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不是他。
这是一个代号‘秦昭月’的智能电脑,说到底,他和贝利(研究所智能电脑中枢)又有什么区别?最大的也许就是他还拥有一具可以控制的身体罢了。可是这具身体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里面全部都是稻草,没有血肉来填充。
当路过一道白色木门的时候他犹豫了,那是学院的课室。
那里面是朗朗读书声还是吵闹的嬉笑声呢?
秦昭月握着门把手的手犹豫着,最后他还是面无表情的打开了门。
门内出乎意料的安静,只有三个人面对面的站立着,窗户外的树叶摇晃着,夏季炙热刺眼的阳光肆无忌惮的流泻在三人之间。
那是他,陆恒和……陶晓媛。
门内站着三个人,以好朋友自居的陆恒,以同桌名义的陶晓媛,以及什么都不明白的……秦昭月。
门外站着一个人,局外人的他。
陆恒……陶晓媛……
门内的三人在交谈,秦昭月一人单方面的交谈。因为陆恒在怒吼,陶晓媛在哭泣。那张清纯美丽的脸满是泪水。
如果说感情对于你们真的是那么的重要,那么又为什么要来一意孤行的在别人的身上倾注你们的感情呢?就像恶龙守着自己的财宝一样,好好的保护着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强迫别人来接受你们的感情呢?
“你这个没有感觉的机器!难道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机器……原来你们一早就懂了吗……既然懂了,那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机器呢?
门内的三人还在僵持着,一人愤怒的咆哮,一人冷静的说着,还有一人捂脸哭泣。
细碎的哭声混合着吵闹的争执最后成为了一种令人厌烦的声音,一如这个场面对于秦昭月的感觉。
最后他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道。
“再见了……”
干净利落的关门离去。他继续向前走,走过了数不清的门,走廊的路是那么的漫长,长到他觉得也许再也走不完的时候,门的样式变了。
纯木色的日式拉纸门。
门的应该就是杀生丸的记忆了吧?那个属于妖怪殿下的记忆。
实验的失败让他的灵魂来到了这里,成为了杀生丸。
并不是寄宿在杀生丸的身体中,而是实实在在的成为了杀生丸。
灵魂在传送途中受到了伤害,为了保护自己秦昭月选择了沉睡,外界的身体自动产生了第二人格。
不单单是人格分裂那样的简单,而是完全的再生的第二人格。就像是新生的婴儿。
他们是一体的,也终将成为再次成为一体。然后他会和那个他一起成为杀生丸,因为他已经是杀生丸了。
他会拥有一个温柔的母亲,一个强壮的父亲,一个完美的家庭……
被埋葬在心底的渴望在那一刻统统被这个美好的词汇挑拨了起来。
家庭,属于自己的家庭,爸爸,妈妈。
成为被双亲疼爱的孩子,懂得那些情感,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应该是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妖怪。
在秦昭月心底一直渴望却得不到的东西,而现在的杀生丸却轻易的拥有着。
秦昭月拉开门。
门内的杀生丸静静的站着,一声红白相交的战袍,软甲镶嵌在他的左肩上,有着锋利指甲的手搭在腰间的佩刀上。
“你终于来了。”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容颜,一个妖怪,一个人类。一个少年,一个小小的少年。
两人隔着一道门槛互相凝望着,思考着,他们能感觉到对方的心理,他们能感觉到对方的情感。
他们没有询问对方,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对方的回答。
原来这就是真相,他和他的真相。
杀生丸仔细端详着面前的人。
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稍长的盖过额头的短发。简单干净的打扮却拥有一张冷的惊人的脸。美丽惊艳,寒冷刺骨。
原来这就是他,这就是他从前的模样。他的主人格。
秦昭月淡笑着走进门内,木质的地板在他的脚下发出闷闷的声音。
房间内单调的只有一个放上了茶杯的矮几,寥寥轻烟在空气中蔓延。
秦昭月越过杀生丸,走到了最里面拉开了门,庭院里飘落的樱花进入房间,鼻尖嗅着花朵的清香,感受着阳光的灿烂。
那一刻杀生丸感到了一股剧烈的,仿佛心脏被活活撕裂的疼痛。他捂着胸口,尖利的指甲慢慢变成了圆润的粉红,他的银发变为黑色,他的瞳孔成为了深黑。
同一时间,秦昭月也捂着胸口转过身来看着他。他黑色的短发开始疯长,圆润的指甲变得尖利,瞳孔变成阳光般的琥珀。
好像就一会而已,他变成了他,而他变回了他。秦昭月和杀生丸,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秦昭月闭着眼睛接收这杀生丸的感情,那比他激烈的多得多的感情。杀生丸是个高傲的被宠坏了的孩子。
而杀生丸则是皱着眉头,终于明白了那股一直以来的疼痛,原来不单单是撕心裂肺而已。那是泛到骨子里的寒冷啊。
等到那一阵剧烈的疼痛停歇,他们相视一笑。这一次我们要幸福的多得多。
“准备好了吗?”
“开始吧。”
其实已经不需要任何语言了,只一个眼神他们就能明白彼此。
慢慢的走进彼此,秦昭月和杀生丸互相伸出手拥抱着对方,感受着融入骨血的胀痛感。秦昭月低下头看着杀生丸,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样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拥抱,他们却拥抱成了几乎是情人一样的甜蜜。
这一次,我来保护你,我的主人格,即使从此再也没有我。
(其实我考虑,让这两个人成为一对西皮……)
☆、第十四章
最后留在原地的,是有着秦昭月记忆的杀生丸,是有着秦昭月的杀生丸,也是有着杀生丸的秦昭月。其实说到底,不过是融合了的二个人格罢了。
庭院中的樱花还在随风飘落,那美好的画面映入杀生丸的眼中。
“这一次,作为杀生丸的我会怎么样呢……”
胸膛里有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感,好像重新活过来了呢……
杀生丸睁开眼,记忆走廊中的一切还停留在脑海中。
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指纤长,指甲锋利。他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耳朵,狭长坚硬,仿佛那不是柔软的软骨而是钢铁一般。
身后摇曳着雪白的及腰长发,明明是个男孩子啊。
“呵呵。”杀生丸笑了,感觉着身体中那新鲜的情感,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它更美妙了。
秦昭月没有注射抑制情感的药剂,他只是被界限限制住了发展,而杀生丸从来没有这种界限。
他是妖怪,西国的妖怪之子,肆意而强大,从来不受拘束。
冥若推开自己寝殿的门,笑的甜美的小脸,双手端着托盘。
“杀生丸?醒了吗?”
杀生丸回过头,红果果的站在那里,脸上还有着余温未消的柔和。
黑衣红发的男孩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忘记准备杀生丸的衣服了!
“你你你……你等着!”
杀生丸看着红发的男孩绝尘而去的背影,偏头想了一想,似乎是犬大将带杀生丸,不,带他来冥界封印过多的返祖血统时见到的,冥王唯一的孩子?叫冥若的继承人么?
又等了一会,杀生丸才有了动作。
他迈开脚步,走到床边的落地镜前细细的看着,镜子中的少年身材匀称,腰身紧致,面若桃花的脸上有着淡淡笑意。和自己最初看见的那个少年,不,人格一模一样。
伸开双臂,浑身微微动了动,空无一物的身上立刻从背后开始往身前蔓延出他那身平常所穿的,绣着精美六角梅花的白袍。
幻化之术。
秦昭月的性格帮了大忙,以研究的心态来看待妖怪,以实验的手法来实施法术,的确要比自己摸索甚至是流传下来的要好得多得多。因为那已经不是学习了,那是创造,现在的杀生丸已经能够自己创造法术了。
以身体中的妖力作为引子,牵引动天地间飘荡的魔力因子,在心底默念咒语,妖力在身体中产生脉动,在释放的那一刻产生的能力要比一般的多得多了。杀生丸已经是能够控制魔力因子的妖怪。
在魔力因子越浓郁的地方,妖怪越强悍,因为他们把魔力因子存储在了自己的身体中。
而杀生丸已经背离了普通妖怪的道路。
杀生丸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情绪上的激动只能带给他短时间的失控而已,作为一个王储,杀生丸应该随时保持冷静。
被冥若关上的房门外发出了清脆的叩门声,“杀生丸?我带来了衣服,那个,你那个,出来接一下吧?”
声音短促,带着那么点羞涩的意味。
杀生丸打开门,冥若低着头手上捧着一套白色的衣服。
“不必了,父亲在哪里?”杀生丸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这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这一次的变故给他带来了许多的好处,不但能够完全的控制自己的妖力,还将自己的人形状态拉高了不少,现在看来杀生丸已经是人类十五六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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