勺上，冷着脸说，「睡了。」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管叶修怎么抗议着还没洗澡都不为所动。等到叶修睡着了之后，韩文清才从床铺上爬起来走进浴室，换了酒店的浴袍将衣物交给酒店清洗烘干。
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回床边的时候，韩文清突然觉得这样的景象很熟悉。
那是第十一赛季之初，霸图客场对兴欣之后的事情。那一天的叶修因为舟车劳顿和心神损耗生了病，发烧之后还不想让苏沐橙担心。于是韩文清把人扛回了自己房间里。在折腾了半天喂了药退了烧之后，韩文清松了一口气地叉着腰站在床边看着叶修。
想到这里，韩文清又有些气恼。
叶修这个人啊，总是在为别人奔波劳碌，偏偏还是那种不会邀功的人。从前为嘉世打下来的江山，为陶轩挣来的千万家财，功臣不说话所以别人不在意；后来终于学会为自己拼搏一番了，却成了要拉扯起一整个草根战队的傻爸爸，劳心劳力地将兴欣送上了正轨；等到退役之后，被扔出来做国家队领队，别人在为国争光赛场上意气风发，叶修就没日没夜地签保密协议，分析对手战术配置，没有人看到领队的辛苦和努力；回国之后，这人却好像劳碌上瘾了般，一手抓起了兴欣训练营，从零到一，从无到有，从拉赞助到联盟审批再到选人，一手包办。还在操办训练营间隙，逮住一切缝隙地培养战队成员的战术意识。
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辛苦？很多时候，韩文清都会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