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没事！”司空翎把下唇咬的失色，不知道从哪来的意志力，硬是又重新站起来，回身将涌来的匪贼打退。
郁苒这才看到她的后背，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
方才有人从她背后偷袭，司空翎扑过来为她挡了，匪贼手里可怖的狼牙棒布满利刺，尽管司空翎躲的快，还是被打了个正着。排排利刺陷进肉里已经十分骇人，后来收回手的时候还扯了一把。
郁苒盯着她血流不止后背不知所措，心沉到冰窟里，慌乱之时连自己身处险境都差点忘了。
“老大！”卢月的一声唤将她拉回神。
郁苒因为久睁的眼睛不由干涩，她的瞳孔泛红，脚下紧跟着就往司空翎的方向杀过去。
她将她一把拉住，“别打了，你快走！”
司空翎被她一拉，冷不丁一口隐忍的腥血呕了出来，她单膝跪倒在地上，身体不由抽搐，越来越多的鲜血从口出溢出。
郁苒只能拼了命护着她，替她挡掉想趁虚过来的匪贼。
“听到没有，立刻离开！秦可儿就在山下，你去找她！！”她冲司空翎吼道。
司空翎的眼前早已模糊，她的感官异常强烈，以至于每一点痛苦都要放大几倍的表现出来，她的思维却已然飘远，身体颤颤巍巍好像随时都会昏死过去。
若是以往，以司空翎的体质，也早该昏迷了。
“走不了了……”
“你说什么？”司空翎虚弱的声音在吵嚷中根本无法听清，郁苒刚要去扶她，却见她竟然自己又站了起来。她以为司空翎是要走了，结果却看到她跌跌撞撞又和周边的匪贼厮杀起来，她打的十分吃力，却还不要命的去抢对方手里的武器，然后手上一旋，长刀划伤了几人，却也脱力掉在了地上。
“你不要命了？！！”郁苒急的青筋暴跳，若不是当下情况危急分不开身，她必然要冲过去一巴掌打醒她。
然而眼下情况就算一个巴掌也足以让她倒地不起吧！
郁苒从没见过这么固执的司空翎，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以让她连命都不要。
双方的厮斗最终以衙门的胜利告终，然而匪贼抵死反抗，说是胜利其实两败俱伤。而那时众人精疲力尽，已经过去了相当的光景。
司空翎倒在地上，周围血染泥土，她一动不动，死了似的。郁苒止不住颤抖，她不敢随意去动她，只连忙派人将秦可儿叫上山来。
“如何？”秦可儿刚替司空翎看了几眼，郁苒就忍不住询问，或许是因为司空翎为她而伤，她还从未像此刻这么担心紧张。
秦可儿紧紧蹙着眉头，“九死一生。”
“无论如何……”郁苒叫住她，“救活她！”
秦可儿没有应声，她带了些伤药原本是为郁苒的人受伤做以防万一的准备的，然而这会却全部用在了司空翎的身上。
秦可儿虽表面冷静，可看到这样的伤口也暗下乱了阵脚——司空翎要是就这么死了，她还真有点……不能接受。
一众匪贼收押回城，郁苒派人搜找，找到了担惊受怕躲着的姑娘们，又吩咐捕快分头将人送回家去。
其实这案子和陵川牵扯不大，郁苒之所以知道并受人所托都只是因为一个人。
郭家小姐无端失踪，刚失一子的郭老爷雷霆震怒，命令衙门务必尽快破案将人找回来。
匪贼怕是失了策，才不小心抓了郭家的小姐，被困的女子皆是其他村镇的平民女子，全陵川也就只此一件失踪案。
倒也多亏了失踪的是郭沅，郭家才会愿意主动出派大量人手和衙门一起上山帮忙，否则这事当真没什么胜算。
“萝香呢？”郁苒命人送郭沅回去的时候，她却不肯走，追着郁苒问司空翎的事情。郁苒看得出来，她很是着急。
郁苒虽然人在外面安排事情，其实心里也总是放不下屋里的司空翎，“她受伤了。”郁苒道。
“我知道她受伤了，她为了让我们先走，一个人和那些土匪周旋，她的左手……”
郭沅一脸焦急，话还没说完就见秦可儿从旁边的屋子里出来，郁苒立刻就走了过去。
“她怎么样？”郁苒问，郭沅认得秦可儿也跟了过来。
“小姐，”秦可儿看向郭沅，“您没事吧？”
“我没事，”郭沅立刻摇头，“你是在替萝香疗伤么，她怎么样了？”
“……外伤和内伤都很严重，又失血过多，左肩胛骨骨折，若是运气不好，怕是左手臂就得……”‘废了’两个字秦可儿斟酌许久还是没说出口。
“你一定得治好她，秦姑娘，我知道你医术过人，拜托你一定要治好她。”
秦可儿不知道郭沅为什么这么在意司空翎，想来也无非是感激司空翎救了她们，便点点头，“我尽力而为。”
郁苒有些恍惚，她神游许久才又想起来让郭沅和郭家的人先回去，可这郭家小姐看起来文文弱弱，却也相当执着。
“她是为了救我们才伤成这样，我不能走，我得等她好起来才能放心。”
要说是为了谁司空翎才伤成这样，郁苒真是难辞其咎。
作者有话要说： 剧透一下不知道会不会被打，小贼的左胳膊是残了_(:зゝ∠)_233333我为啥这么兴奋
☆、第三十八章
“郭小姐，您不回去，郭老爷会担心的。”
郭沅看了郁苒一眼，然后叫来一个下人，“你回去告诉爹我没事，迟些自然会回去。”
“可是小姐……”
“没听到我说的话么，我不走！”她温和的声音严肃起来也能震慑到人，郭沅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不能确定她没事，我是不会走的。”
郭家人没法子，只能留几人，又有几人回去复命。
郭沅坐了一会又站起来，“我能进去看看她么？”
郁苒想到司空翎背后狰狞不堪的伤，“还是，不要打扰秦姑娘为她疗伤吧。”
郭沅无从反驳，想想还是坐了回去，“她会没事的吧？”郭沅低声道，像是在自言自语，郁苒却是听见了，她又何尝没在思虑这个问题。
若不是司空翎，这会儿躺在里面九死一生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郁苒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司空翎，听秦可儿说道，她不是已经离开了么？
之前她想，她和司空翎之间的过结怕是没什么恩惠可以化解，可眼下这般，不知道是不是在她的想法之外了。
郁苒实在没有心情再去想以前的事情，她叹了一声，也在离郭沅没多远的台阶坐了下来。
“郁捕头？”
“嗯？”被郭沅这么一叫，郁苒转过头去。
“你也不走么？”郭沅问。
郁苒想想点点头。
“她不是衙门的人吧？”郭沅又问。
“不是。”郁苒感觉郭沅是话里有话，“郭小姐想问什么？”
郭沅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也很担心她。你们认识？是朋友？”
认识是认识，朋友怕是说不上。曾有一度，倒是差点成为仇人。
“她是为了帮衙门的忙才受的伤，我不可能就这么走了。”
郭沅理解，说到底她也是。郭家虽是大户，她也见过不少英勇之士，但司空翎这般的女子倒是头一个。
一直到天黑，郭家又派人来过，只是郭沅态度异常坚定，怕是郭老爷不亲自来，她是坚决不会走的。
从屋里开门出来的秦可儿看起来有些疲惫，不过来不及休息就被凑过来的郭沅抓住了手臂，“秦姑娘，怎么样了？”
秦可儿忍不住打了个小呵欠，“命暂时保住了，不过不知道能保多久？”
“这是何意？”
“能不能坚持下去，只能看她造化了。”
郁苒握着拳头，“就没有万全的法子？”
秦可儿有些苦涩，“她伤的多重，你该知道的。”
“……”
秦可儿犹豫了一会，又道：“而就算是保住了命，她的左手臂……也难恢复如初了。”
“怎么会呢！”郭沅忽然有些激动，“后来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又怎么会牵扯性命！”
两人低头，默而不语。
郭沅不等她们回答，自己已经冲进了屋里。司空翎趴在床上，惨白的脸色毫无生机，她的后背被绷带包裹的不留缝隙，然而尽管包了几层，伤口的血水还是时不时溢出来将绷布浸湿。
郭沅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睛，抬手捂住自己的嘴，鼻头忍不住酸涩。
郁苒和秦可儿随后也走了进来，郭沅慢慢抽泣起来，“……怎么会这样？”
“小姐你别难过，她……”
郭沅不等她说完又掉头跑出了屋子，郁苒看到她一个人在不远外的小屋前蹲着哭了一会。
郁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上奄奄一息的司空翎，莫名也有点想哭的冲动了，不过她抬了抬头，到底没真的哭出来。
司空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郁苒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她只知道司空翎色胆包天，玩世不恭，所以一夜放肆后，她对这个人就一点好脸色也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