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刚吃了一口,就发现自己的动作被誉王发现了。本着有错大家一起范,到时候出了问题也一起担的想法,太子还把包着糕点的手绢往誉王面前递了递。
起初誉王还很有骨气的别过了头,谁知腹中饥饿确实难受,转过头后太子居然还在他面前举着他那糕点。实在受不了诱惑的誉王无法,便也慢慢抬手拿了一块,举起袖子掩着放入了口中。
这孝礼确实有些严苛,若不想点办法,只怕守灵期没到,人的命先去了半条,所以还是自己的身子要紧。反正两个人是一起违规,谁也告不着谁的状,陪祭的大臣们更是没人敢说他俩的不是。誉王这么想着,便也不觉的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了。
他俩一开头,其他皇子们虽较为收敛些,但也不免随之效仿。
“景琰,吃一点吧。”
跪在萧景琰身边的三皇子也递了些食物到萧景琰面前,嘴里还劝着他。这这日子下来,对方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他实是有些不忍。
“丧礼在心,我愿意守。三哥,你身体不好,吃一些是应该的,太奶奶不会怪你的。”
冲三皇子说完这话,萧景琰又偏过头去看了跪在自己身后的忆辰一眼,见他无事,便又回过了头。
小孩白着一张小脸也规规矩矩的跪着,这些天的守灵对于他一个孩子来说,终归还是有些吃力。
“忆辰,要是撑不住就下去休息休息吧。”
说话的人还是三皇子,他现在总算是认识到了,忆辰这孩子的性格和他这七弟的简直是一模一样,对于自己认准的事情,那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果然,对于三皇子的提议,忆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后说道:
“谢三皇叔关心,忆辰没事。”
比起他们大人来说,孩子们的规矩倒没有那么苛刻,除了一日三餐不落之外,他们若是累了,是可以随时去一旁的偏殿中休息的。只不过忆辰除了每天夜里跟其他小皇子一起去休息之外,其他时间倒也是一丝不苟的跪在殿中。这份孝心,确是实属难得。
见劝不动这对父子,三皇子也只能叹了口气,手中默默的收起了吃食,望着大堂最上方太皇太后的灵位,一时也出了神。
因为靖王的封位仅是郡王,所以他平时在隆重场合很少跟太子和誉王站在一起。此时大家连着三十天呆在同一个孝殿中,靖王军人体魄,纯孝肝胆,守灵时尽哀尽礼,一丝不苟,迥异于诸皇子的表现看在陪祭的高阶大臣们眼里,那还真是良莠立见。
甚至还有一些少数的大臣也注意到了忆辰这个孩子,一时之间心里也是感慨万分。
三十日的孝礼,梅长苏是在自己房中尽的。晏大夫和蔺晨都知这样对他身体伤害极大,但若不让他把心中的那股悲痛抒发出来,只怕积郁在心更加不好,所以也只能细心在旁调理。
期间霓凰郡主和蒙大统领在闲暇时刻,也都会过来看看梅长苏,只劝他看开些。对于这些梅长苏嘴上也一一应了,心中悲意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确实逐渐的开始有所缓解。
守灵期满,全仪出大殡,这位历经四朝,已近百岁,深得臣民子孙爱戴的高龄太后被送入卫陵,与先她而去四十多年的丈夫合葬。灵柩仪驾自宫城朱雀大道出,一路哀乐高奏,纸钱纷飞。
与主道隔了一个街坊的苏宅内也可清楚地听到那高昂哀婉的乐音,梅长苏跪于廊下行礼,眼睛红红的,但却没有落泪。
他的身体本就不好,经此一月熬煎,难免病发。好在晏大夫一直在旁护持着,不象前几次那样凶险,有些少量喀血、发烧咳嗽、盗汗和昏晕的症状,发作时服一剂药,便也可勉强调压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内容其实小魔两天前就想好了,只不过过年过节的,实在是不喜欢写这种生离死别的剧情。关于忆辰对太皇太后的称呼,小魔根据自己的叫法,定了曾太奶奶这个叫法,如果有亲不认同的也欢迎指出。后面的剧情也许会开始有些翻转改变了,大家如果有什么对付虾酱大大的好主意,也可以分享给小魔哟。
☆、第三十四章
太后出殡之后约一个月后,谕旨批下,谢玉被流放至黔州。他生于世家,青年尚主,累封至一品军侯,威权赫赫这些年,一旦冰消雪融,便恍如镜花水月,黄粱梦醒,富贵烟消。所剩的唯余一副枷锁,由两个粗野衙役押解着向外走去。
南越门出,是一条黄土大道,甚是平坦好走。谢玉习武之人脚力不弱,没给那两个押送者棍棒驱打的机会,走得并不慢。
原以为接下来的一路都将如此了,谁知身后突然传来呼声。竟是莅阳长公主等人前来送他,谢玉目光一跳,此情此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再见她一面。
在莅阳长公主的传话中,谢玉明白了梅长苏的意思。也不耽搁,直接就将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写在了长长的素绢上。
末了由莅阳长公主将其缝于锦囊中贴身保管,并声明,只要谢玉还活着,她绝对不会让这锦囊离身。
接过莅阳为他准备的衣物和银两,嘱咐谢弼好好照顾莅阳之后,谢玉便转身打算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谢弼轻轻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再次抬头张望,只见夏冬一身纯黑衣裙,从不远处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紧张什么啊。我不过是来送个行罢了,也算还还当年谢侯爷送我夫尸骨回京的人情。”
夏冬没再继续前行,只站在原处,视线锁在谢玉脸上,慢慢道:
“夏冬特来送行,请侯爷一路保重。须知前途多艰,只怕片刻难得安宁,劝侯爷时时在意,切莫放松了心神。黔地苦寒,也请善加忍耐,这世上多的是比死还要苦的境遇,您将来可一定要熬过去啊。”
那日夏冬与靖王天牢一行,来去都很隐秘,谢玉并不知道他们就在隔壁。也许是因为心中有罪的人面对苦主时总难免会心虚和敏感,谢玉并没有因夏冬态度的变化而放松,反而是在一瞬间就肯定了夏冬一定已知真相。
刚刚才感到绝处逢生的心情瞬间又被打入森森谷底,谢玉几乎已被这乍起乍伏的情绪变化折磨的濒临崩溃。夏冬与夏江不同,她怀有的是单纯的仇恨,根本无所顾忌。所以她会报仇,她随时随地都可能来报仇,她将会选择极为酷烈的手段报仇,这些都勿庸置疑,而自己,却根本无处求救。
此时的夏冬微笑着,尽管她眸中毫无笑意。对她来说,如今聂锋虽然还活着,但是谢玉的罪行依然不可饶恕。以后,谢玉将在流放的过程中永远的活在惶恐里,这才是她对他真正的报复。
“侯爷该上路了,不要耽搁了您今天的行程。”
夏冬侧身让开了路,谢玉有些颤抖的迈开脚步,那跌落于枷锁上的汗珠和紧紧绷着的肌肉,无一不表明他在害怕,只是莅阳母子三人都不知道他到底在怕什么。
两个衙役看了看天色,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人上前重新给谢玉系上绳索之后,他们便带着他继续顺着土道向西南方去了。
……
谢玉落马之后,巡防营就变成了誉王和太子眼里的一块香馍馍,谁都想把它变成自己的。所以在朝堂上,为了这巡防营的归属,他们吵得那可谓是不可开交。为此,梁帝的头都快炸了!
七月天气已非常炎热,尤其午后蝉躁,更是令人心烦。梁帝青年时睡眠极好,沾枕可着,步入老年后却完全反了过来,只要有些微声响,便能将他惊醒,惹出一阵暴怒。因此如今只要午膳过后,随侍在圣驾周边的所有人便会立时精神紧张起来。
这一日太子誉王又在朝上发生争执,梁帝回宫后本就心情不悦,高湛提议午睡,可外面蝉声四起,梁帝顿时就眉生怒意。
高湛看见梁帝脸色越来越阴沉,心中也是直发慌,突然想起一事,便赶紧道:
“陛下,今日是静妃娘娘生辰,您不去看看吗?”
“静妃的生辰?”
听到高湛这么说,梁帝这才像是大梦初醒般的问道:
“例赏都送过去了吗?”
“回陛下,都送过去了。”
梁帝想了想,又站起身道:
“她入宫这么些年,朕也该去看看。你再去准备锦缎百匹、珍珠十斛、玉器十件,随朕一起过去。”
“是。”
高湛笑着应下了,心中暗暗的松一口气。静妃娘娘性子沉静又通药理,陛下每每驾临芷萝宫,总能安心的歇个好觉,这火气也能降下来。
梁帝出发时,特别命令不要事先去通报。快到芷萝宫的时候,远远望去,只见宫门主道上的一条长长的香萝藤廊,绿叶红实,煞是可爱,他的脸色立时转好了许多。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便看见一道小身影慌慌张张的从里面冲了出来,一个没留神,居然就这么直直的撞在了前面引路的太监身上。
“哎哟!”
“怎么回事?高湛,去看看,那是谁?”
看到这一幕,梁帝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连忙吩咐高湛。
“是。”
没一会儿高湛就回来了,只见他脸色有些奇怪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