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去病上完洗手间又吐了,头晕的要命,站在洗手台前面洗脸,忽然感觉有个男人在身后要搂他,卫去病头也晕,没看清是谁,抬脚就踢了过去。
刘彻刚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嗷——”一声尖叫,还带着某种唱法的颤音儿,之后就没声了,刘彻知道是李延年的声音,赶忙跑过去,看李延年蜷缩着躺在洗手间地上。卫去病吐了又洗了脸,清醒了一些,看刘彻进来说,
“他在我身后过来要搂我,就踢了他一脚,没看清,踢得挺狠,在肋骨上。”
刘彻跟卫去病说没事儿没事儿,他就是闹着玩想看看卫去病醉到这样会不会被算计,又想试试卫去病究竟喜不喜欢男人,喜欢什么样的,于是就让李延年来逗他,没想到卫去病这么厉害,这个时候还能打人,还挺狠,刘彻很高兴。
刘彻扶着卫去病出去了,刚才打电话叫的司机已经过来了,李延年弯着腰一瘸一拐地跟着。刘彻扶着卫去病上车,自己也坐了进去,看李延年也想上车,
“你别上来了,自己回去,你刚才摔了,身上脏。”
李延年忍着痛道,
“肋条骨实在太疼了,想去医院。”
刘彻不耐道,
“别给脸不要脸,给你钱,你自己打车去医院,我得先送他回家了,这么晚了哪有时间送你去医院?你还想跟回家啊?”
说着扔下钱让司机走了。
卫去病看得很清楚,李延年疼得冷汗都出来了。
过了一阵子卫去病才知道,那天李延年被自己踢得骨裂了,刘彻直夸卫去病厉害。
不久之后隶属于平阳艺术传媒的 “倾国倾城”组合李延年和李妍红透了半边天,大街小巷都是他俩唱的同名主打歌《倾国倾城》,李妍也不再被叫“小子夫”了,被誉为第一美女,全国最性.感的女人。她是有些像卫子夫,但是卫子夫清丽纯真,给人很干净的感觉,李妍却是妩媚动人,举手投足是很勾男人。不过,用圈内人的话说,身上洗不净那股子风尘味儿。
卫去病在大街小巷的《倾国倾城》歌声中穿来穿去,去上课、去寝室、去舅舅办公室、去找舅舅一起回家、一起去市场买菜……同学里也有人很喜欢“倾国倾城”,但是卫去病对他们记得清的只有李延年佝偻着身子冒着冷汗的脸。
十四岁的卫去病终于知道自己是爱舅舅卫青的,但是他不知道卫青是不是也会这样爱着他。这份爱是禁忌见不得光的、遭人鄙夷的,哪怕是最爱自己的舅舅,知道它的存在以后也可能会再不搭理自己。所以自己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厉害到足以承受得住这份爱情见光后的一切后果。
卫去病细心珍藏呵护着这一份情感,培养它,并用时间加以保鲜和发酵。
☆、 11.高阙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苏轼《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16岁那年的春天,卫去病第一次上矿下井。
此前一年夏天,汉大继在朔方矿招标中击败匈大后,又在匈奴境内高阙矿的招标中成功中标,成为国内第一个在境外中标矿产开采的民营单位,轰动业界,卫青也被破格晋升为副教授,硕士生导师。
对高阙矿,汉大十分重视,因为之前没有在匈奴境内开矿的经验,各项规划预案都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甚至让熟悉匈奴环境的外院院长张骞亲自出马,到当地各相关部门做协调工作。
春天一开学,整个地矿学院的工作重点都转移到了高阙矿,除了个别调不开课和自愿留校的老师,所有力量都开赴高阙矿。又因为高阙矿位于匈奴知名的矿区,学习机会难得,当地条件也允许,学院安排所有完成本科基础段学习的矿院学生也都到高阙矿实践。
刚刚升入三年级的卫去病正好符合条件,卫青觉得他还小,考虑了好久,卫去病急得天天在他耳朵边念叨不能搞特殊不能搞特殊,其他老师也建议不搞特例,以免造成其他学生有情绪波动,卫青只能同意了。
卫青过完年就去高阙做前期准备工作了,卫去病要跟着去,卫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强调了好几次,说不能搞特殊。
三月份开学之后卫去病跟大部队到了高阙矿,四周是很大一片矿区,汉大前期已经建好住宿区,条件还可以,两个三层的小楼,有上下水,老师和学生同吃同住。
卫去病刚到住宿区就背着行李奔到卫青的寝室,
“舅舅,舅舅,你是不自己一间?不能搞特殊!我跟你一个屋吧!”
打开门一看,张骞正在和卫青商量事情,
“去病,你刚才叫什么?”
卫去病看了一眼张骞,很不情愿地跑到卫青身边贴着坐下,
“卫老师,卫院长,你是不是自己一个屋?不能搞特殊!”
卫青还没说话,张骞倒笑了,指指屋子里的一张床,
“卫去病同学,寝室早就安排好了,我跟卫院长一个房间。”
卫去病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就是心里难过得不得了,卫青看他强忍委屈的表情,也乐了,揉揉他的头发,
“一路上坐火车累没累?晕车没?在矿上要多跟同学和带队老师在一起,来之前你不就跟我保证了不搞特殊吗?赶紧回寝室去吧!一会儿每个带队老师都要清点人数,要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哦……”
卫去病拖着行李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张骞看他这样笑道,
“卫去病同学知道自己住哪个房间吗?也在这层,斜对门。”
说完哈哈笑起来,卫去病高兴地回过头看卫青,卫青也在看着他笑。
卫去病跟着同学和带队老师在一起,在矿上并不能经常见到卫青,实习学生不会下到太深的工作面,但是好在每隔一天的晚上各年级都会交叉着由各带队老师组织讨论会,卫青每次都会参加,所以还是可以经常看到舅舅的。
卫去病发现卫青总是咳嗽。在长安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才分开一个多月,就咳嗽得这么厉害,有好几次做讨论点评的时候都咳得说不出话,
“舅舅,你怎么咳嗽得这么厉害啊?”
“刚过来的时候有点冷,又盯着前期施工,有点儿上火就感冒了,后来一直咳嗽。”
“吃药了吗?”
“去医院开药了,感冒早就好了,就是有点儿咳嗽。”
“不行就别下井了,下面空气不好,过几天好了再下去。”
“傻孩子,这段时间正好是啃劲儿的时候,怎么能不下去?不是什么大病,过段时间就好了。”
卫青一直咳嗽。张骞回本校或者外出办事的时候,卫去病会赖着住在卫青的房间里,帮卫青整理资料和图纸,他发现舅舅夜里咳嗽得更厉害,撕心裂肺的,卫去病心里很难受。
一直到六月份,高阙的天气都很热了,这个咳嗽才好。
六月末所有的实践学生要撤回本校准备期末考试,临走的前几天,卫去病想去看看最下面是什么样子,卫青考虑了一会儿,就带他下去了。
其实,没什么稀奇的啊……回去的路上,卫去病一直很好奇,
“舅舅,也没啥稀奇的,你为啥不带我下去啊?我又不是女人。”
卫青看着他,笑着问,
“小孩儿下去不好。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女人。你怎么又叫舅舅了?”
“舅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就不能让我过过瘾?我多久没叫你舅舅了?舅舅,我不是小孩儿了!舅舅,女人为啥不能下矿啊?”
“嗯……你下的矿多就知道了,这个矿还好,有的矿下面特别冷,有的矿下面特别热,特别热的,之前人工开采,矿工都是什么也不穿,所以不能让女人下去。”
“不是女人下去就矿塌?”
“呸呸呸呸呸!当然不是了,就是光着身子不能让女人看到!”
卫青看了看他的眼睛,
“去病,你觉得矿上苦不苦?”
卫去病想了想道,
“我觉得还可以,没有想象的那么辛苦。”
“这样就好,你当初要报地矿学院的时候,舅舅不是很同意,但是现在既然学了,就得好好学,知道吗?矿上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哪里出了一点儿纰漏都要命,开矿和采矿的时候都要注意,尽可能细致,尽可能多考虑,要多听意见。有的时候老矿工,尤其是在一个大矿区工作多年的老矿工,对当地情况都很了解,直觉也强,要多听取他们的意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安全第一,明白吗?”
“舅舅你在下面出过状况吗?”卫去病担心道。
“当然了!就算再仔细,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过都是小状况,到时候不要慌张,如果有学生,就让学生先升井,学生经验少,还容易慌张,留在下面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去病以后假如带学生了也要这样,学校一定要为学生负责,安全是最重要的,现在一家都是一个孩子了,辛辛苦苦把孩子养这么大出了什么事儿,家长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