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刀看着难受干呕的弥勒有些不能理解,弥勒旁边的法师父亲也是一脸的严肃。他以为同样是从小就修行法术驱魔除妖之人,在恶心的画面应该也见过才对。安藤也许会顾虑到阴刀病弱,但可从来不会怜惜他年幼,特别是这三年来二人都疯狂的修行。
“弥勒,你怎么了?”
阴刀将手中的疑惑问出,也许这也是他表达关心的一种方式。他将手中战血的长刀在面前的尸体身上擦干净,然后收刀入鞘,完全没有注意到弥方法师带着谴责的目光皱起了眉头。
只是下意识的学习了昔日里在城中看见的武士们的做法,斩杀了刺客,擦干净刀剑,然后自然就会有人来善后。
“这是…怎么回事?”好半天缓过劲儿的弥勒有些颤抖的问道。
弥方法师一直站在一边不发一语,作为一个有着足够能力与经验的法师,他大概也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从进门看见倒在血泊中的老人时,他就猜到与儿子多追踪的妖怪定是附身到了谁的身上,然后进入内间,一切一目了然。
倒在血泊中已然失去了生息的少女,四周弥漫着还未来得及消散的淡淡妖气,男子举着刀面目狰狞充满着仇恨的眼神,紧接着,便是这十岁的孩子将袭击他的人类一击毙命。
他对妖怪也一定如此毫不留情。
没来由的,弥方如此想到。
先不说弥方内心对阴刀作何感想,这边阴刀听到了弥勒的问话,倒也没多在意,只是指着倒在血泊中的秋叶说道:
“她被妖怪附身了,所以我杀了他,后来——”
阴刀又指了指治也,意思不言而喻。
弥勒只是将双眼瞪得更大了,右手颤抖着指着阴刀:
“就算这样,你也不用杀了他们啊。”弥勒瞪红了双眼,气愤的大吼。
“为什么?他们要杀我,我当然可以杀了他们。”
没有人告诉过阴刀,在这个世界上,有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就是对待弱小要手下留情,对待敌人更不要赶尽杀绝。小川没有多少精力教导阴刀为人处世,安藤更是只带着阴刀与妖怪打交道。
十年来,对手就只有妖怪的阴刀,自然而然的养成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性子。
一旦被判定为敌人,那么,不杀了对方,死的将会是自己。
弥方法师从进门开始沉默了许久,也观察了许久。这个由安藤法师教导出来的孩子,带着一种近乎纯粹的残忍。
“你做的太过了,阴刀。”
弥方只是想将这个孩子拉回正轨——就他自己的世界观而言。
安藤在法师界声名显赫,一是应为他高超的法术,二确实因为他的肆意妄为。
弥方只是认为阴刀只是没有遇见一个好的老师,这个十岁的孩子有着极高的天赋,成为法师的话一定会有不小的成就。
但在这点上弥方判断的过于武断了,安藤法师倒是对他徒弟的这点本性了解的很透彻,人见阴刀也许拥有成为法师的资质,但他不具备成为法师的心。面对妖怪,阴刀从来就没有考虑使用哪种法术或是念出哪个咒语的闲心,他只是采取最干脆的方法,往自己的武器上注入一点法力,然后,毫不留情的斩杀。
阴刀感觉到了弥方法师深皱着眉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不赞同,就好像他以前在人见城中,不管是伺候主子的佣人们还是人见城主的下属官员,总是自以为很隐秘的对阴刀皱着眉、窃窃私语,那种表情阴刀太熟悉了,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在他人眼里自己就是在犯错,或者说自己的存在在他人看来就是一个错误。
阴刀对他人的恶意过于敏感,他将弥方法师的感情过于恶化了。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毫无关系的人,阴刀从来不会过于关注。
阴刀可以不在意弥方法师,但他不能不在意弥勒。这个小法师是他走出人见城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在此之前,阴刀的心里只有三个名字:小川、安藤、杀生丸,最后一个是必须打倒的目标。但现在,他有了第一个同龄的朋友,而且还相处的很愉快——在他斩杀人类之前。
而此时此刻,弥勒不由自主的退到了他父亲的身后,阴刀在弥勒的眼中看到了震惊,那种急于将自己推之门外的不信任。
这一刻,阴刀似乎有些了解了。自己与弥勒身处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从一开始,这种偶然的相会就是一种错误。他只是孤单了许久,想要有个同伴,但却不是随便在路上拉上一个同龄的孩子就能令彼此相互理解。
有些落寞,又有些无奈,阴刀默默的向外走去,不言一语。
弥勒缩在父亲的身后,阴刀那漠视生命的眼神还是令他胆颤。
弥方看着那孩子落寞的背影,想要开口叫住对方,但自己的儿子仍旧拉着自己衣角有些颤抖,于是,他犹豫了,在他犹豫之时,阴刀便已走出了他的视线,再也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哦也。终于甩掉小法师了。
第12章 路遇强盗
就算是一声不吭独自离开以表示不屑,但十岁的孩子恰是那种其实心里很在乎面上却装作无所谓的年纪,毕竟是十年来认识的第一个同龄的朋友,阴刀实在是不能接受弥勒那种怀疑而又惧怕的目光。
异类。在人见城的时候,阴刀就或多或少的觉得自己与他人是不一样的,家的下人和父亲的下属从来都不会让自家的孩子和城主的儿子玩到一块儿去。现在阴刀倒是明白了自己大概就是普通人眼中的异类了,但是像弥方与弥勒那样的法师对于普通的百姓而言不也是异类吗?他见过安藤有时无可奈何必须得接受乡民们惧怕却又必须倚仗的目光,弥勒和弥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况且在这个战乱的年代,普通人反而会死得很快吧。
阴刀内心还是有些在意弥勒那未说出口的指责的,一路又路过了几个村庄,阴刀都没有进村,因为让自己的刀沾了血,阴刀似乎能感觉到它对于鲜血那更深的渴望,而路过的那些穷乡僻壤好像随时都会被妖怪进攻的样子,阴刀不想再有更多的麻烦了,只是选择在附近的森林里稍作休息,还顺手解决了几只低级的妖怪。
赶了好几天的路,阴刀终于看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城镇。在这战乱的年代,游行的人通常能一脸路过好几个村落,但在这之后,也有相隔甚远的城镇,比如人见城,比如阴刀眼前的这座城。
还算是比较繁华的城镇,阴刀一近城门没多久就糊里糊涂的被拉近了一间旅店。看着眼前口若悬河努力说服阴刀投诉他家旅店的店小二,阴刀有些疑惑:
现在旅店都开始像妓院一样拉客了吗?
“这位小公子,你还是尽早在我们店里住下吧,这座城周围可都是强盗,晚上外面可不太平,这个时辰进城的人肯定都赶紧的找旅店住下了,您要是再不快点定个房间,一会儿可就没地儿住了。”
阴刀见太阳已经落山,而街上的人们的确都在抓紧着回家关紧门,便也依了这店小二,付了银子要了间房,跟着店小二去房间走到转角处似乎又听见这店里其他人又从街上拉了位姑娘:
“这位姑娘,你还是尽早在我们店里住下吧……”
用完晚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时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有些庆幸总算找到个安静又安全的地方,这座城里人气旺盛,听那店小二说附近好像还有寺院,周围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妖气,阴刀安心的闭上眼,渐渐的沉入梦乡。
阴刀是被一阵阵哭声吵醒的,迷迷糊糊间贪婪着这难得的安睡,想挥手怒吼一声阻止这吵杂声,却又觉得浑身乏力,猛然间清醒过来,暗道声糟糕。
睁开眼,果然发现周围一片昏暗,强按下心中焦虑躺了一会才恢复了力气,半坐起身便发现自己好像是在某个山洞中,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见周围有几个女孩子低声啜泣着,中间还有两三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
“小弟弟,你醒了?你没事吧?”
温柔的女声传来,阴刀这才注意到在自己左边的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一面温柔的安抚着怀中比自己还小上两三岁的小女孩,一面又温柔的看着阴刀,勉强牵扯出一个微笑,想是想要安抚这个刚刚醒来的不安的少年。
“小少爷,看样子我们都进了家黑店啊,而且在那座城里和强盗勾结的黑店还不止那一家。”在阴刀右边的少女冷静的对着阴刀分析着,在收到阴刀疑惑的目光后,恍然想起还没自我介绍:
“我是在你之后进那家店的,我进去的时候有看到你的背影,小少爷,嗯,你可以叫我椿姐姐。”
阴刀点点头,接受了少女的前半句,忽略掉她那占便宜的称呼,沉默着不言一语,他所有的东西都被强盗给偷走了,现在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只能等待时机再逃走。
“现在要怎么办?与其落到强盗的手里,我宁愿现在就去死,可是我妹妹、我可怜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