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沉揉了揉眉心,暂且将心理的不快压了下来。“下去吧。”他接过信,挥了挥手。
打开信封,上面只有几行字“墨大人,先前小仙为令妹诊断过,当时只觉得令妹的脉象与常人不同,小仙回宫后左思右想,后来又翻查了历年的医典,方才有些想法,小仙认为,令妹似乎染上什么东西了,此事重大,小仙不敢独断其言,所以想于今日巳时与大人一见……”
墨沉看完信中的内容,猛地回想起来,似乎在他救回爹和妹妹时,天界医仙特意来诊断过,难不成是那老仙有了什么新的发现。
此时非同小可,墨沉自然不敢大意,也就暂且将杨戬的异常压下,他算了算时辰,现在离巳时不远了,当下披上外袍,准备出门。
只是离开前,他没有看见在另一边,杨戬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挣扎与祈求。
那老仙与他约的地点正是长青池的亭子里,长青池离老仙的宫殿不算远,也比较隐蔽,想必他真的发现了什么吧。
墨沉心里捉摸着,又加快了步伐。
一路上,风刮得有些渗人,墨沉心里总有些不安,他到了长青池,发现这竟然也没有个看守的,连一个童子也没有,更别说,从前着长青池总会有白鸟常驻,丹顶鹤飞舞,而此时却寂静的有些怪异了。
墨沉心里一沉,他的脚步也沉重起来,心里愈加的不安。
却在他到了那亭中,只见白衣老仙双目瞠大,身下鲜血肆意,左胸处开了一个大洞,鲜血汩汩的从左胸涌出,打湿了亭下的青石板。
墨沉当头一击,只感觉背脊一凉。
他来迟了,这老仙竟在他来之前便遭歹人毒手,墨沉心下一急,连忙上前,试图为他止血,只是老仙已经断了气,这会儿恐怕已经到了阎王殿了。
究竟会是谁?
墨沉感觉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似乎落入了一个巨大的网中,任凭他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墨沉思及片刻,便派人上天禀告了这一案,另一边,他迅速赶到冥界,希望能找到老仙的魂魄,问出些什么。
只是到了阎王殿,竟无论如何也寻不到老仙的灵魂。派人查探一番,才发现那老仙根本没有来阎王殿,也就是说,他的灵魂被人半路劫走了。
该死!
墨沉怒气腾腾,愤怒之下打翻了玉杯,究竟是何人,若那老仙真的掌握了什么,应该是与小玉有关,但这才是让他恐慌的重点,若背后之人能有所要求,他至少能追踪到那人的蛛丝马迹,但是那背后之人却偏偏不留一丝马脚,让他毫无下手之地。
墨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疲倦的扶住额,脑子里不断的翻着过去的每一丝记忆,他必须要尽快的找到这背后之人,他就这么一个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也出事。
“陛下。”阴影处,身着黑衣的暗卫单膝跪地,这是墨沉亲手创造的死士,只效忠于他一人。
“今日那人有什么状况?”墨沉沉下心,冷静的询问。
“回陛下,他今日只是呆在书房,似乎在写什么,至于是什么,属下并没有看清楚。”
“还有其他的吗?”
“之后……”暗卫有些犹豫,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墨沉眼睛一眯,他冷笑了一声“怕是现在书房没人了吧。”
“陛下……属下……”
墨沉沉思了一会儿,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他在哪里,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暗卫跪地一拜,眨眼间消失在空气中。
墨沉看着暗卫消失的地方发了一会儿呆,他此时的心情有瞬间低沉了下来,思索了良久,他抬眼瞅了一眼窗外清冷的月光,第一次开始厌恶月亮。
这样的自己,他有些讨厌了。
若是原来的墨沉,想必是不会有这样嫉妒的心情吧。
墨沉起身,决定还是再去一趟广寒宫。
月色微沉,月光比往日黯淡了许多。
嫦娥依然身着青衣长袍,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遮掩住曼妙的身姿。她微微蹙眉,抱着玉兔坐在冷湖边,透过湖水,可以看见天空反射的繁星。
星星多了许多,她这心中的烦恼就如同着星星,也增了许多。
她想起方才那帝王的叮嘱,暗自轻叹,垂眸惋惜。看着湖水中自己的倒影,似乎这女子也变了模样。
却听见身后又有脚步声传来,嫦娥没有回头,只是闻见那人身上独特的桃花香气,便知道他是谁了。
“真君怎么来了?”嫦娥缓缓转身,连带着裙摆也划了一个浅浅的波纹。
“打扰仙子了,只是我有些疑惑想问问仙子,还望仙子见谅。”杨戬走上前,站立在湖边,却轻轻蹙起了眉。
嫦娥轻笑“哦?真君可是为了墨沉而来?”她见杨戬轻微的点了点头,心下明白了“是为了昨日吗?想来墨沉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杨戬微微诧异,随之他好笑道“仙子多想了,你是沉的姨母,沉怎么会误会。”
嫦娥缩在袖中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原来,杨戬是这般看待她的。
嫦娥轻叹,只觉得玉帝交代与她的事着实是难为她了。在这人心里,她只是沉香的姨母,那么在他心里,也许她只是他的一个长辈吧。
“我只是觉得,自己这个病有些奇怪。仙子既然有办法能够缓解它,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仙子能帮我打听一下。”杨戬有些惭愧,但是他并不想让墨沉担心,更何况……他实在无法忍受不能触摸爱人的痛苦。
嫦娥微微一笑,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若是这样,嫦娥自然是愿意的。真君不用担心,嫦娥早先便已经派人去查了,只是现今还没什么结果,若是有了消息,嫦娥一定会第一个通知您。”
杨戬松了一口气,他俯身谢了谢,便准备回宫,却又被身后的嫦娥留了下来。
嫦娥微微垂眸,清丽的脸庞写满了哀愁,美眸带泪,那娇弱的轻轻颤抖的身姿任任何人看了都爱怜不已,只是杨戬却没有这份心思,他有些疑惑,心下想着墨沉在家里,便急着想先回去。
却又听女子轻盈空灵的诉说到“真君可知今日是什么日子?”
杨戬微楞,见嫦娥似乎有些哀愁,便想着,难不成今日是十五?似乎又不是。
却听女人哀叹道“嫦娥并不想麻烦真君,只是嫦娥在这清冷的月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有些寂寞,今日又想起了后羿,便有些伤感,可是,嫦娥在这寂静的月宫并没有什么人可以诉说心声。”
原来,今日是后羿离世那一天吗?杨戬思此,有些同情这个女子。
“嫦娥只是想有个说话人,真君若是不介意,可否在月宫多坐一会儿。”
杨戬想了想,便同意了。嫦娥感激一笑,宛如玉露清泉,美丽动人。
两人一起上了凉亭,玉桌上已经准备了酒,嫦娥起身优雅的斟酒,滑顺的青丝顺势滑下,衬着如雪一般冷凝的肌肤,显得极为清冷高贵。
杨戬看着玉杯中的清液,有些好奇“这酒的味道倒是好闻极了,这是什么酒?与仙子之前送来的酒都不太一样。”
“这杯酒吗?”嫦娥的动作顿了顿,然后她抿唇笑了“此酒名为‘断情’。”
断情!
杨戬一怔,举着酒杯半天没有了反应。
嫦娥见此掩袖轻笑“这酒可不是寻常酒,传闻,这人间曾有一女子爱慕一位上仙,却不得其心,这女子心中的爱与恨越来越深,后来,她无法忍受这般痛苦的爱恋,便向一位真人求得一味草,用自己的血肉供养它,待其成熟,又用七七四十九天熬制成药,冷凝在寒冰中。”女子缓缓的说道,又为自己倒了一杯。
她没有说,这之后,再将它冷凝于寒冰中,溶于绝情水中,滴入自己的‘心血’炼制九九八十一天,溶于酒中,即可控制一个人,让他断却情爱。
“嫦娥仙子,这……”杨戬觉得今日这位月宫仙子似乎有些奇怪。
“真君不必多想,这只是个传说罢了。”嫦娥苦笑一声,却先喝下,杨戬觉得她也许心里难受,陪着喝下酒。
“实不相瞒,嫦娥在这月宫呆了上千年了,每当这个时候,思起过去,心里依然痛苦难耐。”
嫦娥看着月宫外的玉树,苦涩的笑道“我曾经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虽然没有俊美的面容,也没有通天的本事,可是他却是我心中的英雄。”
杨戬静静的听着,嫦娥温婉清丽的声音犹如一股清泉,诉说着过去。她爱上了后羿,却是阴差阳错之下与那人天地分割,她千年长立于月宫,待终于能重返人间,却发现,她爱慕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她寻了他百年,千年,在轮回转世台眺望了不知多少个岁月,却从玉帝那里得知,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三界了。
“成神成仙,自然是吾辈一生所求,可若是能与心爱之人携手一生一世,哪怕只是百年,也让我欢喜。”嫦娥幽幽的看着湖水“若是能让我再见他一面,即使魂飞魄散,耗尽我一生修为,我也愿意。”
这最后一句,却已经是女子细细的自言自语,杨戬听得不太真切,却大抵理解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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