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好一个轮回,却从未这么期待有那样一次相遇。
冬青一路上漫无目的的游着,导游说这是哪哪哪有多久的历史,导游说那是哪哪哪又有什么奇闻异事,可是这一切都如过往云烟,与冬青没有半分关系,他只觉得自己像一抹游魂,思绪还停留在赵吏走的那刻。
“冬青,你闭上眼,三分钟过后我一定回来。”当时,赵吏与他的距离只隔一个拳头,冬青拉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他没法说话只能看赵吏身后的百丈冥火嚣张,那是属于他的地界,可是冬青却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
“冬青,这是最后的机会了。”赵吏吻住他,嘴角苦涩又不舍,冬青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引,他不由自主的向后滑去,双手渐渐与赵吏分离,而那冥火却在一瞬间吞没了他。不见了,赵吏他再一次走了。
自从认识他开始,冬青就以为他的消失不见只是为了下一次的相遇,然而,这一次等的时间有点久了。
风起风落,吹散了他的额前发,鼓起了他的衣角,手腕上的银杏叶手绳迎风而断,他弯腰拾起突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在梦里,他遇到赵吏,与他一起度过万重难关,跨过山河湖海,历过人事沧桑……冬青以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再次遇见他,只是身后的熟悉感觉迎面扑来,他回头,依旧枉然。
“小伙子,别掉队了,快跟上吧。”导游的脸上洋溢着微笑,冬青点着头不死心的往后很瞧了几眼。
不是有人常说就是那一眼决定了余生吗?
冬青摇着头,料想成空。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刻,赵吏会在哪里看着我。冬青围坐在篝火边,这样安逸的想着,他还有人生,还有遥不可知的未来,还有……
冬青做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梦,与前一晚的梦无二,他隔着篝火看着对面的赵吏,似乎眉眼间多了份熟悉,他笑着仰头喝酒,他拨弄着火堆抬头与冬青眼神交错,冬青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身体暖洋洋的便再也分不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了,他想活的洒脱一点,赵吏也是这么对他说的。
“小伙子,别喝太多了,喝完解酒汤吧。”导游给在座的旅人都发了一碗,夏冬青笑着接过,碗底的温度提醒着他也许这并不是个梦,他仰头喝掉放好汤碗才敢小心翼翼的看对面,那人依旧是熟悉的眉眼,还有他们才熟悉的哑语。
临别时刻蓦然回首,他是否也曾入过他的梦,而今才知,路过的渡口早已写下你的名字,只凭他回望的那几眼,走上千里万里便也是值得。
这世上原有许多因果,只是都来不及一一道破。
冬至夜过后,雪悄然而至,风吹过酒意渐浓,如梦似幻,梦却真实可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冬至番外,轻虐=。=
任性写的关于冬至的番外,有点涉及前因后果,但是当个独立的番外看是没有什么大碍的!还请各位看官笑纳,多谢各位在冬至日听我碎碎念~~~~~~~
☆、不死之身
你若问他:长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也许在千年前的长安,凌川雾一会告诉你他心中对这座城市金碧辉煌的惊叹,而在千年后的西安,他只会浅然一笑默默摇着头,他心中的长安太陌生了,陌生到已经辨不出当年的斑驳城墙是有着怎样的悠久情长。
我看不清这个男人,就像此时此刻他紧掐住我的脖子,在他布下的结界里我无法挣脱,便只能像一个提线木偶般任他掌控,他若是提着我的身体我就只能跟着双脚离地。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感觉不到他的杀意。
如果一个人真的要杀你,你是感觉不到他的恨的。我想凌川雾一必定还有所求,只是方法太过于铤而走险。
“雾一,你说只有我能让你见到她,又何必对我下狠手威胁。”我既不挣扎也不妥协,只需静静的看着他,让他感受到我的沉稳就好。
凌川雾一笑着看向那棵古老的银杏树,蔓延着柔情,“我突然在想,见到她后她会不会怪我。”
我想没有哪一个女人喜欢不守承诺的男人,女人比男人而言更容易跌进爱情的陷阱,她们会在某种程度更加执着于彼此的信仰,说好一生就是一生,那一辈子的信任就不能轻易放弃,万一真的背叛了,她们多半会成全彼此,但是凭什么呢?就因为是被爱的那个,所以就能轻易伤害对方吗?所以,她们怀着恨意,只是不露山不露水,只为给你一个猝不及防。
“她一定会怪你,不然也不会选择不见你。”这一次我很淡定的说出来,眼看凌川雾一的眼神开始变得凌厉又邪气,手上的劲也变得大了,我依旧是选择了淡定的说出来,因为我看到她了。
我的眼神绕开了他的狠,沿着那石板小道攀上了银杏的树梢,我看到一双赤足白嫩妖娆,粉色的纱裙垂在树干上,风起时她的黑发还会在空中飞舞,我想我看到她了。
赵吏曾经跟我说过,唐朝时有恶女,专门以皮相去害人,她不论严寒还是酷暑都身着粉幔纱裙,她妖娆的身姿勾引着无数的痴男醉汉,她唱歌时轻盈曼舞优雅动人就像是天边还未融化的雪一点点渗进男人的心坎,他说后来的民间《异闻录》里就有专门的记载,雪女便是当时的恶女。
我终于记起来赵吏的话,也就不再惧怕雪女。凌川雾一仿佛也听到了空间弥漫的歌声,他放下我回头看向那人,眼里的欣喜不留痕迹。
“薛女,雪女,是你吗?”他一步步走向雪女,却没发现脚下布满了利器,他每走一步便冒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刀尖,它们张牙舞爪的刺进雾一的脚心,他感觉不到痛,可是他的脚分明在冒血,就如同真实的人一般,他竟然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雪女,是我啊,我是雾一,我来找你了。”凌川雾一痴痴的向前,我在身后越发感觉不对劲,那条路却是怎么都走不到尽头的样子,而树梢上的雪女魅惑一笑后嘴角渗血,滴落下来我却感觉自己的额头一凉,不好,我伸手摸去,竟然是下雨了!
天边雷声滚滚,惊雷划破了他的结界,我抹了一把脸,在雨势渐大时拉住了雾一,不小心碰到了刀尖竟然是冰冷的,我下意识的摸着刀,惊觉那刀尖上的血迹是温热的,不可能,作为一个已经死了千年的鬼魂,怎么还会有温度呢!又是一声雷响,我拉着雾一冲出了半破的结界,摔在了空无一人的走廊上。
雨下得太大了,哗啦啦的犹如河水倒灌,我想不明白的是凌川雾一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他竟然真的像一个活人一样了,有血有肉的存在着,这怎么可能?
雨水混合着血打湿了他的衣角,我扶他起来,他却打掉了我的手,自嘲道:“拖着这样的身体浑浑噩噩的过了好些年,原以为找到她了,却仍然不是她。”
原来不止是我感受到了“雪女”的假,凌川雾一也感受到了,我望着雨帘小心翼翼的问着,“你的伤口痛吗?”
“你不是都看到我的愈合能力了?”雾一站起身来,身上清爽干净的好似没经历过刚才那一遭似的,我点点头又看向他,“凌川家秘术中所谓的‘以死救生’实际上是一种很古老的‘不死之身’术,我师傅耗尽心血帮助我,我才能有今日的局面。”他苦笑着,“却不知其实是一种变相的自我惩罚。”
“是因为活得太久而渐渐感受不到人世的温暖吗?”
雾一冷哼着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文艺的人。”
我默默不语,怎么身边都是这样的人?
“夏冬青,你也看到了有人在利用‘雪女’来诱我出来,而且他们也很清楚我的软肋,毕竟也算成功过一次。”
“他们是谁?”
“我不清楚,可是我能感受到有一股很强大的怨念之气在指引着我前去。”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你,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见到雪女就不危险。”雾一说,“夏冬青,还记得我早些时候就跟你说过,只有你能让我见到雪女,假使我见到了雪女我便答应你一件事,即便是让你拥有跟我一样的‘不死之身’都是可以的。”
“什么?”我吓得后退一步,这样的生活太惊悚了。
“别说你不愿意,你心尖尖上的那人万一也是这样想的呢!”
我低头,又不自觉得咬唇,咬得痛了雾一才拍拍我的肩说:“我并不是强迫你,你不要还可以给别人,我这法术可是有神奇的功效。”他在我耳边轻轻附上一句,我听到惊得不行,如果可以,那么赵吏就不会再孤单了吧。
“怎么样,你会老老实实帮我了吧。”
“即使你不给我这秘术,我也一样会帮你。”因为我要靠你找到赵吏。
赵吏走之前曾让我忘了他说过的话,他说凌川雾一是来报仇的,可是却没有告诉过我这其中的缘由,我总不能冒冒失失的问凌川雾一吧。
雨停了,一道彩虹架在了古寺的屋檐上空,身边出现了来上香朝拜的男女,他们让这座古寺有了人烟气,而我和凌川雾一反而像是两抹游魂穿过了圣门。
“我布下了结界,他们自然看不见我们。”雾一在寺庙门口对着中央佛身道了一句“我佛慈悲”,我正纳闷,就眼看周围的景色变了一通。仿佛经历着穿越一般,新世纪换成了古色古香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