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没好气地把面扔进锅里:“三碗?今天食欲这么好,不怕撑死么你?”
“撑不死,有人一起吃。”昂热拍了拍巴掌,玛莎拉蒂的车门再次被人推开,两个人先后走下车来。
源稚生穿着执行局的黑风衣,手中提着宝刀蜘蛛切,坚毅挺拔得好似铁打的武士;源稚女一身素色和服,柔顺的长发垂落两肩,素净娟好得如同古代的仕女。两人齐齐望着屋台车里的拉面老师傅,哥哥紧抿嘴唇,弟弟两眼含泪。
昂热自顾自地斟满清酒,率先打破了宁静:“老板,看在我给你这个可怜无助的孤寡老人送儿子的份儿上,今天的拉面就免费吧。”
“父亲大人。”源稚生和源稚女齐齐向上杉越深鞠躬,两人同时行着后辈对长辈的隆重大礼,沉默不起。
上杉越身子微微抖动,捞面条的筷子从手中滑落。他认认真真地打量着源稚生和源稚女,苍老的脸上渐渐浮现出慈祥的皱纹,眼睛越发蒙胧起来。
“老东西你先忍着别哭,赶紧把我的拉面端上来。”昂热说着熟门熟路地打开瓦罐,从里面掏出黄萝卜,“再给我切两个卤蛋,你儿子可比卤蛋贵多了。”
“废话!”上杉越终于从父子相认的感慨中回过神来,搂过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肩膀,“来来来,儿子们快进来!你看你们穿得这么正式来见我,搞得跟结婚似的,老爹我都自惭形秽啦。”
“就你还自惭形秽?扯淡呢!”昂热不屑地吃着小菜,抬头看了看源稚生和源稚女,“别说你们这样看着确实挺般配的,为了不让那该死的皇血流传下去,你们兄弟俩还是内部消化的好。”
“混蛋你怎么说话呢?”上杉越把切好的卤蛋狠狠放在桌上,随即像只霜打的茄子,对着两个儿子长吁短叹,“都是我不好,本以为到我这里超级混血种就算玩完了,没想到现在基因工程那么发达,又让这被诅咒的血统传承到你们身上……”
“不,这不能怪父亲,是您给了我和哥哥宝贵的生命。”源稚女连忙说,脸色有些泛红,“您放心,皇血永远都不可能再传递下去了。我和哥哥已经决定一生相依为命,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上杉越愣住了,惊讶地看向源稚生。
源稚生点了点头,语气郑重:“这些年我经历了很多事。我错过,怨恨过,也逃避过,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的本心,这个世界上再没什么比稚女的幸福更重要了……幸运的是,我并没有含恨而终,有人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我要好好把握,遵从自己真正的意愿活一回。还请父亲大人成全!”
“哥哥……”源稚女哽咽了,泪水夺眶而出。
“乖儿子你别哭啊!”上杉越掏出大白手帕给源稚女擦脸,拍了拍源稚生的肩膀,“什么成不成全的,你们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得,咱今天不吃酱油拉面了,老爹给你们做我压箱底的绝活儿,鲍鱼海胆拉面!”
“老东西你就知足吧,你的儿子们够听话了,最起码厮守之前还跟你请示一下。哪像我那两个不肖学生,要不是我赶得及时,早就私奔到天涯海角去了。”昂热抿着清酒,叹了口气,“唉,给我也换成鲍鱼海胆拉面吧,就算是跟你的儿子们借光了。另外再来份芝麻海苔,记你账上。”
“昂热你这个混蛋!”上杉越愤然。
“你再骂我混蛋,我就不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女儿了……”昂热把玩着折刀,心不在焉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还有女儿?”上杉越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父亲大人,我们确实还有个妹妹,她继承了您的姓氏,叫上杉绘梨衣。”源稚生恭敬地说着,将一张照片双手递给上杉越。
上杉越顿时两眼放光。他抚摸着照片上那个穿着洛丽塔装的漂亮女孩,赞不绝口,一副幸福得将要抽过去的表情:“不愧是我女儿!看看这天鹅般的脖颈、曲线玲珑的腰肢、精致绝伦的小腿还有细腻温软的皮肤,真是十足的美人胚子啊!昂热你说是不是?”
“是啊,也不知道你这老东西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老天爷又给你送儿又给你送女,还不用你掏一分钱抚养费。”昂热揶揄,端着清酒跟源氏兄弟碰杯。
“这件荷叶边的黑色洋装很适合她,有法国贵妇的风格,符合我的品味。”上杉越眉飞色舞地评价。
“不过很遗憾,她今天不能来看您了。”源稚女挑了挑眉毛,完全不理会哥哥使的眼色,“绘梨衣最近迷上了一位当红偶像,现在正在参加他的告别演出。”
上杉越顿时如遭五雷轰顶,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问:“那个混小子……我是说我女儿迷上的那个偶像,他有多帅?难道比我年轻时候还帅?”
“这不太好说。”源稚女有些为难,摸着下巴端详着上杉越,“Sakura大人现在是国民校草,与大众男神橘右京并称为本年度‘女孩们最想嫁的人’。您跟他好像不是一个类型的。”
“你说那个偶像叫Sakura?堂堂男子汉取了个小女孩的名字,他爹妈是萝莉控么?”上杉越鄙夷地哼哼,把一整只鲍鱼扔进石磨里。
“Sakura是他的花名,父亲大人。”源稚生一丝不苟地纠正着,向大家讲述上杉家主追星的契机,“一个月前绘梨衣在家看电视,不知怎么的看到了三千院Sakura代言的绿茶广告,激动地告诉我们那个男孩眼睛里有星星,跟她梦中的人一模一样。”
“然后她就网购了一百箱‘お~いお茶’,每天必喝一瓶。”源稚女不屑地说,“还因此追去了Sakura大人落脚的高天原,加入‘樱花樱花想见你’后援会大军,成了女性减压俱乐部的常客。”
“上杉家主的身体好些了?”昂热悠闲地夹起小菜,随意问道。
“自从神陨之后,不但稚女的精神状态变稳定了,绘梨衣的健康状况也得到了显著的改善,她已经不会再被龙血侵蚀身体了。”源稚生向昂热举杯,“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他毕业后成为执行部的专员,还请校长将他派来日本分部就职,也好让我们有个报答的机会。”
“这恐怕有点困难。”见源稚生脸色微变,昂热连忙摆手,“稚生你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人才外流,而是那孩子立志于成为一名科学工作者,铁了心要投身装备部,根本就没有进执行部的打算啊!”
“那还真是遗憾呢。”源稚生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校长,其实我们的岩流研究所也需要人才……”
“快看快看!Sakura大人登台了!”源稚女突然叫了起来,“父亲,您看他的眼神像不像狮子?像不像藏了星辰大海?”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眼睛里藏着星辰大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才遇见一个!”上杉越顺着源稚女的手指望过去,立刻发出一声惊叹,“上帝!这不就是上次来我这儿吃拉面的小伙子么?昂热,你们学院的校风真开放,学生都可以下海当牛郎,佩服佩服!”
昂热疑惑地抬起头,就见汤锅上方的小电视里,随着钢琴和萨克斯的合奏,卡塞尔学院S级国宝正唱着玉置浩二的《friend》向台下挥手致意。
乐声和曲声在夜空中划出休止符,大厅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喝彩。恺撒从钢琴边起身,楚子航放下萨克斯,他们走到路明非的左右,三个人彼此握手,向台下谢幕。
客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演出已经结束了,哭声和掌声顿时如暴风雨般席卷了舞台,今晚这里的秩序由蛇岐八家负责维持,但执行局的精锐们已经阻挡不住这些女人的热情了。她们试图涌上舞台拥抱那些即将离去的年轻人,无奈舞台太高难以如愿,于是她们就改向台上投掷玫瑰花。成千上万浸满女人们泪水的玫瑰花瓣飘散在聚光灯下,纷纷扬扬好似下起了花香四溢的大雪。
“Sakura!Sakura!Sakura!”
“右京!右京!右京!”
“Basara King!Basara King!Basara King!”
满场都是这三个名字,再就是“我爱你”和“不要离开我”。恺撒、路明非、楚子航向台下不断挥手,再三地谢幕,然而在各种因素的催动下,客人们的情绪达到了顶点,怎么也无法平复。
“路明非,你的死忠粉来了。”恺撒朝远处的VIP包厢抬了抬下巴,路明非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头暗红色长发的女孩安静地站在那里。她穿着白色塔夫绸连衣裙和水晶串珠的罗马鞋,头戴一顶圆边小礼帽,不加修饰的直发像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好似从19世纪肖像画里走出的小公主。
路明非做出“绘梨衣”的口型,微笑着向她招手。上杉绘梨衣迷蒙的瞳孔立刻变得清澈动人,她轻轻挥舞着荧光棒,气色红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一名侍者走进绘梨衣的包厢,将绘有樱花图案的请柬递给上杉家主身后的女忍者,彬彬有礼地说道:“Sakura大人想请上杉小姐去后台一叙。”
绘梨衣扭头看着矢吹樱,目光充满期待。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矢吹樱望着那双小鹿一样的眼睛,暗中叹气。自从认识了路明非之后,绘梨衣小姐收到了各种少女时装作礼物,渐渐学会打扮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女孩了。在卡塞尔学院S级国宝的带领下,上杉家主一个月就翘家12次,从天空树到浅草寺,从明治神宫到迪斯尼乐园,玩遍了全东京所有的景点。虽然不知道这次那三个神经病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逗上杉家主开心,但樱可以确定路明非他们绝对没有恶意,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看着绘梨衣边高高兴兴地跟着侍者离开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