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如同第一次来到课堂的学生般认真地聆听这位名帅对足球的每一点想法。
不论是关于日渐革新的技战术还是如何处理更衣室人际关系,希斯菲尔德都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令严景大开眼界。
严景在授课结束后也私下向希斯菲尔德寻求意见:“先生,我想问如果换做是您的话,在漂亮的攻势足球和丑陋的胜利足球之间会如何选择呢?”
老人在听到这问题时并不吃惊,他瞅了眼面前异常年轻的东方面容,笑眯眯地回答道。
“如果我是在执教保级球队,那么我一定会选择胜利足球,即便所有人都会抨击我不懂足球的美;如果我是在执教像阿森纳一样的球队,那么我会选择漂亮的攻势足球,这会赢得球迷们的心;如果我执教的是皇马或者巴萨,那么我不得不选择一种漂亮而华丽的胜利足球,否则就算我拿了冠军也一定会下课。你懂了吗,年轻人?”
严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结束了这堂对他而言大有裨益的课。
博阿斯在课后也找到严景向他道别,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严景。
在严景离开后博阿斯来到法兰克福国际机场等待航班,就在此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一看,发光的屏幕上赫然是何塞·穆里尼奥几个大字。
博阿斯按下接听键,穆里尼奥稳重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安德雷,你还在法兰克福?”
“是的,何塞。不过我已经在机场了,还有二十多分钟就能登机了。”
“想必你今天听希斯菲尔德先生的课一定收获颇丰?不然你肯定不会把这难得的休假日用在旅途奔波上。”
博阿斯听到穆里尼奥的话不禁笑了起来,他突然想起严景在餐厅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于是他决定将今天自己在法兰克福的奇遇告诉穆里尼奥。
“不止如此,我今天还遇到了一个比我还要年轻的东方人,是多特蒙德U13的教练。我们在餐厅一起用餐时讨论起了今年的欧冠,你知道他对我说了什么吗?”
穆里尼奥似乎被这个话题吸引了,他立马道。
“比你还要年轻的东方人?噢,告诉我他说了什么能让你这么在意的话。”
“何塞,他说本赛季的欧冠冠军会是波尔图。”
作者有话要说: 注1:ICE,即德国高速列车。T号列车路线中有从多特蒙德到法兰克福这一路段。
注2:爱普乐,一中吧黑森州特产的苹果酒。
第十九章
2003/04赛季的德甲冬歇期足足有六个星期,这让其他联赛——特别是不但没有冬歇期,还将迎来魔鬼赛程的英超球员艳羡不已。
严景所带领的U13队伍早早就放假了,这让本来每天都忙忙碌碌的严景突然之间多出了不少空闲的时间来。
本来严景还打算拿这个漫长的冬歇期放松一下,去个冬天温暖点儿的地方旅游,不过当他在一个下午接到卡夫语气失望的电话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旅行计划肯定是泡汤了。
“这儿是卡夫·布莱恩,我找严。”
严景毫不委婉地点出了卡夫的状态:“卡夫,你的声音听起来不仅疲惫,而且还很失望。”
“严,你猜得没错。”卡夫也不想掩饰什么,他开门见山地道出了原因,“我刚从慕尼黑回来,这本来不是什么问题,但你所告诉我的那些小天才们……不论我怎么劝,他们还是一个都不愿意来多特蒙德踢球。”
“什么——?为什么不肯来?”严景微微有些吃惊,在他看来多特蒙德俱乐部的影响力至少还不至于差成这样。
“我告诉他们我是多特蒙德的球探,我认为他们很有天赋,希望他们来多特蒙德踢球,并允诺了他们光明的未来。”
“然后呢?”
“他们告诉我要考虑考虑,我在慕尼黑等了一天,结果最后他们都告诉我他们不能去。”
“……”
严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关键的问题,没怎么犹豫就开口道:“卡夫,你能帮我订张往返慕尼黑的机票吗?要明天上午早班去、明天晚上回来的,我知道你对这方面很熟。”
“呃,可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卡夫似乎没想到严景会提出这个要求。
“是的,平安夜。”严景的口气听起来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希望能在平安夜为俱乐部带来至少一个天才作为圣诞礼物,你觉得怎么样?”
“……听起来是很不错。”卡夫嘟囔着,“好吧,我马上给你订,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都搞定那些孩子,那我这个国内球探总监还要不要当了?”
“放心吧卡夫,我没有和你抢工作的意思。”严景乐呵地回答,“说实话,我可不想一年到头都在飞机火车上过日子。”
卡夫在电话那头翻了个白眼:“我等会儿会把机票寄存在俱乐部保安室里,你自己找时间去取吧,我要挂了。”
严景在卡夫挂电话迅速讲出自己最后的要求:“卡夫,等等,我还需要你帮我把那些孩子的家庭住址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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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立马外出去购置了一部手机顺便去俱乐部取回了机票和写有他们家庭住址的纸条,并打电话预订了一辆出租,做足了一切准备工作。
晚上严景将自己会在平安夜当天前往慕尼黑的事儿告诉了奥特莉娅,这让奥特莉娅有些匪夷所思。
“噢上帝我没听错吧?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严,我知道在中国没有这个节日,但这是在德国。不论是什么工作不能先放放吗?就算是工作狂人也不会选择在平安夜当天出差的好吗?”
严景挠挠头,他当然知道奥特莉娅说的全都没错,外国的平安夜就好比国内的除夕,在这个日子里的确应该是一家人在一起团聚的节日。
但他认为明天才是挖墙脚的最好时机,或者说他一天都等不下去了——看着那些未来的小妖就在那儿却摸不着,他心里痒痒得紧。
于是严景对奥特莉娅说:“一切为了多特蒙德。”
奥特莉娅听到后也不再说什么了,她只是叮嘱严景一定要在晚上前回来。
第二天清晨六点,严景早早起床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说慕尼黑的冬天冷得够呛。
他下楼后在桌面的篮子里随手抓了个小面包塞嘴里就准备出发了。
多特蒙德国际机场内冷冷清清的,除了一些机场工作人员和返回多特蒙德的乘客几乎看不到其他人。
严景在等待登机的时间内又拿出纸条看了看自己的首个目的地——巴伐利亚南部的魏尔海姆-雄高县附近一个名叫帕尔的小镇,那里有个叫做托马斯·穆勒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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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景从慕尼黑机场出来后致电了预订的出租,不一会儿车子便到了机场门口。他钻进车子里报出了纸上写明的地址,司机点点头也不过多言语,将油门一踩到底,朝帕尔镇飞驰。
帕尔镇坐落在一片被碧色植被填充的平原上,背后则是几座碧绿的低矮山脉接连绵延在外的雪山。
严景在出租车内朝窗外望去,整个小镇原本活力四射的绿已被温柔沉静的白所取代,镇里的建筑原本大抵都是鲜艳的红瓦或棕瓦。漫天绒雪将他们掩盖,只在屋檐处露出堪堪一角艳色以证明它们本来的模样。
下了出租,严景向过路人询问了纸上地址的具体方位后便匆匆赶过去。
严景来到目的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具有田园特色的双层楼房,在庭院里摆放着一棵挂满了各式装饰品的圣诞树,门前还堆着一个歪歪扭扭缺鼻子少眼的雪人。
窗户是亮着灯的,严景心想这家人应该都在,便拍掉了自己大衣上的雪花大步朝门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过那个雪人时,一个男孩突然从雪人身后钻出来,手里举着雪团毫不犹豫就朝他砸过来,还得意洋洋地叫喊道。
“西蒙,胜利的会是我!”
毫无防备的严景就这么用脸亲自体验了下雪团的柔软程度。
“噢,见鬼,你不是西蒙!西蒙呢?!”
我才见鬼!严景一把抹掉脸上的雪,嘴角抽搐着打量起眼前的男孩,棕金色头发顺从地贴在脸颊上,脸廓棱角初明,两只鬼灵精怪的眼睛骨碌碌地在他身上打转。
看起来这应该是个招人喜欢的帅小伙——如果不是他脑袋上拿粉色的布条滑稽地倒着绑了个土鳖的蝴蝶结、另一只手里还握着一根胡萝卜的话,严景大概会承认上面那个结论。
严景再定睛一瞧,发现这个刚刚拿雪团砸了他的男孩就是日后那个年少成名的托马斯.穆勒,心头大喜的他也顾不上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儿了,咳嗽两声后便正经地开口道:“我是多特蒙德……”
“哥哥,我发现你了!看招!”
“西蒙你这是赖皮,刚才的不算!”
严景话还没完,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个孩子也把手里握着的雪团扔过来,他感到后背一凉,心里无奈地想。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托马斯,我是多特蒙德青年队的教练。”严景再伸手拍掉背后的雪,在疑惑的穆勒发问前抢先开口,“我来帕尔镇的目的只有一个,我希望你能加入多特蒙德足球俱乐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