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说实话，夏洛克死亡的可能性太小了。
超级英雄没那么容易被杀死，他现在最坏的处境也就是被抓走当了人质。
至于联系中断……
符照拍了拍挂在右耳上的隐形耳麦，发现进入地下深处后信号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大约七个小时前夏洛克来到这里，就算出事，肯定也来得及营救！
夏洛克在管道的侧壁上留下了记号，这里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来，到处都布满了脏兮兮的污泥青苔，所以污泥上一道划过的痕迹，相当明显。
他是为了给后来的人留下线索指引，还是单纯出于谨慎原则才留下痕迹呢？
符照趟着污水在圆形的地下管道中行走，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偶尔从其他井盖下走过，灯光透过小小的孔洞漏下光斑，看上去像个一块钱的硬币，却不足以带来照明。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死侍要全副武装还带着头套了——哪怕弯腰垂头也躲不开从上方滴下来的污水，带着古怪气味凉冰冰地落在头皮上让人全身发麻，更别提这破地方还有蚊子！
更倒霉的是……
“记号没了。”符照拨动着腰间悬挂的小小照明灯扫过四周，确认在这个岔路前全部指引消失。
空间勉强算是豁然开朗，头顶高度增加起码能让人抬起头行动，只是污水更深了一些。
单一通行的管道分出了两条歧路，头顶，左右，脚下，哪里都没有划下痕迹。
看来夏洛克就是在当前位置失去联络的。
死侍很勉强的反手将一双短刀从身后取下来，牢牢握在掌心：“你还真是挑了个不错的作战地方，空间狭小光滑，开枪就会发生弹射现象……你拿的是枪吗？”
当然不是！
这年头，符照也算有专属武器的主角了，右手心中钻出罪歌刀刃，得意的一挑眉：“帅吗？让我捅你一刀，你也可以有这种能力……就是有点副作用，从此以后见到我会叫妈妈。”
死侍面罩下的表情应该是无奈，摇摇头表示毫不羡慕：“你的刀一米多长，这个管道总共才两米高，我就看着等一下打起来你怎么动手。”
不，别说动手，让他平举着妖刀在管道里转身都困难。
“……我可以变形。”符照淡定地将罪歌收回一半，露出的刀刃不足半米，活动起来还算自由，“你左我右，分头找，一有发现立刻回到这里。”
“当然。”雇佣兵出身的死侍，作战经验只会比黑衣组织的家政员更丰富，马上进入认真状态，脚步像猫咪一样轻捷，踩过污水时只留下一串涟漪……
“啊！”
空间里突然回荡起死侍的低声惨叫，没有落入敌人陷阱，而是因为踩到垃圾摔了。
符照解下带照明的腰带扔过去：“啊哈哈哈哈，你拿着这个吧。我有罪歌，不需要照明也能看见东西。还有，万一遇到淡紫色的雾气，最好屏住呼吸。”
妖刀真是个好东西，只是经常会在他的潜意识里翻来覆去的唠叨。符照双眼泛起诡异的红光，选择右边的岔路，慢慢潜入黑暗里。
回想起从前趁琴酒睡觉偷偷去拔他头发的步伐，符照的脚步声也轻得几乎没有，在死寂中听见自己沉稳有力的心跳，开始思考。
当时的情况，应该是夏洛克沿着管道一路往前，发现岔路后之所以没做记号，估计是怀着探路的打算。
他先随意选择一边前进，如果所选的是死路，那么再折返回来给另一边留下痕迹。
现在没有任何记号，只能说明他无法返回了。
……
另一边，死侍独自走在左侧的下水管道里。
当然，他并不寂寞，脑海中时刻出现着数个杂乱的声音喋喋不休，让人忍不住自言自语地对话。
这种情况，科学界一般称为精神分裂。
面前出现九十度转角，绕过去后光芒顿时明亮，把腰间的照明灯衬托得相当黯淡，空间骤然增大。
死侍花了几秒钟让眼睛重新适应光明，将一把短刀插回了身后的刀鞘里。
这个类似总指挥台的房间高约三米，一面干净墙壁上镶嵌着一块块关闭的液晶屏幕，只有中央的屏幕上显示出正在运行某个阻断程序，或许这就是信号受干扰的主要原因。
不远处失去联系的夏洛克，脑袋朝向出口倒地不醒，在逃走的途中失去意识于是昏迷到现在。
死侍的靴子踩着地面留下一串黑脚印，蹲在夏洛克身边将他侧躺的身体翻过来。
还活着，而且没有受伤。
死侍吹着口哨环视四周，想找到那个令他昏迷的东西。
屋子里唯一的异常是夏洛克身上没穿外套，那件浅灰的薄短上衣裹着什么东西被扔到了角落。
死侍轻轻走过去，用短刀钉住边缘的布料慢慢向外拉扯，上衣中间被包裹的不明物体露出一角——
不是炸弹，只是个椭圆玻璃瓶，瓶口的喷雾器被拆掉，如果倒转瓶身，里面的东西就会直接流出来。
死侍就算有无限再生的身体，也肯定不会去碰这种不明来历的玻璃瓶，万一里面冒出来个灯神缠着他要实现愿望就糟糕了。
但瓶子里的并不是液体，在见光后最后一点残存的烟雾飘了出来。
……淡紫色的？
死侍意识到这点时，已经不小心把它吸了进去。
还有点甜。
……
右侧通道的尽头，是一条死路。
末端竖起被腐蚀锈断的铁栏杆，上面缠着一些脏兮兮的塑料袋，将通道拥堵污水难泄。
那么就是另一边了。
符照没有走上前检查那些破塑料袋，直接原路折返向右侧通道出发。
同样转过九十度弯，看见了坐在地上一脸茫然的死侍，和依旧昏迷不醒的夏洛克。
“你们没事吧？有没有看见敌人的痕迹？”符照将罪歌收进身体跑了过去，先把夏洛克拎起来检查一遍，发现他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才放心。
只是叫不醒，不是死了。
死侍懒散地背靠墙壁坐在角落，身边是个诡异的玻璃瓶，短刀还钉在外套上，发出单音节：“……嗯。”
这种场景实在古怪，以话唠和碎碎念闻名安防局的男人，居然只用了一个字来回答问题？
而且毁了容的脸上，还出现了堪称忧郁的表情……不是精神分裂的丧心病狂，而是忧郁啊！
符照警惕地慢慢挪过去，在他面前一米处停下：“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韦德吗？是不是刚才有敌人来袭？人呢？这里只有一个出口，我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见啊。”
死侍摘掉头套，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的问题太多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
我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不是喜欢说话的人……的人……
这句话的威力不亚于鬼故事，在天边炸起无声的惊雷。
符照被雷劈了一样在原地凝固石化，突然冲上去扣住他的双肩拼命摇晃，试图把死侍的另一个人格晃回来！“快醒醒，你是不是也接触那种奇奇怪怪的紫色烟雾了？”
死侍迷茫地眯起眼睛，缓缓点头指了指身边那个拳头大的空瓶子，仍然惜字如金，一句话都没说。
“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符照烦躁至极的抓乱了头发，在原地走来走去，“竟然连你也变了！夏洛克还在昏迷……还有没有剩余的不明烟雾？干脆让我也吸一口，大家一起崩坏人设算了！”
储存烟雾的透明玻璃瓶已经彻底空了，五粮液愿望落空，只能清醒的接受这个悲惨世界。
他在十分钟后终于冷静下来，拉过夏洛克的右臂绕在脖子上，扭头问沉默的死侍：“……还能走吗？先离开这里，回安防局再想办法。”
就在这时候，昏迷中的灰眼睛男人咳嗽一声睁开眼睛，瞳仁清澈的望过来。
“夏洛克！”符照收起苦恼的表情，难以控制激动情绪，顺势给了他一个热情拥抱，“安防局的所有英雄都在吸入不明气体后性格改变，你必须找到解决的方法，不然反派们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集合起来行动的，这个世界就完了！”
“变了……？”夏洛克推开搀扶自己站稳，揉着脑袋像是在整理思绪。
还好，没有一睁眼就又哭又叫，整体还保持着从前的感觉，眼神锐利气度沉稳，是个理智的男人。
或许他没有被紫色烟雾感染呢？
符照想到最好的可能性终于勉强松了半口气，把知道的所有东西讲了一遍，最后问：“你来到这里追查凹凸教有没有什么发现……你还好吗？”
“我很好啊，非常好，谢谢大哥哥的关心。”夏洛克点头，蓦地绽放出明澈无害的笑容。
“呃？”符照在那个笑容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夏洛克突然又一撩头发露出干净细腻的额头，换了个语气贴近他发出诚挚邀请：“我非常好，身体健康没有任何疾病……所以你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