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時我問你,這件事是你上司要你查的嗎?」
「不算是。」銀時說道,「但只是剛好有契機,讓我想起我曾經有這麼段記憶空白。」
「那你剛才又說你上司把你當成他舊情人,是怎麼回事?」
「這是長相問題。」銀時嘆了口氣,「你還記得立川醫科大學那個什麼中心主任嗎?」
「喔,聽過沒看過,也不記得名字。」高杉答道,「跟他有什麼關係?」
「那傢伙叫『坂田銀八』,跟我生個同張臉,只差我沒戴眼鏡,年齡也一樣。」銀時說道,「我實在也快沒什麼自信說『我不是坂田銀八』,尤其如果真發生車禍,失去記憶什麼的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那就查啊,你在想什麼。」高杉漫不經心說道,「跟你同張臉、年齡也相仿,是親戚的可能性也高吧?戶籍資料一調,不就什麼都出來了?」
「說的也是!」銀時兩手一敲,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
「看來這件事真的搞得你很心煩。」高杉說道,「我以為你小聰明多得跟什麼一樣,結果竟然卡在這種小事情上。」
「是很心煩沒錯。」銀時承認,「不過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我上司,實在懶得去想為什麼我會有這段空白。」
「為什麼?你不在意這件事?」高杉問道。
「是啊,原本不怎麼在意。因為生活還過得去,就懶得質疑什麼了。」
「那為什麼現在又舊事重提?」高杉不解。
「是啊,我也在想。不過後來我想到了。」銀時說道,「像歐西里斯 9一樣深沉、冰冷而令人戰慄的眼神,土方他也有那麼一對。我不曉得有誰敢望入他的眼睛,但我知道在那最深處有一座天平,隨時在歐西里斯的見證下準備審判。」
高杉看著銀時,細細觀察著銀時那臉上表情的變化。
「看起來沒什麼,但面對那樣的眼神,我有時候會感覺恐懼,只有認真面對他,我才能擺脫恐懼。」銀時說道,「沒辦法置恐懼於不顧,沒辦法忘記那眼神,甚至沒辦法討厭那種被審判的卑微感──懂嗎?我變得更在乎別個人了。」
高杉懂,但他不說。因為面對他那黑長髮的愛人時,他抱著同樣的心情。
「你果然很令人討厭。除此之外,我沒什麼要說的了,銀時。」高杉說道,「你去買杯熱牛奶,會比在這邊跟我聊天還要實際點。」
作者有话要说: (8)創傷後壓力症候群(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指人在遭遇或對抗重大生理或心靈上的壓力後,其心理狀態產生失調之後遺症。
(9)歐西里斯是埃及神話中的陰間審判之神。死者在歐西里斯的見證下,接受靈魂秤量的審判。若死者的靈魂比真理的羽毛重,則靈魂會被一旁的怪物阿米特吞噬;反之,則那些靈魂將送往雅盧(Aaru)並得到安息。
☆、09
【9】
銀時很難得聽了高杉的話,在超市買了特價的草莓牛奶回家丟進微波爐裡,牛奶加熱的短短一分鐘裡,腦袋已經能慢慢組織起自己需要做的事。首先,他該先回趟老家看看有什麼線索,再去調閱那輛勞斯萊斯的紀錄和戶籍資料。銀時也沒有忘記要向山崎調閱橋田集團資料的事,但優先順序上前者更為重要。
即便和家人都同樣都住在東京,年紀一到銀時便向家裡堅持搬出來住,從學生時期住宿舍、在德國留學時期與人合租WG 10。回日本第一份建築師工作在大阪,所以也在當地租了房子。回到東京後依然沒有住家裡,即便現在一切人去樓空,只剩積下多年的灰塵與蜘蛛網。
老家的位置離早稻田大學只有五分鐘的距離。回想起來也挺溫馨的,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其實生活很少離開這個圈子,附近的鄰居多少還記得銀時的臉,有的還會微笑打招呼,更熟一點的還會跟銀時聊起近況,問問交女朋友沒。
銀時抽起家裡的鑰匙,在聽到「喀噠──」的開鎖聲還不由得升起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銀時曾經想過,既然父母不在了,東京的房價又這麼高,或許該把這棟房子賣給其他更需要的人。但這棟房子實在乘載了太多太多兒時的回憶,怎麼捉弄那智商零蛋的桂小太郎、怎麼敲爆頭髮比他還捲的坂本辰馬、怎麼打電動作弊讓損友們好好請自己一頓甜食或飲料……淨是些想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的畫面,銀時捨不得割捨。
讓一切保留在淨空後的模樣,這是銀時擅作主張,不過也只有他一人能決定這棟房子的未來就是。銀時對自己的想像力有絕對自信,透過天馬行空,他能重現當年這裡溫暖美滿的一家人,怎麼在飯桌上吵完架,回書房好好溝通後又握手言和。看,二樓第一間主臥室是父母相親相愛的地方,兩人結婚前的照片還置於床頭;正對著主臥室是客房,印象中有一回爸爸的朋友遠道而來,就住這間,打呼聲遠遠在銀時的房間還能聽得到;對,再過來這間是銀時的房間,牆壁上吊著的書架,當時擺的不是什麼教科書,而是滿滿一系列的Jump,每個禮拜固定累積下來的蒐集。
銀時打開下一間房間時,卻一直想不起這間房間的功能是什麼。格局看起來和自己的一樣是間獨立的房間,牆壁雖因久無人居而斑駁,但當年上頭貼掛著東西的痕跡仍清晰可見,確實是有人住過,而且並非短暫住過。銀時不記得有哪位親戚曾經長時間借住家裡,可見這裡也屬於銀時記憶空白的一環。
隨著探索愈多,銀時發現那份被抽離的空白,並非只是一場車禍這麼單純的片段而已。反而像是有個人活生生從自己的腦海中抽離,消失在自己的回憶裡沒有任何參與。銀時走出大門將門反鎖好,思考著究竟是怎麼回事。
「銀時?」
過一會,銀時才聽見有人叫著自己的名字。轉過頭,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頭髮稀疏得很。銀時記得這個人,他是老爸早稻田最熟悉的同事,也是他最喜歡的鄰居老爹。
「源外老爹!」
「以前這麼點大的小鬼,現在竟然長這麼高了!」源外老爹笑著拍拍銀時的肩,以前是拍頭的,現在拍不到了。
「老爹真是的,現在還住這附近嗎?」銀時開心地寒暄起來。
「是啊,這附近機能這麼好,誰捨得搬走?」源外老爹故意瞅了銀時幾眼,弄得銀時尷尬得哈哈連連。
「沒辦法,我想找個離工作地點近一點的地方,給我留些遲到的緩衝空間嘛!」銀時嘻皮笑臉道。
「還真是跟以前一樣不知長進的小子,不過我就喜歡你這點。」源外老爹大笑,「要不要來我家坐坐?我順便拿點東西給你。」
「不擔心我晚點跟您老人家蹭飯的話,我絕對舉雙手贊成!」銀時說道,「我還想看看源外老爹那些機器人有沒有什麼進步呢!」
「當然有!你把老爹當什麼了,臭小子!」
老爹家還是自己小時候記憶中的模樣,不知為什麼因此就安心了下來。銀時發現自己是個害怕改變的人,能安逸盡量安逸、享受自己小小又庸碌的人生也很美好。這下銀時更加懷疑當初辭了建築師工作,轉而投入真選組的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巫術。
「你現在還當建築師?」老爹泡好茶,倒了一小杯給銀時。
「辭了,現在轉到公家單位。」
「喔?這樣聽起來挺穩定的。」
「某方面來說是穩定……某方面來說又不盡然。」銀時搔搔頭苦笑,「嘛,就像警察一樣,是穩定的工作,但賣起命來生活也不太穩定啊。」
銀時沒有說的是,「在夢境裡賣命」,在聊天的當下選擇善意隱藏一些簡直跟科幻小說一樣的情節是出於一種體貼。
「真難想像你竟然也會選擇這樣的工作。」老爹笑道,「真不像我認識的坂田銀時。」
「我也覺得自己挺不像自己的。現在後悔也來不及啦!」銀時說道,「還是苦幹實幹做個一兩年,往後履歷別給人嫌成『不穩定分子』就好了。」
「說得也是。」源外老爹說道,突然又問了句:「成家沒有?」
銀時差點一口茶沒噴在老爹臉上。雖然很突然,但依銀時的年紀而言,別人問起也是正常的。
「沒!忙死了,哪來時間?」銀時趕緊擺擺手,「以前當建築師也沒這麼好混的好嗎?」
「嘁,難道不是因為花心最後被人甩光了?」
「老爹你什麼時候多了窺探隱私的惡趣味啦!」銀時笑著大叫道,「都跟你說是因為太忙了!」
「好,不鬧你。所以現在都一個人?」
「差不多吧。也沒有其他比較熟的親戚了。」銀時說道,「真要說比較熟,那些親戚還比不上這附近的鄰居呢。我小時候這附近的人,誰沒打過我的頭?」
「哈哈你才知道你小時候有多頑皮,只有我跟你爸媽還拿你有點法子。」源外老爹說道,「對了。車禍之後就很少有你家的消息了,後來怎麼了?」
源外老爹很能提出意料之外的問句,銀時早該習慣了,但關於這件事他還沒想好該怎麼跟源外老爹說明白──他失去了關於那場車禍的記憶。但老爹也不是省油的燈,見一向開朗活潑、有話直說的銀時竟然支支吾吾起來,便隱隱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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