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着百分百的把握确定赤漠绝不会背叛他。
所以,等巫绉走后,石室里便恢复了安静。
赤漠冷淡的俯视着大口喘息的墨沉,冷漠而疏远。
“为什么。”墨沉听懂了赤漠的话,她炼制了灵根,灵根乃是三界植物的根本,也是灵气最重要的一部分,若是灵根入魔,被毁,那么三界便真的要遭遇一场大劫难了。整个三界被魔界的植物占据,人间将成为魔族的领域,而凡人则会沦为魔族的食物。
不仅凡人面临灭顶之灾,神灵同样会面临陨落的危险。灵力被污染,被大量消耗,神灵没有灵力和信仰支撑,恐怕……真的如东华帝君所言,会灭亡。
赤漠抬起下巴,嗤笑“为什么,当然是毁了这一切,毁了这个世界。”
“你乃是守护灵根的百花王,为何自甘堕落如此地步!”墨沉摇头道。
“哈哈哈,墨沉,你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很可笑吗?你自已又何尝不是堕落为魔。”赤漠冷笑。
墨沉沉默。
“呵,你我皆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失去爹娘,朋友,所爱之人忘记了对你的感情,这些都是因为天道不公!”
“这些是我的错,与天道无关。”
“是吗?那么是谁散播的谣言,毁了你的爹娘?又是下的旨令,降罪人间,而这替罪羔羊,却成了你。又是谁下了毒,毁了你心爱之人的爱情?”
墨沉死死的捏着拳头,咔吱咔吱的响。
赤漠笑了“百花王当初被魔族抓走,她被关押在‘赤漠’沼泽的最底层,日日夜夜忍受着痛苦的折磨,可是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她绝望的等待着天庭的救援,但是玉帝,却任由她被魔族带走,不吭一声。”
赤漠脸上越来越扭曲“你懂得陷入绝望的痛苦吗?你懂得日日夜夜等待,却为有你一个人的孤独感吗?你懂得黑暗逐渐的侵蚀内脏,最后侵犯意识的绝望吗?”
墨沉震惊的看着她。
赤漠冰冷的眼睛充斥着疯狂“最初,她只是想,如果有人救她,她原意付出一切!后来,她又想,如果有人救她,她便杀了那个人。最后……她终于无法忍受了,她不愿意堕魔,可是黑暗时时刻刻折磨着她,她坚持不下去了,所以,她便想,为什么受苦的唯独是她,为什么没有人救她,没有人在意她!你知道当她发现百花王被另立时有多委屈吗?”
墨沉沉默,寂静一瞬间漫延。
赤漠咯咯的笑着,笑声诡异“于是,她终于明白,天道不公,三界众生,不过都是虚伪自私的,她恨天界,恨魔族,恨凡界,也恨你,墨沉!”
“百花王死了,她自愿陷入‘赤漠’沼泽中,她献祭了自己的灵魂,而这个灵魂陷入赤漠中,终于……被我等到了。”赤漠怪异的大笑“我在魔界已有三千万年,一直以来,这天地间都没有适合的载体,如今难得遇到这么合适的灵魂,我当然不会错过。我给自己取名赤漠,而我势必要让这凡界,成为我赤漠的领地。”
墨沉悲哀的看着这个疯狂的妖魔,难言的悲伤。
正因为希望,才会绝望,正因为善,才会恶,正因为爱,所以才会恨。
终究是,他晚了一步。
这便是世间因果轮回,天道冷漠,而三界如今,众生麻木,心念杂乱,人性丧失,妖魔惑世。
他无法责怪百花王,亦无法去责怪赤漠。
因为他没有经历过,所以他无法体会她的心酸苦涩。
赤漠笑了许久,笑的花枝乱颤,却又潸然泪下,不知是为谁在哭泣。
墨沉突然想起,那事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村子里的人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一位俊美的河神,他住在河底,有一天,河水被污染了,河神生了病,身上到处是脓包,皮肤也变成了青黑色,丑陋不堪。后来,有一个小孩失足掉入河水中,河神拖着肮脏的身体,将男孩送上了岸,却被岸上的村民当做是妖魔,最后残忍将他杀害。
后来,那条河干了,河神成了水妖,村民成了白骨,村子变成荒漠。
墨沉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间便想起了这个故事,然后,他觉得,很难过。
因为,那个河神,其实就是他自己。
……
赤漠说,她看见了杨戬,如今无忧宫已经消失,那个男人正在寻找他。
墨沉记起无忧宫乃是他的法力所化,他失去法力,自然无法撑住偌大的无忧宫。
看来那些锁链对他并没有作用啊,墨沉苦中作乐的想,他是否可以猜想,杨戬是自愿留在无忧宫的,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过离开那里。
但赤漠似乎很喜欢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她告诉他,蚙蚇与玉帝之间的交易,这三界所有都被那位帝王捏在手中。
三界主宰,拥有最高的神权,他是天道所认可的帝王,这三界,便当真被他把玩在手中。
墨沉听着赤漠扭曲的笑声“墨沉,奴家今天心情高兴,便好心告诉你一件事。‘断情’,‘情心’,前者已经失传千万年之久,不过有奴家在,又有什么是制不出来的呢?不过,后者却不一样了。”
赤漠娇笑道“‘情心’,只有曾经万念俱灰的人,才能炼制出来,这道酒的创造者,便是天界高高在上的玉帝呢。”
墨沉猛地睁大眼睛。
不是嫦娥?!!
“玉帝!”
他还记得,自己在堕魔的前一刻,还在玉清宫与那个帝王喝酒,下一刻,他毁了月宫,堕魔。而那个帝王,却未曾出面过一次。
杨戬身上的毒,是他下的!那么嫦娥仙子……墨沉心里一跳,他知道,他和嫦娥也许都被利用了。
但是为什么,墨沉不明白,自己堕魔对玉帝有什么好处。
又听见赤漠说道“不过,你那好舅舅明明知道是玉帝做的,却依然欺骗了你,不知是为了什么呢?”
舅舅,墨沉不傻,他说要去天界时,杨戬却反映异常,坚决反对他上天界。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墨沉,你瞧,这便是真实的世界。”
墨沉闭上眼睛。
赤漠贴着他的耳朵,轻轻说道“你注定是属于黑暗的灵魂,与魔界合作,杀上天界,杀光那些伪善的家伙们,这三界众生,都将以你称王。你想要的一切,都能得到。”
“唯有暴戾,才是最原始的美丽,墨沉,你的灵魂,便是如此的动人呢。”赤漠意味不明的说着,笑声有些尖利。
墨沉依然沉浸在赤漠所说的真相里。
久久不能回神。
第154章 水月镜花
魔界十九重域,赤漠沼泽。
散发着黑色,紫色与红色的光晕。
在最中心,是一朵花,似莲,却又不是莲。
那是百花仙子的心,也是她的本体。
百花陷入赤漠中,被炼化回原形,而后,献祭灵魂,赤漠吞噬了她。
而她的原身,便是三界新的灵根。
又或者说是,魔种。
巫绉把玩这新的灵根,想起前一阵子与玉帝的谈话,脸色扭曲了一下。
玉帝以为他不知道他在算计他吗?啧啧,身为此界至高神,拥有最高的神权,受天道认可庇佑,玉帝自然不能反抗天道,所以,才会算计他和墨沉,来代替他毁灭这个三界。
他虽然不在意,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原意被人利用。
虽然对三界不感兴趣,不过,若是能得到地狱界主的位置,然后开启地狱界门,吞噬这个三界。
巫绉起身。
“主人,赤漠已经见过墨公子了。”赤漠扭着腰风情万种的走了过来“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巫绉眼珠一转。
赤漠接着说“不过几句话,就让他陷入绝望中了,啧啧,一点都不好玩……唔!主人……主人饶命!”突然,她心脏剧痛,疼的她喷出一口鲜血,瑟瑟发抖的跪倒在地上。
巫绉冷笑,手上却愈加用力的捏着一只鲜艳的花朵。
赤漠咬牙,忍受着疼痛。
巫绉道“赤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他隐晦的俯视着女人。
“把这个东西送到凡界,从今天起,做好出兵的准备。”
赤漠冷汗直流,战战兢兢的点头“是,是,属下明白了。”
巫绉走后,赤漠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十分狼狈。
巫绉是在警告她。他竟然知道她和墨沉之间的谈话内容,看来,那家伙真的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赤漠原本便是魔界十九重域的守护者,只是它没有形态,三千万年以来一直飘荡在赤漠上空,若不是后来巫绉出现了,并且与它做了一个交易,恐怕它现在依然如同空气一般。
他送给它一个载体,让它有了形态,可以自由穿梭在三界,而交易的代价便是,它必须听从巫绉的命令。
赤漠原先瞧不起他,便假装同意了,但日后,它才知道自己小看了他。这个男人竟然是异界的魔神,他虽然给了它一个身体,却取走了它的心脏。
赤漠抱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发抖,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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