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自然是要演足。陆小凤扯回了自己的手,“我要留在这里陪小楼。”
这执拗的模样让小刀头疼得不得了,又不能生拉硬扯,想来想去,小刀只想到威胁这一招:“你如果想和你弟弟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就别问。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说着,手中已经露出了刀光。
“你是要让我去杀人吗?”陆小凤给出了适时的反应。
飞刀已经在手上了,小刀注视着小道:“你们两兄弟如果真想和我们一起离开,就必须这么做。你弟弟体弱,可以不参加,但是你必须来,否则阿轻是不会同意你和我们一起离开的。你很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小刀似乎很确信他会照做。陆小凤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然后他又猛然想起了自己和花满楼下午饮下的那半杯茶,顺着他的话头点了点头。
俯下身帮花满楼掖了掖被子,陆小凤俯下身在花满楼的耳边轻声说:“柳兴那边交给你了。”
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陆小凤也取过了飞刀,神色坚定地跟着小刀离开了。直到完全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了,花满楼立刻起身出了屋子。
陆小凤跟着小刀往外走,果然两人已经走到了杜家的主院。小刀提住了陆小凤的后领爬上了屋顶。
被小刀拽住领子的一刹那陆小凤真的觉得空气都离自己而去了。被丢在屋顶上的时候陆小凤按着自己的脖子咳嗽,在内心腹诽这人是要谋杀自己。
看着陆小凤这趴在屋顶上不停咳嗽的倒霉样,小刀还用脚踢了踢陆小凤,嘲笑道:“这么点小事都撑不住,太弱了。以后得多练练。”
谁弱了?勒着你的衣领在空中甩上几圈把你扔出去试试?陆小凤翻了个白眼,等到脖子没那么疼了才爬了起来,只是阴阴地看了小刀一眼,就没说话。
小刀也不在意,反而听高兴地拍了一下陆小凤的肩膀,拽着他进了杜老爷和杜夫人的屋子,躲在了屋椽上。
没过多久,杜夫人和杜老爷就推门进来了。杜夫人忧心地对杜老爷说:“老爷,我们就真的这么让庭儿走了……”
“你怎么还这么担心呢。”杜老爷无奈却又透着温柔地说,“我已经托了些好手注意着他们了,他们都只是些江湖杂耍人,肯定能查出些痕迹的。”
他们的话语听在陆小凤的耳里就是寻常父母关心儿女的语气,但是听在小刀的耳中又会是如何呢?
陆小凤看了一下小刀的表情,果然小刀的神色变得凝重,刀芒已出。
因为阿庭之前说过他们会早早起程,所以杜夫人和杜老爷都决定今夜早些休息。屋中火烛熄灭后,小刀又等了段时间,想着杜老爷和杜夫人差不多都睡了,小刀才带着陆小凤一跃而下。
两人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小刀擅长的是飞刀,所以他没有靠得太近。飞刀贴于掌心,蓄势待发。小刀推了陆小凤一下,示意陆小凤也拿出飞刀。小道的准头小刀是知道的,这一击绝对不会失误。
时机拖延不得,两人的手腕同时用力,两把飞刀齐发,却都没有刺中杜氏夫妇,而是在半空中冲撞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鸣响。
一声鸣响,惊动了屋中的所有人。
“谁!”杜家夫妇本就因内心忧思而不得安眠,睡得自然浅,这声音又是在他们近旁出发出的,自然是惊动了他们。
小刀震惊地看向身旁的小道,怎么都没料到小道那一刀竟然硬生生地挡下了自己的那把刀。
就只是这么不解的片刻,屋内的火烛便亮了起来,杜夫人和杜老爷也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是你?”小道他们不认识,但是小刀他们总是记得的,而他们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眼前的两把飞刀,“你们要杀我们?”
小刀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必须赶在杜老爷和杜夫人喊人之前杀了他们,只能是一击。冒险,小刀跑向二人,手中顿时多了两把飞刀齐发,但是刀刃还来不及出手,就被陆小凤挡开了他的手,两柄飞刀刺入了柱子中,深深地嵌了进去。
“你……”手臂隐隐发痛,小刀戒备地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他没料到这个孩子竟然隐藏了这么深的功力。
两人打斗的响动已经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小刀不可能还在这里久留。小道的功力让他不能不忌惮。
走为上策,小刀逃到了窗口,在陆小凤追上来的时候朝着他飞射出手中飞刀,陆小凤轻松避开,却发现飞刀是直直飞向杜老爷和杜夫人的。
单手接住飞刀,再次望向小窗,小刀已经消失了。至于去了哪里,陆小凤倒是不难猜出。
“报官。”陆小凤留下这句话就追了出去。
045
离开杜氏夫妇后,阿庭就直接朝着阿轻的屋子去了。阿轻离开前的脸色并不好,他知道自己有必要再去找一次阿轻。
但是阿轻的屋子并没有点灯,漆黑一片。阿庭进去寻人,但是却没有看到阿轻。
转而去问了班子里的其他人,才知道阿轻早些时候去了他的屋子。阿庭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杜家给整个班子的人都安排了院落,给阿庭安排的院子是当中最好的,安静又幽深,被仆人仔细地料理,却又好似被遗忘了许久。自从入住,阿庭总是会有些莫名的感触。
隔着门,阿庭发现自己的屋子也是昏暗的,只是隐隐地露出些烛光。
阿轻的确是在屋子里。她并没有点亮屋中所有的烛火,而是独自一人坐在床边,身边点燃了一根火烛。被微弱的烛火笼罩着,阿轻周身洋溢着温暖。
这便是阿庭推开房门后看到的光景。“怎么不点灯?”被阿轻这副样子感染,阿庭的心也放松了许多,将屋子里的灯都点亮了。
这时阿庭才看清阿轻的手边还放着酒盏和酒壶,“酒哪儿来的?”
阿轻单手托着脸,拿起酒壶晃了晃,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从杜家的酒窖里偷的,要喝吗?”
阿轻太过明媚的笑脸让阿轻有些晃神。在杜家停留的这段时间里,阿轻已经很少这么笑了。没想到,现在笑,是为了一壶酒。
“为什么要去偷啊?想喝酒的话直接说一声就可以了吗?”被阿轻的笑容感染,阿庭笑着问。
阿轻却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阿庭的问题,而是直接将酒盏推到了阿庭的面前,为阿庭倒了一杯酒,“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跑进爹爹的酒窖里偷酒喝的事情吗?”
“记得啊。”童年的回忆被提起,阿庭放松地坐在阿轻的旁边,“还被师父发现了,师父生气地说要罚我们俩,你马上就哭了,反而把师父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说着,阿庭伸手为阿轻将一缕发丝撩到了耳后。
阿轻也为自己斟了一杯酒,含着酒盏的边沿饮下一小口,颇为自豪地笑道:“当然了,爹爹最疼我了,而且你别忘了,可不只是我哭了,你也一样,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比你年长,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说罢,阿轻仰头饮下杯中酒水,挑了几件小时候的事情和阿庭说。阿轻说什么,阿庭就笑眯眯地在一旁听着,过往的回忆让他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想爹娘了。”说到最后,阿轻嘴角的笑容忽然消失,愁容占据了面庞,她趴在桌子上,闷声说。
阿庭立刻停下了将酒盏送至嘴边的动作。果然,对今晚的事情阿轻还是在意的。
“对不起。”阿庭撑起身子,抚摸阿轻的长发,“我知道你还在怨我在这个地方停留了这么久。这事儿是我错了,回去后我自会去领罚的。”
“你明知我不想你这样的。”阿轻握住了阿庭的手,凝视着阿庭,“阿庭,别装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了解彼此。你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担心的是你,还有我们大家。”阿轻攥紧了阿庭的手,“我知道,这杜家有个失踪的独子,但是阿庭,就算你们两人年龄相仿,名字也有一字相同,可是你不是杜家的孩子。
爹爹是在我们家山下救下你的,你的名字也是爹爹起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这个镇,和这杜家,没有任何的关系。
阿庭,我知道你也想你的爹娘,我也想见公公婆婆。可是杜老爷和杜夫人不是你的爹娘,你这么留下,最后只会伤害自己和他们。”
阿庭紧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但是胸膛的起伏却又显示出他此时的心绪是多么不平稳。过了许久,久到阿轻以为自己这番话都落了空,他才说:“我知道。”
直到这是阿轻才确定自己的话阿庭是听进去了。她面露喜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抬手打算再给阿庭倒酒,却发现阿庭未曾动过酒杯。
“不喝酒吗?”阿轻轻声问,“我以为,你会需要它。”
阿庭苦笑,原来阿轻偷拿了酒来就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会因为她的话而需要酒的安慰。明天就要启程离开这个地方,或许今晚他真的该一醉解千愁。
酒液泛起粼粼光点,万千变化,惑人心弦。阿庭将酒水送到嘴边,还没来得及饮上一口,又听见阿轻说:“那我们后半夜就启程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