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还在就好了。
千里之外的云锦城外宅子里一片宁静安逸,京城的局势却是一天一变。
叶丞相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皇上一面,伺候的太监说是圣上龙体抱恙实在无心见人,面无表情语气不太客气的让他回去。叶丞相也是个脾气倔强的听说皇上不见自己,当真就直直的跪在了大殿外头,高声求见皇上,并表示了如果皇上不见他就决心要跪死在门外的决心。
自家父亲都已经明确表态了,作为人字也同样作为臣子的叶清流也一直陪着跪在一起。这时候的天气已经渐入初冬了,大殿外头的青石板比这天气还要冷上几分,长时间的跪着只会让人觉得寒气逼人骨头冰冷,然而这两个人却一言不发直挺挺的跪着,似乎真的要一跪不起。
有了这两个人做表率,其他的一些拥护太子的忠臣也都跟着跪在外头,没一会儿就跪了呼啦啦一票人,他们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逼迫皇上见他们一面。
外头的动静闹得不算小,然而殿内寝宫里龙床上躺着的那位白发苍苍的老皇帝却依然沉稳酣睡,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三殿下,外头这些?”在一边伺候着的大看着外面这样的声势,心里格外的心虚胆怯,只好为难的俯首询问坐在桌边正惬意独酌的三皇子柳非,想要请示他的意思。
柳非拿着酒杯正品酒呢,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挑唇笑道:“怎么了?他们爱跪就让他们跪着好了,反正是父皇自己不愿意见他们,我能有什么法子。”
“瞧你这吓破胆子的鼠样,没出息的东西。”
“是是,小的原本就是个怂包,殿下见笑了,皇上确实不大容易见人。”大太监陪笑,“只是这些可都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就这样在外头,传出去对您的名声不太好吧?”
柳非看着自己手里装着美酒的白瓷杯,笑得一脸邪气:“本王都没说话,你担心什么。那帮老东西要是真的跪死那就去死好了,这些脑子都钝了的倔驴们,死了倒也干净,省的给我添心烦的事情。”
大太监频频点头,偷眼看了一下三皇子,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可是这里头可是有叶家的一派的。叶丞相在民间名声响亮受人敬仰,假若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天下人怕是要嚼舌根子了。”
柳非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外头人嚼什么舌根子,照他的想法,不听话的人杀了就是了。他只是想起叶长笙那张漂亮的小脸,那时候在父皇七十大寿的筵席上惊鸿一瞥的意中人,心里微微的有些动容。叶尘远这老家伙死不足惜,他总是跟自己作对,但是他要是真的被自己弄死了,只怕那小东西知道了怕是要跟自己拼命了。
美人在在都还没到手呢,那老东西倒是可以利用一下,那孩子向来性子软,想来自己随便哄骗一下就能得手的。
想到这里,柳非才懒洋洋的开口说:“既然这样,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把叶丞相给劝回去,他若是还要跪着,给我多派几个人给抬回家里去别让他出来,都给我仔细的伺候好了,将来说不准这位就是国舅了。”柳非斜了他一眼,心情还算不错。
大太监知道这位主子阴晴不定的性子,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了,急忙磕头弯腰退了出去照办了。
柳非志得意满的喝完酒杯里最后一口酒,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向床边走去。他斜靠在床头站着低头看着床上那闭着眼睛沉睡垂垂老矣的老头半晌,才有些得意的轻笑:“如何?你这老头自小就不信任我,说是宁死也不愿意把这江山交给我,那又怎么样呢,如今我还不是一样靠着自己的本事拿到了?”
“呵呵,别说是你,就连你一直器重青睐的大哥如今也在我的掌控之下有如过街老鼠一般苟且的活着?等着瞧吧,这天下迟早也还是我的。”
“父皇,你老了,可以安心的去了。”
柳非说完这些就哈哈大笑起来,语气满是胜券在握的自得,他背着手优哉游哉的踱步出了这死寂一般的寝宫。
半个月后
三皇子柳非向天下昭告了老皇帝驾崩的消息,并拿出了先皇留下来的遗诏,遵从了圣上的旨意登上皇位,成为了新皇。
此事一出朝堂一片哗然,以叶丞相为首的老臣们痛哭在地,为突然就逝去的先帝哀哭。
而柳非则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老臣们,好像他们哭的越大声,他的心里也就越舒坦。虽然很多人一直反对头啊,对他能够坐上帝王之位表达了不满和质疑,但是他依然还是黄袍加身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将全部的非议抛在了身后。
他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杀。
朝堂之上,但凡是对他稍有微词或者惹他不快的大臣们,不管是几品何级的,全部都被摘掉乌纱帽打入大牢,有的甚至当场就被乱棍打死。这些社稷江山的功臣们死的死残的残,有的甚至还被诛了九族。
叶家也没能逃过此劫。
因为私自藏匿犯了谋逆之大罪本该被抄斩的太子一族,新皇震怒至极,将前太子定位通缉犯全国缉拿,并抄了叶家所有的族人打入死牢等候发落,除非他们能交出太子的下落将功补过。
曾经庄严正大光明的宝殿上被新皇的手染上了一片红,每天都会有人被就地打死,地上和盘龙柱上也被贱的满是鲜血,打扫的太监宫女们每日都要仔细清洗,却依然不能完全洗去那上面的脏污。
一时间,朝堂之上人人自危战战兢兢,谁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下一个被屠尽全族的人就是自己。
三皇子登基的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云锦城。
任翔脸色凝重的看着手里的这封八百里加急密件,待看完了全部的内容之后,他愤怒的掀翻了手边的桌子骂道:“混账!”
“任哥哥,你怎么了?”叶长笙原本高兴的一踏进任翔的书房就被他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任翔抬头一见是他,惊得立刻把手里的信件放下站起来,“长笙你、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地待着吗?”
“我无聊啊,所以就让楚大哥带着我来找你和小嫂子说话。”叶长笙弯腰想要把任翔掀翻的桌子摆正,却被他制止了:“你若是无聊,我就去派人弄些有趣的志异给你看看,你何必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
“任哥哥不喜欢我来吗?”叶长笙有些不解的看他,“我看你好像特别不高兴。”
任翔怕他再往前来会看到书桌上的那封要命的信件,所以装作不经意的拿出自己别的文件盖在了那封信上,假笑着说:“怎么会呢,任哥哥这是担心你身体,来回跑怕你生病。”
“这点路还不至于让我生病,你太大惊小怪了。”叶长笙笑起来。
楚留香看出了任翔强装平静下的慌乱,他有心要支开他,扭头对叶长笙说:“你刚才路上不是还跟我说喜欢和你的小嫂子说话吗,快些去吧,正好我也和仁兄有些话要说,待会儿去找你。”
☆、第46章 四十六
四十六
叶长笙被成功的哄走了,楚留香干脆找个位子坐下来,随口问道:“任兄,可是京城又那边有了什么动静?”
任翔没有说话,只是脸色阴郁的把刚才自己看的那封信递过去,“楚兄还是自己看吧。”
楚留香接过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后脸色也变了:“三皇子已经登基了?这么快?!”
“哼,他的动作当然要快,一直被软禁着的太子如今突然不见了人影,他这种小人自然担心他反扑回来。”任翔冷声说,语气里满是对他的不屑,他们这样的人堆使用卑鄙手段上位的三殿下一直都是看不上的。
“那叶家……”楚留香犹豫的看过去,终究没有把剩下来的话说出来,他知道什么叫秦巢之下安有完卵。
“叶家倒了。”
任翔沉重的说完这句话,楚留香不吭声了。
两个人对坐着静默了一会儿,任翔才又说道:“虽然叶家如今看着是倒了,但是也不算全完了,至少清岚还在西北大营,他手里的兵权还是让柳非忌惮的,有这个做威慑,他也不敢随便对老师他们下手的。只要清岚的兵权还握在手里,太子也还平安无事的活着,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我相信老师一定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局面,说不准也还留了后手的。”
任翔分析道,“只是,在眼下的局面尚未完全稳定下来的时候,你千万要瞒住长笙,这件事万万不能让他知晓,我担心他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任翔叮嘱他。
“这个自然。”楚留香点头,“这样的大事我自有分寸,长笙就交给我。倒是任兄你,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多谢楚兄愿意鼎力相助。”任翔对着他深深地作揖。
“任兄不必如此客气,楚某好歹也算是这天下的一份子,尽些自己的力也是应该的。”楚留香说道,“便是为了长笙,我也是要这样做的。”
中午的时候,楚留香带着叶长笙在任翔家里蹭了一顿饭后才离开。叶长笙被楚留香用厚披风包着坐在他怀里骑在马上,一路上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样一直不开口说话,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