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孖竹)
「……?」
没有理会吴邪连嘴唇都打著哆嗦的反应,张起灵就势按下门把,推门而入。
在梳妆台侧的角柜上放下刀,回头望了一眼呆在门口的吴邪。
「一起洗。」
没有回音。门口的家伙表情好像更呆了。
半晌,反应机制才恢复正常:
「——啥?!」
吴邪对著兀自开始脱衣服的张起灵彻底傻眼。
明明每个房间都有浴室就算当前情况特殊需要节约用水两个人一起洗也不见得就省得了多少真要节省四个人一起岂不更经济实惠这人到底在搞什么到底为什么要两个人一起洗……
似乎察觉到吴邪一瞬间在脑袋中闪过的无数念头,张起灵脱下黏著血的黑色无袖背心,终于赏了他一个解释:
「一切行动至少两人组队。」
一句话推翻所有纠结。
吴邪这才想起解语花的这条规定。
不过连这个也算?那上厕所呢?
看著依然故我脱著衣服的张起灵,吴邪挠了挠脸颊,认命地抄起衣服挂在小臂上,开始解淋满血污的白大褂的纽扣。
纽扣解到一半,抬眼看见已经脱得光光的张起灵拉开了浴室的冰花玻璃移门。
吴邪有些慌张地移开视线,只看得见余光里一片夹杂著血红的白色晃进了浴室。
他就这么果著晃来晃去也不晓得避讳!
等等论点好像不对——靠避讳个毛线都是大老爷们儿谁有的谁没有啊!
吴邪纠结无比地扒了扒脑后的乱毛,脱光衣服站在浴室门前停顿了半分钟,最终带著壮士断腕的决然表情推开门走了进去。
□□的皮肤立即被温热的水雾滴水不漏地笼覆,电采暖和布满屋顶的平镶浴霸把浴室内烘得温暖而明亮,远处大若小池的浴缸内花洒下的人影却依旧模糊不堪。
关上身后的移门,把衣服搁在浴柜上,拖鞋脱在方毯边,光著的脚贴在尚留寒意的瓷砖上走过去。
原本且走且顿的脚步却在半途,由疑缓陡然加速。
吴邪三步并作两步地迅速跑上去把张起灵狠狠扯到一边。
「疯了?伤口不能沾水会感染的!」
猛力一扯之下离开了淋浴头洒水范围的肩膀上仍有水不断顺著触目惊心的巨大豁口流下,像一道鲜红的闪电横亘在苍白如瓷雕的肩膀上。
「你过来。」
张起灵抬眸瞄了眼角沾上了莫名红意的吴邪,没有说话,任由吴邪把他拉到浴柜边。
「在这等著,自己把身上的水擦干,我去拿药。」
目光落在别处,语调如同喉管被什么东西噎塞住一般压抑,却听得出尾音中被某种溘然崩发的情绪阴翳住的颤抖。
吴邪把浴巾丢给张起灵,迅速消失在门后。
就像……逃跑一样……
双手撑在雕花木柜上,因为胸腔中某种升蹿得教人眼底发疼的气流而微微喘息。
让人火大……
那一道红色裂痕的残影仿佛还残留在视网膜上。
见过的伤口并不少,对怎样尺寸的伤口会带来怎样的疼痛也很了解。
为什么……
手像是揪紧了什么一样贴在跳动得异常苦涩的心脏附近。
为什么看到他受伤……这里就会……
那人若无其事的模样仿佛被打湿般在脑中一层层晕开。
那抹异样的鲜红也渐渐扩散,扩散,变成一滩混沌,刺目,生疼。
-捌END-
-TBC-
☆、玖
-玖-
And I will smite the inhabitants of this city, both man and beast: they shall die of a great pestilence.
(Jeremiah 21:6)
又要击打这城的居民,连人带牲畜都必遭遇大瘟疫死亡。
(耶利米书二十一章6节)
吴邪犹豫再三,再次进入浴室的时候还是套上了一件白衬衫。
张起灵靠在浴柜与墙的交际,仰头漠然地盯著天花板,在吴邪进来的时候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些宽松的白衬衫下摆。
吴邪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有些脸热,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撇开视线。
「呃——那个,先上止血贴吧,没有缝针的东西。」
用棉棒沾著医用酒精在伤口周边的皮肤上消毒,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伤口创面,由于被挠出的伤口不像刀伤一样平整,吴邪不由自主地靠近,一只手扶住了张起灵的手臂。
在刑侦总队出任务的时候吴邪做过几次随行医生,在那时便通过伤员的表情和反应了解到这一给伤口消毒的行为会带来何等程度的巨大痛苦。
但面前的这位却像斩断了全身的痛觉神经一般,仿佛察觉不到疼痛,濡著黑色湿发的眉间也丝毫不见褶皱。
这样的反应,让吴邪心脏的某个部分微微抽动了一下。
又是这样……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人,什么事都会自己默默扛著。
就像孑行的狼。
勉强压下的压迫感,再次漫上胸口。
我以为,自己能帮他分担的……
但是这个人却总是像这样把自己装进没有门窗的屋子。不会靠近别人,也不给别人靠近他的机会。
角膜仿佛被装上了磨砂玻璃,视线变得有些不稳。
吴邪捏住伤口根部左右侧的手指故意用力一按,手中的身体果然紧绷了一下,吴邪丝毫不理会地迅速用止血贴将伤口对位贴紧。
吴邪抬头瞄了一眼张起灵,虽然还是面无表情,唇色却苍白了许多。
哼,活该。
吴邪立马觉得痛快许多。
上好止血贴,吴邪取出防水绷带拉了拉,往张起灵身上缠。
这种防水绷带是进口的,由生物橡胶和仿生科技制成,借助壁虎强有力的足掌附著结构使绷带的附著力大大增强,不仅可以完全防水还能够防止伤口血液渗出,是吴邪先前问解语花要来的宝贝。
由于需要借著在胸口缠绕绷带固定住肩膀上的绷带,吴邪的手绕过张起灵的腋下将绷带在他的背后打结。距离便借由这个动作靠近,身体隔著被打湿的衬衫若即若离地贴在一起。
蒸腾的水雾似乎钝化了面前那人冷硬的棱角,温暖的体热在湿热狭窄的空间内交融,连呼吸都辨不清彼此。
掺血的水在脚下流成浅红的河,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息似乎拨动了某根关于野性的神经。
「吴邪。」
一直缄默的张起灵忽然开口出声。
吴邪的动作顿了一下,赌气似的没有理他,继续缠著绷带。
「……吴邪。」
依旧是冰凉的语调,淡漠如水的嗓音里却似乎不著痕迹地暗含了些许无奈的意味。
「……对不起。」
不大的声音被空气中的水雾来回反射,被拖长一般在吴邪耳中一遍遍重复。
……这家伙居然也会道歉……?
吴邪正思路有些模糊地为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发现诧异,忽然被猛力一推,背后一冰。
还没能做出任何像样的反应,便被按在了冰冷的墙砖上。
吴邪被背后突如其来的温度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想要起来,却发现张起灵的手严严实实地按在自己肩膀上。
吴邪怕自己乱动他的伤口会裂开,只好被压著动弹不得。
干嘛,不就没理你嘛,还想仇杀不成?
吴邪鼓嘴皱眉瞪著正缓缓俯身朝自己靠近的家伙。
浴室明晃晃的灯光被那人身下的阴影遮住,身体被根本不像伤员应有的力道死死卡住。仅剩的类似于动物自我保护的警觉忽然复苏,吴邪后知后觉地在忽然沉下的气压中慌了起来。
「那什——你——」
出口的话语被变得几乎鼻尖相碰的距离硬生生逼了回去。
肩上一凉,低温的手掌探了进来。
吴邪吓得向后一缩,却忘记了自己抵在墙上无处遁逃。
另一只手开始解白衬衫的扣子,指尖的动作灵活而飞快,没有让吴邪反应的工夫便已经前襟大开。
微凉的手指点在胸前干燥的皮肤上,能感受到吴邪轻微的瑟缩,手指向一边划去,带下了松松勾在肩上的衬衫。另一探在肩上的手也向一边抹开,同样的效果。
衬衫已是聊胜于无地半挂在臂肘上,双肩□□在潮湿的水汽中,吴邪显然陷入完全摸不著头脑的状况,只能疑惑地睁大眼睛望著张起灵任其所为。
忽然落于耳窝的暖息把吴邪从混乱中猛然揪了出来,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已近得能感觉到张起灵颊边的羽发扫在自己的颈侧。
张起灵的头埋在吴邪的项窝,深沉而滚烫的呼吸渲晕出一小片暧昧曚昽的温暖空间,仿佛是在记住什么似的,虔诚而如履薄冰的呼吸。
吴邪开始因为对面那人身上所带著的前所未有的威压感而慌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恐怕会有点不妙。
刚想开口义正言辞几句,张起灵却忽然起身,肩上的压迫消失。弥漫在周身空气中的那股胁迫著神经的气氛也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吴邪有点懵地看著两人间忽然拉开的距离,略带疑问意味的目光刚一上扬,便直接对上了一双深沉得根本望不进去的黑眸。两道仿佛是从漆黑的深渊中射出的低沉目光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牢牢黏在他脸上,让吴邪忽然有一种自己已经被盯上很久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