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垂眸瞥了眼尼克微微踮起的脚，一个巴掌按在他头上：“哥们儿，官网上的新闻你看不到吗？对了，你是怎么混进球员通道的，前面的保安都没长眼睛就这么让你进来了？”
尼克自豪地表示他有特殊的潜入技巧，严景则建议他赶快去应聘英国《太阳报》狗仔的高薪工作。
“严，你手上拿的是战术板？”尼克看到了严景手上的东西，随即他就想起了刚刚结束的比赛，“范马尔维克安排的战术根本就不适合多特蒙德啊，严，你有和他说过这个吗？”
严景点点头：“嗯，我曾经和他提过这个问题，但是他认为时间会证明他是对的。”
尼克白眼一翻，骂骂咧咧道：“对个屁，现在都过了多久了，真不知道董事会怎么想的。我看他还是赶紧下课吧！”
“他下课谁来带队？现在离冬歇期还有一个多月。”
“一般不都是让助理教练暂时代替的吗？”尼克脑子转得飞快，“嘿，不错啊！反正都差成这样了，情况也不可能变得更坏，干脆你来试试？”
严景现在不太愿意谈论这样的话题，他岔开了话题：“行了行了，你是一个人来的？”
“没，我和我妈妈一起来的，我刚刚告诉她我打算去找你，她现在应该在球场外等我。”
第五十章
罕见的大雾笼罩在多特蒙德市区上空，本应早早抵达的晨光不见踪影，灰色的阴霾充斥视野，让行走在街道上的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身正装的严景进入出租报出了目的地便埋头打起了盹，不久后他看了眼时间，腕表时针刚刚划过“9”这个数字，离多特蒙德全体员工大会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
坐在前驾驶座的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瞧见了严景抬头，他发现这个乘客似乎是多特蒙德的助理教练，身为死忠球迷的他立马和严景聊了起来。
“嘿，伙计，我认识你——你是去参加员工大会的？”
自从担任了多特蒙德的助理教练后，严景的曝光率也是越来越高，在路上被认出来也并不是第一次了，他对此也是司空见惯。
“是的。”严景颔首，瞄到前面驾驶座上摆放着一小尊多特蒙德吉祥物的玩偶，“你是多特球迷？”
“没错，我从八岁起就是多特蒙德的球迷了。”司机转动方向盘朝右拐，“最近的新闻都说这次会议或许将是多特蒙德的转折点、也有可能让多特蒙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我希望能是前者。”
严景下车前司机将一张名片递给了他，表示如果以后有事儿他能随叫随到。
就在两天前，德国足协对比赛中有不文明话语的范马尔维克下达了禁赛两场的处罚。多特蒙德方面因为自身的混乱并没有提出上诉，这意味着严景将代替范马尔维克执教接下来的两场德甲联赛。
走进多特蒙德的会议大厅，已经有不少员工抵达，而前几天递交了辞呈的面色凝重的尼鲍姆在这一群人中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身为多特蒙德管理层的一员，拥有经济学博士学位的尼鲍姆在多特蒙德任职已经超过20年，其中担任多特蒙德董事会主席的时间更是长达18年。
他本应是多特蒙德人人尊崇的英雄——在他领导多特期间，多特从一支德甲中游球队成长为可以与拜仁抗衡的德甲豪门，三夺德甲冠军，并且击败尤文图斯赢得了97年的欧冠冠军和丰田杯冠军。
然而在多特蒙德目前所面临的这场前所未有的财政危机中，尼鲍姆被大多数人指责为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
正当球队即将开始高速发展后，他们在俱乐部未来发展的决策上却出现了很多致命的重大失误——匆匆忙忙地将球队上市筹措资金、大量的以天价购买球员、球队高得吓人的薪资结构。
身为经济专家的尼鲍姆犯下了一个个门外汉式的错误，直接导致了多特一夜之间突遭重创，从德甲最豪华的军团，一下子变成了最彻底的穷光蛋，至今欠债总额已经达到1.1亿欧元以上，到了破产的边缘。
严景低调地在后排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这时另一位在俱乐部里举足轻重的人出现了。
握有多特蒙德股份公司30%股权的头号大股东霍姆径直走到前排，对一旁的尼鲍姆和他身边的迈尔显得不顾一屑。
严景想起一个月左右前霍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过的话——“多特内部有太多□□，这伤害了俱乐部。现在是该狠心揭开的时候了，不能再心慈手软。”
霍姆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作为尼鲍姆的最大反对者，他希望尼鲍姆能赶紧走人。
1754人将整个会议厅坐得满满当当，员工大会也就此正式开始，首先是多特蒙德的财政部长维尔兴发言。
维尔兴将U盘插上电脑，他打开自制的一份关于近几年多特蒙德财务报告的PPT文件，开门见山地指出了财政亏损的状况。
严景与众多员工一同看向投影仪放出的影像，那一串串数字配合着图表触目惊心，同时与财政状况一同呈现出难以挽回的颓势的还有球队的竞技。
“其实从前两年的财政报告就能看出一些端倪了，比起拜仁慕尼黑等球队，我们的运营模式太过落后，商业开发的力度几近为零，仅仅凭借电视转播费和赞助费来维持……这些都导致整个俱乐部卷入了一个危险的漩涡。诚实的说，我们的负债已经到了1.182亿欧元，可银行里现在所剩的存款现在还不到100万欧元，或许再过不久给各位发工资都会相当困难。”
维尔兴演说了很久，关于方方面面的问题都谈到了，他在最后总结。
“在众所周知的问题面前，我们的体育成绩也被拖累。现在车轮已经走偏了方向，接着下来的几个星期、也可能是几个月将变得很困难，但我们必须做好一切万全的准备来应付随时都可能发生的灾难性事件。”
旋即霍姆和各个手握股份较多的股东也纷纷上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不过在严景看来这更像是一场热闹的□□大会，而他们□□的对象就是尼鲍姆和迈尔——俱乐部负债这么多是你们的错，球队战绩糟糕透顶也是你们的错，不论怎样，都他妈赖你俩就对了。
面对台上股东们官方的无聊说辞，角落里的严景悄悄掏出了衣兜里震动起来的手机，他看见屏幕上显示有一条新短信，而发信人是格策。
——头儿，你还在开会吗？新闻上说你们10点就开始了，可现在都下午两点过了。
严景抬眸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单手噼里啪啦开始回复。
——嗯，还没结束，我想一时半会儿恐怕完不了。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能说这么久？
——没什么特别的，就像是学校的老师在开家长会或者是把你们留起来训话辅导时那样，你明明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但偏偏他就是能说这么久。
——头儿，我理解！开始有点同情你了:D
——……后面的笑脸几个意思？马里奥，我看你好像挺开心的。
——不好意思头儿，刚刚手滑打错了，其实我是想发:(的，真的。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没差了。
严景故意等了一会儿才回了格策的短信。
——马里奥，刚刚我给理查德发了短信，告诉他从今天开始你的训练量增加百分之五十。
——？！？！等等！头儿，住手！快告诉我你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好吧，如你所愿。马里奥，我刚才只是在开玩笑:D
——………………Bye bye！[怒][怒]
看到格策短信里那两个愤怒的表情，要不是现在会议大厅里气氛那么严肃沉重，严景早就笑出声来了。
而此时台上的股东们总算是把话讲完，尼鲍姆站起来，轮到他发言了。
“对于现在这些争论，我在几天前就决定辞职，这也是为了平息现在的情况我所唯一能做的事。”
听了几个小时或是事实或是莫须有的批评，尼鲍姆的眼眶早已通红，他转过身面对着多特蒙德的员工们，徐徐开口。
“我要感谢所有20多年来一直支持我工作的朋友们……作为一名普鲁士人，即便我已不再是多特蒙德的主席了，但有些东西我永远也不会放弃。”
虽然做出过几个错误决策，但尼鲍姆对于多特蒙德的深厚感情是毋庸置疑的。
“……那些错误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希望多特蒙德能有一个美好的前景，不仅在球场上，场下也能成功实现已提出的解决财政问题的方案。”
在尼鲍姆身边坐着的迈尔同样是热泪盈眶。
在这次大会上，有无数的会员极力要求迈尔辞职，他们认为，除了尼鲍姆之外，迈尔应该为1.182亿欧元的亏损承担最大的责任。
反迈尔的声音最响亮的就要数俱乐部财政部长维尔兴了，听到他的指责之后迈尔立刻反击道：“如果您能找出一个更好的来，我立刻辞职。”
随后迈尔的泪水溢出了眼眶，他哽咽着道：“尽管我事先并没有打算辞职，而且我也还打算继续干下去，但如果大家这么要求，我可以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