恺撒把行李塞进车里之后又踱了回来,抽掉源稚生手中的香烟扔在海风里,把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别抽那种女人烟了,试试这个。”
他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流露出花花公子的风骚和老大哥般的牛逼,不顾日本人讨厌身体接触的习惯大力地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然后大摇大摆地踱着方步离开了。源稚生当场目瞪口呆,深深意识到局势已经越发不受他控制了。
“あの,ガイドさん,ホテルのほうはどうですか?”(导游先生,酒店方面安排得怎么样了?)
路明非从车里探出头来,手中挥舞着一张酒店的名片,显然是把源稚生看成了导游。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深鞠躬,用纯正的中文说道:“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各位光临日本。”
“原来是前辈,失敬失敬。”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笑得如沐春风,“前辈中文真棒,在哪个培训机构学的啊?”
源稚生脸部的肌肉微微抽搐,总感觉被当做白痴耍了。
楚子航怀抱长刀闭上了眼睛。他没戴美瞳不方便睁眼,正好借机养养神。
“恺撒·加图索,你是这个组的组长吧?”源稚生只得转问恺撒,跟天然黑的萌货和杀胚面瘫男相比,他觉得恺撒还算正常人。
“我是,开车吧。”恺撒挥挥手。他已经上车了这个接机的家伙居然还不开车,恺撒表示不能理解。不过他绝对没有轻视源稚生的意思,加图索家的少爷从不轻视某个特定的人,所有人他都看轻。
源稚生再次深呼吸,强压心中的怒火,把一份文件递给恺撒:“请组长签字。”
“这是……入住酒店的账单?你需要我的信用卡么?”恺撒对着那份文件皱眉,文件全部用日语书写,他一个字都没看懂。
“我们还没住进去呢哪来的账单?”路明非扫了一眼恺撒手中的打印纸,不以为然,“这是我们的遗体处理方案。”
“哦,很体贴啊,我可不想在日本举行追悼会。”恺撒漂亮地签字画押,“你知道我的国籍吧,把我运回波涛菲诺就可以了。”
“楚子航的字我代签了,我们都是中国人,老家也是同一个地方的。”路明非轻描淡写地说道,“一起运可以给你们节省邮费。”
源稚生灰头土脸地收起文件。
“日本分部比我想的要好,至少你们工作做得很细致。”恺撒屈尊纡贵地点评着,好似一个视察工作的领导。
源稚生不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份殊荣,倒是很想一巴掌抽过去,无奈他是个很有涵养的人,只好忍了。
“试试我送你的那支高希霸,那是纯正的古巴雪茄,你喜欢的话,我的箱子里还有整整一大盒。”恺撒又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这浑身香水味金色毛茸茸的意大利男人在落地之后的五分钟内第二次接触了源稚生的身体。虽然恨不得上步一拳打在他那张自以为英俊潇洒的脸上,可面对这样灿烂得傻逼一样的笑容,源稚生没有任何发怒的借口。
“今后的几天里,请各位多多关照。”源稚生咬牙切齿,默默坐回驾驶席上。
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路明非的脸在后视镜中出现:“请问……你们的酒店提供中华料理吗?”
“你到底是有多爱国?学院餐厅的中餐还没吃够?”恺撒吐槽。
“我只是担心他们摆一桌子刺身大餐为我们接风,本人肠胃比较脆弱,吃生食会拉肚子。”路明非转过头,郑重宣布。
“没口福啊。”恺撒咂舌,“生鱼片既美味营养价值又高,来日本不吃一次真是太可惜了。”
“不能吃生食是么?”楚子航喃喃自语,暗暗记下了这一条。
三个人自顾自地讨论开了,完全没有等待源稚生回答的意思。年轻的执行局局长郁闷地转动车钥匙,无比后悔没有派自己的手下夜叉和乌鸦来接机,也许他应该命人把这三个家伙浇筑成水泥桩打进盐碱滩里,以绝后患。
汽车刚刚启动,突然警笛轰鸣。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灯亮起,灯光交织闪烁,警察们全副武装持枪瞄准着高速公路一线,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他们。
被扩音器放大的喊话声如狂风般席卷而过,恺撒眺望着那些蜂拥而出的警察不明所以,向路明非问道:“怎么回事?他们在说什么?”
“对方是神奈川县警察,说我们涉嫌暴力犯罪,让我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停车接受检查。”路明非暂时充当了翻译。
“我们刚刚落地,还没过海关怎么就惊动警察了?”恺撒很诧异。
“我们现在可不是在成田机场,没有海关这种东西。”源稚生说,“这里是当年神风突击队的临敌机场,战后就废弃了,今天为了迎接你们才重新利用起来。”
“这么说我们是偷渡进来的了?”楚子航睁开眼睛。
“学院希望这次任务全程保密,你们不能在海关留下记录。当一阵子偷渡客没什么,日本分部会保证你们的安全。”源稚生面无表情。
“车里的人听着,你们有十秒钟的时间走出车外!否则我们就开枪了!”警察的喊话声越发严厉。
源稚生皱眉,向旁边的女助理问道:“樱,夜叉和乌鸦是不是开我的车出去过?”
“昨夜凌晨两点出发四点返回,踏平了横滨市一家俄国人开的脱衣舞夜总会。他们一时兴起烧了那家受法律保护的百年老店,还绑了警察署长的情妇,做成女体盛放在了他的办公室里。”矢吹樱按部就班地作着报告。
源稚生心头火起,一拳捶在方向盘上,“混账!这种愚蠢的举动只是激怒对方而已,做了也就做了,可他们就不能把车牌遮上么?”
“把车牌遮上也掩盖不了你的手下是变态的事实。”路明非毫不客气地吐槽。
恺撒冷哼一声:“有这种无厘头的手下最应该自省的是上级吧?这种人在学生会里连一个星期都混不下去。”
“我记得芬格尔也是学生会的。”楚子航一针见血。
恺撒语塞,他没法不讨厌楚子航,楚子航说话虽少,但每一句都正中他的要害。
“车里的人听着!把握你们最后的机会!我们要开始倒数了!”警察署长高呼。
“都过去两分钟了才开始倒数?这警察署长不识数吧。”路明非撇了撇嘴,伸手揭开第三排座椅上的防雨布,“呀嘞呀嘞,看来我们想装良民也装不下去了。”
防雨布下是一架单兵导弹、两支军用霰弹枪、两把M500转轮手/枪,怪不得警察说他们涉嫌暴力犯罪呢,单凭这些武器他们就是重罪犯了。
“坐稳了!”源稚生说着把油门踩到底,黑色悍马发出了巨兽似的咆哮,在高低起伏的盐碱地上跳跃式前进,越过路肩回到了高速公路上。
警车如群狼般尾随,逐渐逼近,曳光弹明亮的弹道在车身前后左右交织成网。源稚生左冲右突,试图利用悍马沉重的车身挤开警车,路明非满耳朵都是金属摩擦的刺响,身子颠得好似腾云驾雾,如果不是恺撒和楚子航这两堵墙一左一右地挡着他,就凭他那点轻量级吨位,一定会像球一样在宽大的沙发座椅上滚来滚去。
一道火光从车顶上方掠过,在前方十几米的地方爆炸。楚子航眼疾手快地压在路明非身上,被打飞的后视镜撞上了前风挡,数不清的细小弹片插在引擎盖上,侧面车窗的玻璃全碎了。
“他们动用了火箭筒,这是军用装备,自卫队大概也加入了。”恺撒望着擎盖上的弹片,准确地做出了判断。
“我受够了!”路明非挣扎着从楚子航身下钻出来,怒发冲冠,“这帮警察欺人太甚,炸掉算了!”
“路君稍安勿躁,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源稚生暗自捏了一把冷汗,他差点儿忘了这个S级号称“卡塞尔人形核武器”,他的言灵爆发可以毁灭整个东京。
“不介意的话,借用一下单兵导弹,我先把那辆带火箭筒的车解决掉。”恺撒开始挽和服袖子。
“不能这么做!”楚子航严肃地反对。源稚生很庆幸这三个神经病中好歹还有人脑袋清醒,不至于真的武装强袭警察。
“用霰弹枪就好了!单兵导弹杀伤范围太大,你能确保不死人么?”楚子航说完开始装弹。
源稚生顿时被击倒。他一边开车一边安抚众人:“不用担心,这里是日本,是我们的地盘,日本分部会保障诸位的安全。”
“等你保障我的安全我早就头破血流了!”路明非火冒三丈。这车坐得比过山车都刺激,飞机乱流都没这么晃,还子弹碎玻璃满天飞,要不是面瘫师兄护得及时,他是不是要被扎成筛子啊!盛怒之下他抄起那两把M500别在腰里,一拳砸开了头顶的天窗,像条灵活的鱼一样钻了出去。
“这是要做什么?”源稚生惊呆了。
“应该是要打爆车胎的节奏。”楚子航平静地说道。
“开什么玩笑?这么颠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瞄准?”源稚生猛打方向盘,警车连续撞击悍马的两侧和后方,他想走S形路线逃跑都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