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才。”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难得穿着笔挺正式军装的袁朗走了进来,一边摘下军帽放在了桌上一边低声道:“有时间吗?换身衣服,跟我出去走走吧。”
虽是询问,但语气中的不容拒绝相当明显。
有些惊诧,却也点头应了,成才换上厚重的外套和长靴,跟在袁朗身后走出了宿舍楼。
……
暮冬的夜晚,清冷的弯月,零碎的几颗星辰分布在四周。凛冽的风扑面,夹杂着湿而寒的味道充斥着呼吸道,却是难以言说的痛快感,仿佛从心底里弥散开的冷静,蔓延到四肢百骸。
成才跟在袁朗身侧,寂静的空气中只回荡着靴底撞击着水泥路的声响,脆得悦耳有力,说不出的默然。
可是停住脚步的时候,出乎意料的,竟不是那座山。
眼前的一片林子,是靠近靶场的那一片松树林,一颗颗高耸的树矗立,枯萎了些许的草地上零零星星的散落着些许子弹壳。
尽管有些疑惑,成才却也没有问袁朗带他来这里的缘由,心里隐隐有些预感,却只是静静地注视袁朗的背影,站在原地。
静默了许久,久到成才站着的腿都有些不适。
袁朗才缓缓开了口,他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成才,嗓音沙哑地让人有些难受。
“…你,前天晚上,在哪里?”
话音未落,成才心里却翻起了惊涛骇浪。即便依旧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外露,瞳孔却紧缩得让人神经紧绷。
可是即使是夜色的掩饰,也难以遮挡袁朗敏锐的直觉。
所以成才很干脆的没有回答,只是因为他知道这时候再说什么话也无济于事,袁朗既然这么问出口了,那必然是知道了什么的。
袁朗缓缓转过身,注视着成才的眸子即便在夜晚依旧明亮的让人不能直视:“…是你做的…”
这是肯定句式。
“…你派人查过了吗?”成才没有正面回答,声线清冷平静,只是微微掀起羽睫回视过去,即便面对着这种凝滞略带压迫感的气氛,依旧从容自若。
这是让袁朗喜爱欣赏的地方,但同时也让他痛恨的个性。
袁朗缓缓皱起了眉,半阖起了眸子,遮盖住了眼中的复杂与心痛,顿了顿,开口道:“…我没有派人监视你。”
说着,带着几分隐忍的咬了咬舌尖,猛地抬眸看着成才那张仿佛是冰雪一般冷漠的面容,几个跨步逼近过来,两个人的距离瞬间缩得不到一米。凑近了脸,燃着怒火的眼死死盯着成才的眸子,袁朗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这是犯罪!”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距离近地鼻尖似乎都能相碰,那种再次被袁朗的气息所笼罩的不适感又来了。成才回避性的微微侧头,视线越过袁朗的肩头看向黑漆漆的林子深处,瞳孔焦虑竟微微溃散开,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迷茫:“…是,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袁朗低沉的声音中压抑着的愤怒与心痛此时暴露无疑。
成才回过神,微微一怔,收回视线看着袁朗那双野狼一般锐利美丽的眼睛,轻声一笑:“对,我知道,可是理智却没有办法阻止…”
似乎是想起了小孩儿向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的样子,成才浅浅一笑,唇边的梨涡如同冬日枯萎的枝头绽开了樱花一样让人惊艳,眸子里覆盖的冰雪却溅开了血色的杀意:“…就好像我,明明可以杀掉他,却因为顾虑你,留下了后患…”
闻言袁朗惊地眸中一颤,除了惊诧,心底竟浮起几分说不清的喜悦:“你…”
成才却不等他再说什么,站直了身体,伸手推开了袁朗,眸中凌厉的杀气渐渐收起,语气却冷的快要将空气也冻僵:“袁朗,你赢了。”唇边的弧度带着让人难以接近的嘲讽与从容:“你尽可以上报,任何结果我都接受。我只是后悔,当初如果不被动摇…就好了…”
“成才…”
“队长,不早了,我明天还有训练,先回去了。”
成才没有理会身后袁朗叫他的名字,客气而疏离的敬礼,转身离开了树林,削瘦高挑的身影在月色下挺拔而强硬。
——————————————————————————————分界线————————————————————————————————
成才独自走在长而宽的水泥路上,靴子敲打着地面的干脆利落,带着几分冷冷的音色。昏暗月色下,唇边的弧度竟诡谲的让人汗毛竖起。
以退为进,再好不过的处理方式了…
啊…对了…
还需要找个时间,把“后患”好好处理一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黑化的是成才。
队长再次被利用了。
当然,成才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的。那些话其实是成才的心里话,只是用了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演绎出来而已。
以退为进也是缓兵之计。目前他也没有找到完全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做都做了,没有回头路了。
队长会因为这件事心软而暂时放过成才吗?这不过是一场豪赌,成才赌的就是袁朗的心软。曾经因为同情,而被亡命之徒所伤的队长,其实心软重感情的很。不论他经历了多少,他也没有改变,只是因为经历,所以将柔软武装起来了而已,否则他不会那么看重许三多,因为他去跟铁路说好话,妥协那么多。
啊哈哈,所以成才这一局赢了。
然而…假如自己的心软被利用了,队长…可能…你们懂的…
所以,接下来,好好乖乖留评啊,不然成才和队长分分钟相爱相杀去监狱给你们看(微笑)
☆、第六十九章 不负
想要解决“后患”难度比第一次要大的多,余秩浩身边的防卫当然是加强了的,不过他现在人还在医院治疗,估计还没功夫找麻烦。
成才低着头,握着黑色钢笔在笔记本伤写写划划着,却什么也没得出,放下笔,侧头看向窗外。
暖软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一缕一缕的金丝一般融融照射着窗台闪动着星星点点,肉眼几乎能看到浮动在光线里的尘埃,有几分闲适的安全感。
“成才,打牌去不去?”
徐林的脑袋从门口探进来,语气轻快的问道。
成才回过头,沉吟了片刻,浅笑道:“行吧。”说着阖上了笔记本,站起身塞进书架里。
徐林有点惊讶:“你今天心情很好的样子啊!”
“嗯…也可以这么说吧…”成才走出门跟在了徐林后面,“哪间宿舍?我记得小猫和C3几个好像出任务去了吧?”
“嗯,但是我们有锄头和菜刀他们嘛!”
“啊,锄头,看我把谁带来了!”
吴哲正盘腿坐在床上,额心贴着一张纸条,手里抓着几张牌,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悠闲地看着贴了满脸纸黑着脸的齐桓和面无表情的“僵尸”薛刚。
见徐林带着成才来了,吴哲喜形于色,放下手里的牌冲着俩人招手:“来来来,看着本大神怎么干翻这俩老菜鸟!”
成才笑出了声,站到吴哲身后,微微弯下腰,低头凑近了白皙干净的耳廓旁轻声道:“出老千了吧?”看到吴哲耳朵迅速染上的一片红晕,缓缓直起身子,纤长的手指拎出一张牌扔进牌堆。
一张黑桃A飘在四张A旁边。
“我靠,锄头你出千啊!”
徐林在旁边惊讶地鬼吼鬼叫,齐桓脸都黑成锅底了,把手里的牌往旁边一扔冲着吴哲扑了过去:“锄头!今晚的晚饭你别吃了!”
吴哲见状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一边得意地笑一边喊救命:“成才,你出卖我!薛刚薛刚,徐林徐林,救救小生!”然后扯着成才的衣角往他身后躲。
齐桓往左转,吴哲往右躲,围着成才玩起了老鹰捉小鸡。
“成才,帮我捉住锄头,包你一周晚饭!”
“成才,帮我拦住菜刀,小生以身相许!”
成才笑地满面春花绽枝头,轻轻扯下吴哲抓着他衣摆的手走出了包围圈:“我就看看不说话,你们继续。”
沉默片刻…
“啊啊啊啊,你个死没良心的!”
吴哲一边喊着一边冲出了寝室门,齐桓紧追其后。
“诶!走廊不许奔跑!”徐林幸灾乐祸的冲着两人的背影补了一句。
成才捂着肚子靠着墙乐不可支。
薛刚坐在凳子上,淡定的把满脸的纸条一张一张撕下来,缓缓道:“锄头和我一个寝室的。”意思是,有本事他今晚别回来…
“噗哈哈哈…吴哲宝宝,替你默哀三分钟啊哈哈…”
————————————————————————————分界线——————————————————————————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袁朗纠结的样子,成才反而有些愉悦,大概是自己赌赢了的一种快乐吧…
成才摆弄着手中的钢笔,唇边漾起一抹浅笑,眸子里的暖光带着几分他自己也看不见的愉悦与满足。
……
袁朗从那天晚上之后,就一直难以平静。训练时依旧懒洋洋的A人,可是单独一个人时,紧锁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