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自从失恋以后打天梯再也没赢过 (榴月初六)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哽咽道:“智新……我……我爸爸没了……”
庄予乐抬起手死死抓住我的右肩,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说完那句话,他伏在我肩头失声痛哭。
☆、黑帮大少
我很想安慰庄予乐,可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已经哭得没什么力气了整个人在往下沉,全靠我支撑着才勉强站住,听到他拼命克制住自己别哭出声的呜咽鼻音,我逐渐被一股莫名的悲伤压垮,我也哭了出来,没站稳往后一倒,两个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我不想起来,庄予乐趴在我身上也没动,我说:“乐乐,这里没外人……”
他把脸埋在我胸口嚎啕大哭,我盯着天花板抽泣着。
这是我与庄予乐相识四年来头一回听他提起他的家人,而我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种能让一个大男孩哭到抽搐的噩耗。
不知过了多久,庄予乐慢慢平静了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啜泣。不能让他一直消沉下去,我用手背胡乱擦了把脸,抱着他坐起身:“来,乐乐,起来,别躺地上,我们起来。”
他没说话,红肿的双眼无神地看着我,我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脱掉他湿透了的外套,找了身干净的睡衣睡裤扔给他:“你自己换,我去倒热水。”
等我回来庄予乐仍一动不动地坐着,我无奈地放下水盆,走过去帮他脱衣服换裤子,他就像具断了牵绳的木偶一样随我摆布。笨手笨脚地帮他擦脸吹干头发,又倒了盆热水给他泡脚。他轻咳了两声,我忙去冲了杯板蓝根递他手里:“你慢慢喝,小心烫。”
庄予乐接过杯子,低着头,还是不说话。
回房翻箱倒柜搬出两床被子打好地铺,走回客厅却见他愣愣地盯着杯子发呆,杯子里的板蓝根一口都没少。我走到他面前蹲下,双手搭上他的右膝:“你今晚就睡这,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当然,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陪着你。”
他终于有了反应,缓缓抬眼看向我,嘴唇微微抖动,我拿走他手里的杯子摆在茶几上,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起身跟我回了房间。
“你睡床。”我指指歪七扭八的地铺,“我睡地板。”
他迟疑了几秒说:“我睡地板。”声音有些嘶哑。
“哪有客人睡地板的道理。”我将他按坐在床上,“躺着吧,盖好被子。”
他点点头。
“哎呦,我也歇会儿。”我一屁股坐到地上翻身钻进被窝里,“你不准再哭了,别弄湿我的枕头。”
“嗯。”他伸手把灯关了。
我问:“关灯干嘛?”
他说:“有光你就睡不着。”
“也是。”我侧过身,看到显示器的灯还亮着,突然想起游戏没下电脑也没关,瞎逼还在挖红宝石,他不会又卡住了吧?上次他挖了半小时我跑去拉了他三回……算了,我现在没心思管这些。
黑暗与寂静,空气就像凝固了一般让我感到压抑。
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我能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却看不到他的此刻表情猜不到他正在想什么,他不说我不能问,又不敢睡,只好一直盯着显示器右下角那个橙色的光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嗓子眼紧得发酸。
“智新……”庄予乐忽然唤了我一声。
“哎?”我忙应道,“怎么了?”
“你睡着了吗?”
“睡着了还能和你说话啊?”
“也是……”他轻轻笑了笑,“你和我认识多久了?”
我想了想说:“哇,好久了,满打满算快四年了吧。”
“咱两是同一天面的试,同一天入的职又被分到了同一组。”
“是啊,真巧。”
“你还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个项目吗?”
“当然记得,一笔才两万块的小单子,你和我一人提成250,250,太搞了。”
他恢复成了平时说话的语气:“刚拿到钱你就提议说要去吃一顿,把钱都吃了。”
我忙躺平身子手舞足蹈地说:“对对对,去的新白鹿嘛,还排了老半天的队,好不容易轮到我们了,刚进去你就说,哎,你看看,来吃饭的都是一对男,一对女。”
“唯一一对坐在我们后桌的异性恋吃了一半还吵了起来。”
我笑出了声:“一盘五个鸡翅,男的多吃了一个,女的就不乐意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说:“一个星期后黄学平来公司面试。”
我说:“你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个因为多吃了个鸡翅被女朋友甩了的倒霉直男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哎……”庄予乐一声叹息,“世界真小。”
我说:“所以有缘的人都会相遇。”
“周智新。”
“嗯?”
他沉默了许久,深吸一口气,说:“……我喜欢你。”
我浑身一僵,闭上眼,半天才硬生生地挤出三个字:“……我知道。”
“……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不是。”我紧咬着下唇,“前几天才……”
“怎么知道的?”庄予乐平静地好像在谈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琐事。
“……不说了好吗?”
“不好。”
“乐乐……”
“我有权利知道。”
“啧……”我拍拍额头,“那天……我去黄学平家拿上次喝醉了留在他那的衣服……”
“嗯,然后呢?”
“我发现他的电脑桌旁有个小摄像机一直在闪,他说是买电视机送的就一直放着当监控用了,我好奇翻出了那天的录像想看看我喝醉了到底说了些什么,我就……”
“智新!”庄予乐打断了我,恳求道,“好了,别再说了……给我留点脸。”
我看到庄予乐趁我睡着,偷偷吻了我,只是轻轻地一下。当时惊得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慌忙删除了录像。
他拒绝李曦是因为我?我一提到李曦他就不高兴还是因为我?可我的世界已经被陈唯璞占据得不剩一丝空隙,就算没有陈唯璞,我也一直当庄予乐是最好的朋友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纠结了一整天怎么都想不出个解决的办法来,最终我决定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他不说,我不说,就一定能相安无事。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不如坦荡些问个明白。
我说:“你错了,喜欢一个人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呢?”他轻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给自己编的身世吗?”
“故意说给敌对看的那些?”
“对。”
“版本太多,我只记得1.0了。”
二十六年前的夏天,一场12级台风造访杭州,被城市隔离出人间天堂的违章建筑群在台风肆虐里摇摇欲坠岌岌可危,8月8日傍晚17时角落一幢最为破败的二层平房里突然传出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划破风声喧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间不足10平米的房间,与其说是个住所不如说是个老鼠洞,虚弱的女人靠在床上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嘴里念叨着“宝宝乖别哭别哭”脸上满是初为人母的欣喜,坐在门外的男人抽着烟不耐烦地骂道:“家里死人了哭成那样?让他闭嘴!”女人看了男人一眼,欣喜渐渐冷却成了担忧。
女人无业全靠男人养活,男人无用只会酗酒赌博,女人害怕孩子未来会踏上他们的旧路,但是她无能为力。
孩子上不了户口,也没有名字,女人叫他儿子,男人叫他喂。
孩子长得白净漂亮与老鼠洞格格不入,即不像女人其貌不扬也不像男人歪瓜裂枣,发现这个问题后男人的拳打脚踢比一日三餐还准时,女人的痛哭流涕就是餐后甜点,老鼠洞里每家都是这么过的,在洞里长大的孩子早就习以为常。五岁那年的某天,孩子在墙脚捡到了几颗粉色的圆形的晶莹剔透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就去问了隔壁与他年纪相仿的哥哥。
“呀,是糖呢!”
“什么是糖?”
“可以吃,甜甜的。”
“哦,甜甜的。”
孩子很少有机会能吃到甜的东西,女人偶尔会泡一杯糖开水给他,他每次喝了甜甜的水以后都会很开心,如果开心的话爸爸就不会打我和妈妈了,隔壁的叔叔就不会打阿姨和哥哥了。他这么想着想着走到了老鼠洞外唯一的水井旁,然后把手里所有的糖全丢了进去,他趴在井沿,期待地望着里头,喃喃道:“喝了甜甜的水,爸爸就不会打我和妈妈了,叔叔就不会打阿姨和哥哥了……”稚嫩的脸上满是天真纯净的笑。
抱着要把甜甜的水全留给爸爸妈妈的想法,那天夜里孩子装病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男人女人吃饭喝水,爸爸真的没再打妈妈,他刚吃了口菜就一声哀嚎倒在了地上抽搐口吐白沫,妈妈随后也倒下了;叔叔也没再打阿姨,隔壁传来了同样的哀嚎声,一夜之间,老鼠洞里所有的老鼠都死了,除了他。
几颗老鼠药毒死了四十个人,没有目击者找不到任何线索,这次投毒事件最终不了了之,唯一的幸存者同样也是知情者的孩子被送去了儿童福利院,他平平淡淡长到16岁,在福利院完成九年义务教育可以独立后没选择中考,而是去了一家网吧做网管,干了不到两个月由于福利院院长经常来劝他回头是岸,网吧老板把他开除了;他没学历没文凭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去KTV做少爷,被黑社会大哥一眼相中带回了家,调/教了他几年等他一满20岁大哥就将三家家禽店交给了他打理,道上一时风头无双,他野心勃勃手段狠辣,誓要在江湖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