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别过头,不回答花满楼的问题。他当然知道这不像自己,但是他就是不愿意牵扯进去。
“花满楼,三年了,我变了很多。”他过关了闲散的生活,性子也收敛了很多,不再像以前一样一遇到有趣的事情就往里面钻,就爱细想。
变?花满楼被陆小凤的回答逗笑了。任谁说变,他都可以信,唯独这陆小凤,他不信。
“花满楼,我只是想过安静的生活。”陆小凤轻声地说。
“你有想过跟我回百花楼之后要做什么吗?”
“做什么?好好休息啊,还能做什么。”陆小凤一想之后的生活,眉飞色舞。
花满楼摇头,“我是问之后。你想过吗?”
陆小凤无话可说,一时之间两人就隔着短短的距离对立而视,沉默在二人之间弥漫,一人不想回答,另一人得不到回答就不会善罢甘休。
在二人僵持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女人的惨叫声。陆小凤和花满楼都下意识地奔赴了赶到了那个女人的旁边。
“姑娘,发生什么了?”花满楼问。
“那……有……有个人……”那个女人被吓得不轻,眼底含泪,手上被抓出了红痕,“刚才那人倒在这儿,我只是想帮忙,但是那人就发疯了。”
“我们追。”此时陆小凤和花满楼早就不在乎他们刚才还陷入了近乎冷战的危机,默契地追向了女子所指的方向。
追了一路,两人竟然追出了百花镇的范围,进入了树林中。
“这人轻功不弱。”陆小凤和花满楼的轻功都是极高,而眼下这人能一路逃到这个程度,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陆小凤碰了一下花满楼,花满楼会意地点头。陆小凤落在树上,瞄准了远处的一棵树,飞身一跃。
花满楼站定,陆小凤早他几步,挡住了那人的去路。对方只能在他和陆小凤的前后夹击中停下,躲了起来。
花满楼聚精会神,现在这里安静得吓人。花满楼摘下了一片树叶,仔细地辨认树林中的声音,指尖聚力,树叶朝正南边飞射而去,没入林间。
树林中响起了一声闷哼。花满楼又听见了衣衫和枝叶摩擦的声音,他知道是陆小凤追了过去。
“司空猴精?”
那人竟然是司空摘星。
明明不久前司空摘星才离开了百花楼,两人竟然在这个地方又重遇了。花满楼追了上去。
此时司空摘星已经被陆小凤点住了穴道,昏睡了过去。三年不见司空摘星,陆小凤绝对想不到再见面的时候司空摘星会变成这样。
他脸色青灰,双目之下是浓重的青色眼圈。非但如此,司空摘星的嘴唇发黑。司空摘星竟然落魄到这个地步。
“花满楼,你来看看,司空摘星好像中毒了。”陆小凤对花满楼喊道。
花满楼半蹲下来,给司空摘星把脉,“他情况不好,立刻扶他回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花满楼就马不停蹄地为司空摘星展开治疗,陆小凤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就被花满楼勒令站在外面。
在花满楼集中精力为他人治疗的时候是断断不能出声打扰的。虽然在意里面的情况,陆小凤还是安分地坐在外面喝茶。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里面才传来花满楼疲倦的声音,“好了,你进来吧。”
陆小凤一走进去,就看到花满楼额头泛着虚汗,下地的时候脚步虚浮,人晃了一下。陆小凤连忙走上去扶住,“你怎么样?”
“没事。司空摘星中了尸毒,好在中毒时间比较短,我用内力帮他把毒逼出来了,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的。”花满楼在陆小凤的帮扶下在桌边坐下。
陆小凤先是递上了汗巾,在花满楼擦玩汗之后又递上了茶水。
竟然服务这么周到?花满楼只是感慨了一下,端起茶杯就喝起了水来。
在花满楼喝水的时候,陆小凤就往里屋张望。司空摘星躺在床上,衣衫都被解开了,胸口几处穴道都被花满楼扎了针。
“你给老猴子逼毒,还要把他扎成刺猬?老猴子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被扎成刺猬,肯定会尖叫的。”陆小凤试想了一下那时的画面,觉得还挺有趣的。
花满楼放下茶杯,不置可否,“司空摘星中毒不浅,还好中毒的时间短,这样可以帮他把散在体内各处的毒素集中起来,方便。”
陆小凤托着下巴,手指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门,“这话你跟我说没用,等这只猴儿清醒了你跟他说。”
调侃过后,陆小凤就注意到一个问题了,“这猴儿那么机灵,轻功也不弱,不会傻到被人下毒,也不会被逼着吃药,你说他是怎么中毒的?”
“这就得等司空摘星醒了再问了。再机灵的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一不小心中招也有可能。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花满楼觉得还是等比较靠谱。
陆小凤仰头,“那猴儿怎么可能那么笨……”笨?陆小凤一惊,冲进内室,抓起司空摘星的手就瞧,在司空摘星的手指上真的有一个小伤口。
“怎么了?”花满楼在外面听不到动静,就走进来问了。
陆小凤放下司空摘星的手,“花满楼,那个笨蛋出现了。”
笨蛋……司空摘星就是摔花的人?花满楼不敢置信,司空摘星什么时候对花花草草有兴趣了?
“你是说司空摘星被那朵花刺伤,然后中了尸毒?”一朵花上带着尸毒?这是怎样的恐怖?
“有可能。”陆小凤抬起手揉揉鼻子,“这猴儿如果够聪明,就不会吃下尸毒。那么他身上就手指破了这么个小口子,大胆地假设也是可以的。”
这时花满楼忽然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直接伸手,竟然抓住了陆小凤的手,手下竟然有血痂,“你受伤了?”手背上的血腥气很淡,如果不是陆小凤抬手揉他的鼻子,花满楼也不会闻到。
“这猴儿被我弄昏前发疯,不小心弄伤的。”
就在陆小凤想要抽出自己的手时,花满楼做了个让他绝对没有料到的动作——
他在陆小凤的手背上闻了一下。
陆小凤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结果花满楼还抬头对他说:“就是这个味道,是血。”
什么血……
有个声音抢在陆小凤之前说了,“我说……你们两个在我面前至于这样么?”
007
这个声音很轻,但是花满楼和陆小凤都是一激灵,花满楼也就松开了陆小凤的手。
“司空猴儿,你总算是醒了。”陆小凤松了一口气。花满楼也走到了床边,司空摘星苏醒的速度比他想象得快,证明他中毒并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两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司空摘星晕乎乎地往自己身上一看,然后就爆发了,“哎呀妈,我怎么被扎成刺猬了?”
陆小凤得意地蹭到花满楼的耳边说:“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他肯定会大喊的。”
花满楼哭笑不得,走上前去把司空摘星胸口的银针都拔走,又帮司空摘星把脉,“脉象有点虚,但还算比较平稳。我给他开点药去除剩下的毒素。”
拿过纸笔,花满楼就坐在桌边开始写药方。
虽然司空摘星是刚中毒苏醒,本该卧床休养,但是他是个完全躺不住的人,仗着自己身体底子好就从床上跳了下来,蹿到桌边奇怪地问:“喝药?什么药?我是怎么了?”
“猴子,你中毒了。”陆小凤恨铁不成钢,“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中毒的吗?”
“中毒?陆小鸡你就鬼扯去吧,我怎么可能中毒。”司空摘星的回击相当有力,虽然这只会让陆小凤和花满楼更加无言以对。
陆小凤很容易就和司空摘星杠上,“你说不可能?那你说说你怎么会在我们这儿,还有花满楼为什么要把你扎成刺猬?”
“……”司空摘星摸着自己的头,最后双手抱头趴在桌上,“我怎么可能会中毒呢?”
花满楼决定把事情一件一件地理清楚,比如说——“司空摘星,你怎么会出现在百花镇?”司空摘星爱往热闹的地方钻是没错,但是这斗花会怎么看都不是司空摘星的爱好。
司空摘星翘起二郎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润嗓子,“我是跟着你们一路来的啊。”
的确司空摘星对这百花镇也好,斗花会也好都没什么兴趣。那天在百花楼蹭完酒后他就四处闲走,然后偶然有一天听说花满楼匆匆地离开了百花楼。
他觉得奇怪就去打探了一下,最后竟然看到花满楼和消失了三年的陆小凤同时出现在百花镇附近,他就一路跟着两人。
“我没有跟得太近。”司空摘星很小心地拉开了自己和花满楼他们的距离以确保不被发现。
“这么说起来!”司空摘星猛地放下了茶杯,茶水溅湿了衣袖,不过他完全不在意,“陆小鸡这三年你是去哪儿了?怎么忽然回来了?你不是和沙曼一起隐居了吗?”
将沙曼的事情告诉了司空摘星,这只野猴子总算是安静了下来,还用可怜的目光看着陆小凤,“兄弟,节哀。”
自然,这句话给司空摘星招致了一顿打。
不过司空摘星这么一掺和也好,花满楼这么想,他和陆小凤一个爱闷着,一个不想谈的时候就会胡扯,司空摘星和陆小凤一杠上,烦闷的心情也都发泄了不少,气氛也活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