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闻言却是一怔:这个人,也没有朋友么……
犹豫了很久,叶孤城才点点头。
犹豫并不是叶孤城的性格,他也很少犹豫,从小到大,能让他犹豫的事情并不多,但是这一次,他犹豫了。
叶孤城的犹豫并没有让西门吹雪觉得不快,反而他很高兴,因为他知道像叶孤城这样的人,一旦能让他犹豫,那么这件事或者这个人,在他的心里分量一定是很重的。这样一来不就是代表了,自己在他的心里分量很重?
西门吹雪点点头,银色假面下的淡粉色薄唇也抿出一个愉悦的笑来:“那么,我先走了,两日之后再见……”说罢转身离去,衣摆也随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来。
叶孤城看着渐行渐远之人腰间的古雅长剑,眼中蓦然划出一丝思念之色来。
——————
九月十五夜,明月将升。
陆小凤看着紧紧缠在自己手上的最后两条绸带,苦笑不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铃兰一定要用绸带作为进庄的依凭,更不知道为什么铃兰一定要他去分发这些作为进庄凭证的绸带。这件事弄得他最近几日简直苦不堪言,唯恐忽然冒出哪个好友来,问他一句,陆小凤,为什么没有我的丝带?
眼看着九月十五终于到了,铃兰却又给了他几条不一样的丝带,说是让他送给自己最好的朋友,作为前排位置的“票据”。
按铃兰说法,今日的万梅山庄之战自然要划出好大场地来给那两人,剩下的地方却是分排的了,站在靠前位置的人自然看得清楚些,像花满楼自然也能看得清楚些。
想想他的好朋友花满楼,陆小凤很坚定地把第一条异色丝带送了过去。
剩下的六条丝带,陆小凤给了老实和尚,木道人,古松居士,朱停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他有新的丝带的消息,硬是要了一条去,说是老板娘想看。陆小凤看着老板的背影,实在不明白他怎么忽然疼起老婆来。
陆小凤想了想,忽然微笑起来。剩下的这两条丝带,他已经想好要给谁。
眼看着万梅山庄的大门打开,那一群武林中人虽迫不及待,但也算秩序井然,按着万梅山庄仆人的带领到了比武之所。出乎他们意料,那里竟用椅子生生围出了一个圆,那中央的一个圆形场地里是一处并不矮的高台,地方不大不小,却足够两个高手发挥。
一群武林中人分次入座,彼此面面相觑。
早已到达万梅山庄的陆小凤看了一眼外面表情各异却都保持着安静的众人,探回身看向铃兰:“他们来了么。”
铃兰当然知道陆小凤问的是谁,于是摇摇头道:“玉衡会和楚留香一起来,至于叶孤城……应该快了吧?”
虽已接受现实,但听到“楚留香”三字时陆小凤还是禁不住一抖,苦笑一下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两条异色丝带道:“楚前辈必然有分寸……可这件事你可是害苦我了,现在那些前来观战的江湖中人都到了,显然是看到了前排的位子,以后少不了要埋怨我的……”
铃兰把头抵在怀中的孙秀青肩头,笑眯眯看他:“照你这么说——都是我的错喽?”
已经深知铃兰性格的陆小凤自然不会说出一句“是”来,只好转身,故意做出一副灰溜溜的模样来,逃了。
只留下铃兰二人看他背影,笑意更深。
半晌,铃兰忽然把头埋进了孙秀青的发间,深深嗅了一口气后似是在喃喃自语:“呵……好戏,可就要开场了。”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却又仿佛成了高台上二人的背景,他二人就站在月中,长身玉立,身上各有一柄长剑。
人们本是坐在椅子上的,这一刻却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人很多,挪动椅子的声音本也应该很杂,但是现场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就连刚刚抢了陆小凤手里一条丝带的司空摘星也是一样。
他们之前虽声讨西方魔教的少主,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高台上的二人。
忽然间,一声龙吟响彻长空,剑气冲霄。
叶孤城的剑已出鞘,本应熠熠生辉的剑在月色下却是苍白的。
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剑锋,而后抬头直视着西门吹雪的眼睛,道:“请。”
西门吹雪忽然闭上了眼睛,银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微光,线条流畅的玉雕百合散着莹润的光泽。
叶孤城又说了一遍:“请。”
西门吹雪忽然道:“现在还不行。”
叶孤城看他:“不行?”
西门吹雪淡淡的笑起来,他笑的很美,却有一种凄凉之感。他说:“现在不行,因为我的心还没有静,你的心,也没有静。”
叶孤城默然而立。
西门吹雪睁开了眼睛,那双本来墨色的眸子在功法的遮掩下依旧蒙着一层纱雾,他直视着叶孤城,眼中现出一抹凄然之色:“今日一战,你我必有一亡,不管那人是不是我,我的势力从此任你趋势,帮你实现叶氏的愿望。”
叶孤城一惊:“你知道了?”
西门吹雪点头称是。
叶孤城忽然沉默了,他静立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闻言轻笑,眸中却浮出厉色:“自小学剑。”
叶孤城又问:“你可知剑的精义何在?”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诚于手中之剑,更要诚于人。唯有诚心敬意,方能攀上剑之极道。”
叶孤城垂眸,再看他时又是一片清寒:“那你可知何为剑之极道?”
似曾相识的问话,所处境地却远不同于那一日二人论剑之时。
西门吹雪暗自叹息一声,终究还是回答:“天地人心之剑,方可称是剑之极道。”
这一句回答,险些惊落了叶孤城的剑。
叶孤城是一个剑客,一个绝代剑客,他的手何其稳?况且他爱剑如爱他的生命一般,又怎么会一个不慎险些让他生命般重要的剑落地?
剑客对剑的体悟都是不同的,会对剑道有相同的理解,简直是件不可能的事,且兼之玉衡与西门吹雪当日所言一字不差,这代表了什么,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皆是心知肚明。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尽了。
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这时候,月已淡,淡如星光。
星光淡如梦,飘渺迷人的梦。
空气中不知何时也飘起了梦一样迷离美丽的香气,清清淡淡,没有任何人发觉,却任何人都陶醉在这梦一样的香气里。
西门吹雪的眼神似乎也是迷离的,可是就在这迷离的梦一般的眼神里,他动了。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
他修的本是杀人的无情剑,可怎奈他已有了情,纵然他的剑法高绝,本也不该胜得过叶孤城。然而早在他醒悟前尘往事之时,他的剑道便已经变了。
他的剑,早已达到大成。
他的情是叶孤城,可是,他却看不懂叶孤城。
他从未看到过叶孤城流露出什么感情,即使有,也并不浓烈,只是淡淡的不分明。比起感情,剑才是他的全部。
叶孤城的生命就是剑,剑就是他的生命,自己过去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自己从情中醒悟,领悟出了新的剑意,他不再以剑为全部,剑却依旧是他的生命罢了。
月色更淡了,仿佛天地间只余下这两个人,这两柄剑。
剑已刺出!
他们的剑势并不快,只是人缓慢移动间随心而变的剑锋却极快的变动着。
这一战看似并不激烈,看似并不精彩,却足以让在场的剑道高手冷汗直冒,因为这二人的剑都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也正是武功中至高无上的境界,他们的剑与人合一,人就是剑,剑就是人,哪里还有什么区别。
叶孤城的剑轻灵流动如白云外的一阵风,西门吹雪的剑一往直前却带着悠然,他的剑就像一个人,一个叫安祈的人。
安祈的剑是轻巧悠然的,西门吹雪却不一样,这一剑,似乎融合了他们两人的特点,带着肃然悠然,又似乎有几分冷然,直直向着叶孤城的方向飞刺而去。
这是他们的第一剑,也是最后一剑,决胜负的一剑。
他并没有让步,因此他也看出了,当叶孤城的剑刺入自己心脏的时候,自己的剑却必然会先一步刺进叶孤城的心。
他看着叶孤城自始至终没有分毫变化的琥珀色眸子,已经知道叶孤城必然也看出了结果。
西门吹雪手中的剑不知不觉偏了几分,虽只有几分,却足够保下叶孤城的命。
他看到叶孤城的眼中忽然现出一丝恐慌,那恐慌在别人看来微不足道,在叶孤城却已经是天与地的距离。那不仅是恐慌,还有痛苦和绝望的恐惧。
心口一寒,似乎能感受到剑尖触及心脏,微凉的刺痛就好像叶孤城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
西门吹雪仿佛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灵魂却随着一阵轻妙的梦一样的香气飘然而起。
☆、第 27 章
香气清淡而飘渺,迷梦一样的迷失了所有人。
人们只是看到月色下西方魔教少主倒下,看到他倒下时不知为何脱离了的面具,看到他胸口剑拔出时溅起的艳丽血花,看到……然后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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