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吴邪歪在地上,十分委屈的望着张起灵。
张起灵半晌没说话,就看着吴邪,最后,冷漠的撇开了俊脸。
“你……”吴邪胸口一阵闷痛,盯了张起灵一会儿,脑袋耷拉下去,有一下没一下的揉起屁股。真要命啊,张起灵居然这样对他,就算做足心理准备又怎样,心脏的位置依旧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憋屈,烦躁,正是他此刻的心情。
而摔了吴邪的张起灵现下毫无内疚感,站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竟挑了个地方,缓缓坐下。
吴邪抬头,望着张起灵的侧脸,自嘲道:“真是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
张起灵眼角微微一扬,听不懂吴邪的话,却听懂了其中的嘲讽之意。
后来吴邪又觉得好笑,继续望着张起灵道:“老子说错了,老子不是妾,是妻。”他爬起来,于距张起灵三米远的位置坐下,默默揉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办?就算摔得有点惨,这疼那疼的,他还是想喝水。张起灵击飞他,是讨厌他的触碰吧。讨厌触碰很正常,毕竟自己刚刚在没有征得同意的情况下吻了他。只不过一怒之下用以女子口吻自称,他果然气昏了头,何况这小子应该不知“妾”为何物,说自己是“妾”什么的,太好笑了。吴邪怔怔盯着张起灵的侧脸,双眉紧拧,在张起灵眼中,就好像吴邪正预谋喝其血啖其肉,必是心藏阴谋,不得不防。然而,防着防着,吴邪居然在张起灵的警惕中睡着了。睡着的他于梦中不断寻找水源,每次都是唾手可得时,水源出于各种原因跟他失之交臂,或者待他终于喝到口中,却无论喝下多少水,他照样干渴,想饮更多的水。
吴邪砸吧砸吧嘴,无意识的舔舔嘴唇,说出一句梦话,“水……”
张起灵撇过脸,瞧着那张被自己防备,但根本没防备自己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水,渴死了……”
半晌,张起灵起身,由怀中掏出一片隐隐滑过流光的鳞片,走过去塞入吴邪口中。指腹离开这干燥温暖的嘴唇时,张起灵怔了一怔。吴邪“唔”了声,嘴唇动了动,似乎正吸吮张起灵塞进去的鳞片。
鳞片是水麒麟的鳞片,含在嘴里,有止渴作用,含久了,更是几天几夜无需喝水,省却好些麻烦。只不过,他为什么突发奇想,要把坐骑的鳞片给这只妖兽?唇形优美的柔软薄唇,总觉得触碰起来异常熟悉,张起灵静默无语,好半天才压下再去抚摸一次的念头。过了片刻,他坐回原位,眉间凝聚了一股郁气,本就冰冷的脸,如今愈发显得没有表情。
帮了他?张起灵低头,又去看自己的手,指腹一点酥麻,慢慢由一点扩至全身,产生令他意想不到的悸动。
“唔,小哥……”吴邪倚靠在山壁上抖了抖,迷迷糊糊换了个方向继续沉睡。稍后,张起灵听到另外两个字,“救我……”
救他,找那个叫小哥的救他吗?小哥是谁,是九婴口里与自己长得很像的那个人?
张起灵之所以想到这个,是因为吴邪曾当着他的面喊他小哥。于是张起灵终于开始疑惑了,说不出为什么,就觉得眼前升起了一团迷雾。为了吴邪的吻,为了那个长得像自己的妖或人,也为了他对九婴越来越下不了手。这时,吴邪的裤兜里发出一阵红光,洞穴外面忽然骚动不止,很多妖兽蠢蠢欲动,要瞧瞧这股力量来自哪里。
张起灵不让吴邪出去,深究起来,便是吴邪之前可怜兮兮的说他怕死,而此刻外面妖兽聚集纳凉,失去法力的九婴遇到这么多妖兽,还不被分吞以增进功力。现下,这红光从吴邪身上冒出来,张起灵神色一凛,立马明白他的努力已经前功尽弃。
这股力量,对,正是这股力量使九婴几次三番从他手中逃脱。这股力量,对,还是这股力量又即将引领九婴走向灭亡。原本进入妖的结界便是九死一生,他已经做好出不去的准备,但现在想来,他还真不愿死,并且,内心深处也不愿九婴死。至少,不是死在妖兽嘴下。
张起灵神情肃杀,将手伸进吴邪那条看起来怪模怪样的裤子,从里面拿出一片发光的东西。下一刻,他揪紧吴邪的衣领,把尚在沉睡的吴邪拉进怀中,附其耳边淡淡的说:“再不醒,就要被吃了。”
张起灵的气息萦绕着吴邪的脖子,叫吴邪睁眼第一件事便是觉得耳根发痒。他看到冲进洞口的妖兽们,各各目露凶光,獠牙晃得让人眩晕,抖了抖,抱住张起灵的脖子,含糊不清的大叫道:“娘希匹!”
接着,一阵强烈的红光出现,他们便不见了,消失于众妖兽眼前。再接着,他们凭空出现于另一座被炙烤的山中,吴邪从口里吐出一块光滑流盈的鳞片,被张起灵抱着,跌坐到水麒麟身上。
“原来真是它在帮你。”张起灵任由吴邪勾着自己,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轻轻的道。
他的猜测是对的,这神秘莫测的宝物正在帮助九婴,只要九婴有危险,它就会应九婴的需求制造结界,转移地点,甚至,应可以置人于死地。只不过刚才掏出它时,它已经濒临消失边缘,从妖兽们的结界逃离,力量被消耗殆尽,彻底离开了九婴。
吴邪长舒一口气,把脑袋搁在张起灵的颈窝里,不知那来自民国年代的九曲珠为他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后,穿越历史长河,再度回到本体上。
张起灵手一推,将刚刚有所松懈的吴邪推至水麒麟尾部。
“小哥?”吴邪莫名其妙的瞪了眼张起灵。下一秒,他突然回过神,心道对面还不是张起灵,对面是帝尧的得力臣子,射下九个太阳,斩妖无数的十日国首领大羿。
“九婴,如你所愿,准备祭祀吧。”张起灵看着吴邪,缓缓道。
吴邪向下一瞄,水麒麟驮着他们缩地成寸,已然回到曾经囚禁自己的深坑上方。
“你,你……”吴邪结结巴巴,“你不是答应放过我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张起灵面无表情。
“你叫我不跟着你,不是答应放过我?”
“那你应了么?”张起灵淡淡的问。
没应!吴邪非要缠着,说要跟到天荒地老。
刚才瞬移至结界外面,水麒麟响应主人的心念接住他们,有那么一刻,张起灵是想把吴邪留在那里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不要推开怀中之人,待他摆脱这声音后,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宫殿上方,底下全是欢呼着高喊首领的人。
吴邪面如死灰,身子微微发颤,眼神有些哀怨。
张起灵拍了拍水麒麟的脑袋,水麒麟一路低飞,落到寝宫的草顶上。“既然你不想走,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张起灵对吴邪道。
吴邪不说话,神情落寞,脸色苍白,“你真的想不起我是谁?”
张起灵认真思索了一番,“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朋友。”
这已经很给吴邪面子了,作为九婴的敌人,他竟然思考了才回答,并且吴邪曾经还问过相同的问题。
“你……”
“羿!”
吴邪的话被一个激动且哽咽的女声打断了。他与张起灵同时往下看,一美貌脱俗的女子身着朴素青裳,长发于腰后用一根同色的绳子系住,正抬头,眼泪婆娑,含情脉脉的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的眼神马上变温柔了,站起来,似乎准备跳下去。
吴邪瞪着那个女人,接下来,他瞄了眼张起灵,忽然爬过去拽住张起灵的胳膊,“日!那是你在这个年代的夫人,嫦娥?”
嫦娥奔月的故事,中国人都知道。张起灵愣了一下,没继续动作,只低头看着吴邪惊愕的眼睛。
“你你你,你跟她不会已经……”吴邪松了张起灵的胳膊,两只手在张起灵腰间摸来摸去。“我是自己的身体,你也应该是吧?你有没有跟她……跟她……”吴邪支支吾吾,脸都憋红了。
寝宫下方的姮娥已然忘记哭泣,目不转睛望着草顶上的吴邪,那正在自己丈夫身上摸来摸去的九婴。
“你跟她行房内之事没有!”吴邪大叫一声,问得直白。
张起灵皱眉。
“我是说,你跟她做了生孩子的事情没有!”
这次应该能懂吧?上古时代,吴邪实在不知“房内之事”的具体叫法,但生孩子该做什么,大家都明白。
果然,张起灵听明白了,可明白的同时,张起灵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脸色微变,显然非常生气。没有人……没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寝宫的草顶上质问他有没有跟自己的夫人干那种事。何况吴邪一脸气愤,就好像他跟夫人干那事是天底下最十恶不赦的事。
“我问你,你和她做过生孩子的事情没?别给老子装沉默是金!”吴邪站起来,目似剑光,咄咄逼人。
张起灵一脸冰冷,犀利的眼神慢慢停在吴邪的鼻梁上。
而下方,单方面吵声引来了不少人,诸如婢女,近卫,几个重臣,以及……巫觋。
“吴邪……”解雨臣捂住眼睛,被婢女扶着,站在不远处的廊下,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喃喃自语:“矜持,要给丈夫留面子。”过了几秒,他朝立在身旁的巫觋摆摆手,低声道:“救下他,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事情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