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在陆小凤还在观察时曲清霖就已经拎着鸟笼往回走了,那男人也乖乖的带着路,直到走出假山,男人就跟被剪断了线的牵线木偶一样倒了下去,毫无征兆的让陆小凤惊到了,他蹲下身探了探,不出他所料的男人已经没了生息。
轻轻叹息一声,陆小凤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他终于知道为何花满楼追上了他们却没有和他们一起进来的原因了,因为花满楼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也知道他们是劝不住小清的,所以索性不进来,眼不见为净。
“你不需要把他们全杀了的。”他觉得,纵使是敌人也只要打到他没有还手之力就好,不需要赶尽杀绝。
淡淡的瞥了一眼陆小凤,曲清霖眼中甚至心底都没任何觉得歉疚或者懊悔,“混黑的做不到斩草除根就会等到春风又生。陆小凤,罗刹教是我的家,我不会允许任何伤害到它利益的可能存在。”
闻言陆小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他知道小清说的做的并没错,西方魔教可不是什么尼姑庵和尚庙教人向善的慈善堂,只是有的时候他仍然会觉得小清做事手段太绝了。
沉默的跟着曲清霖走了出去,看着站在门外的花满楼纵使没有皱眉却依旧难掩悲悯的神情,又在见到小清的瞬间那亮起来的双眸。突然间,陆小凤开始忧伤了起来,他知道花满楼的确陷下去了,可他更知道花满楼和小清是没有结局的。和玉罗刹不同,花满楼的理念和小清相差太大,他们纵使不相互排斥却是永远都无法相互融合的。这种事情小清也清楚,甚至如果花满楼还能够控制感情的话也很轻易就能够明白,奈何此刻的花满楼已经想不到这些了。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陆小凤突然开口:“花满楼,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清去就够了。”两人都是他的朋友,他不想让任何一人受伤,所以,尽早隔开两人才是最好的,没有结局的感情总是会令人受伤。
花满楼一愣,似是没想到陆小凤会说这话。只是很快的,花满楼温和的笑着摇头,拒绝了陆小凤的提议:“我一起去吧,指不定还能帮上些忙。”
陆小凤望着花满楼张口欲言,但又在最后一秒停住了。花满楼的理由听着很正常但却是荒谬的,毕竟一个从不杀人的人是帮不到杀人者什么忙的,这一点在场的都知道,只是谁都没有去戳破,一个是不在意,而陆小凤则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戳破。——在一个人提出连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当作借口来坚持的话,旁人还如何去拒绝?
一路上,陆小凤低落的情绪仿佛感染了其他两人,使得路途变得沉默起来,只是专心的跟着信鸽疾驰。日光渐渐暗沉了下去,信鸽也已经带着他们弯弯绕绕了许久,就像是迷路了一样,有时候信鸽会在同一个地方来回飞着徘徊好几回才会离开,这会让跟着的人都失去耐心,但三人却没有一人显出半点不耐的,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信鸽在徘徊之后重新选择一个方向追去。
只是,他们没想到信鸽最后会带着他们飞回城里,落在城里最大的青·楼的二楼窗口之上,那短小的嘴轻啄了几下窗,不久,窗户就被一个女子打开,看那女子的打扮俨然是楼里的姑娘,只是那机警的神态,可见绝非无关之人。
那女子抓住了乖乖站在窗檐之上的鸽子,在察看了鸽子脚环后浮现出了淡淡的疑惑,左右环顾了一下后就关上了窗,从窗户剪影之上可以看见那女子往房间深处走去,然后剪影晃了晃,女子就失去了踪影。
“看来,房内有暗室。”压低了声音,陆小凤很轻易的就做出了这个推测,他回头看了一眼曲清霖和花满楼,“跟上去?”
“跟。”为何不跟?曲清霖的唇角依旧挂着好看的笑容,只是被夜色遮掩的眼中冰冷悄然隐没。
三人悄然无声的从那本应该禁闭的窗户之中跳入房间,顺着之前剪影消失的方向很快就在床头梳妆镜桌角摸到了一个暗格开关,打开开关,在床后出现了一扇暗门,曲清霖率先入内,二人随后,在三人都进去后,暗门自动闭合。
进去之后是一条往下的楼梯,曲折但却是唯一一条道路,是以三人并不担心自己会走错路。尽管沿着楼梯并未有任何照明的火光,但三人依旧毫无障碍的一路前行,直到在这个好似暗无天日的地方听见了人声,三人才屏息停下,仔细听去,是一名女子在向人禀告飞鸽回来脚环之上却并无信件这件事。
待女子的声音停下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很沙哑,沙哑的几乎听不清他发出的音节,但也只是几乎,“知道了,你去查查这只鸽子隶属哪个分堂主。”
“属下遵命。”
“找到他的消息了吗?”
“回楼主,属下无能,并无找到那人的消息。”
“一群废物!”男人怒极喝骂,“他来中原已经数月,你们却久久找不到半点消息,我养你们是为了什么?难道还要等玉罗刹给你们带路吗?!”
“楼主息怒,是属下们无能,甘领责罚。”
“责罚?如果杀了你们能够找到曲清霖的话我早把你们这群废物杀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出乎意料之外的名字让隐秘在暗处的三人呼吸一顿,尽管马上就平息了但还是被男人发现了,“谁!”
就在陆小凤犹豫是直接站出来看看这个血影楼主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是先离开等做了完全准备再来时,曲清霖已经堂堂正正走了出去,平常悦耳的声音此刻听起来被染上了几分夜色的薄凉。
“不敢劳烦四哥四处奔波寻找,小弟这就来了。”
那男人和其他血影楼的杀手妆扮并不一致,那一身华服包裹着的身材颀长,脸孔之上用一张金属面具遮住了上半,在看见曲清霖出现时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惊讶,直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 27 章
“是你!”顿了顿,男人身体似又放松了下来,连声音都变得和缓起来,甚至听上去还带着点点笑意,“竟然是你。”
“这句话该是我说的,四哥,竟然是你。”曲清霖的脸上不再挂有微笑,踌躇了下并未站出去的陆小凤看着,突然间知道为何曲清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笑了,因为不笑的曲清霖会让人觉得整个人都冰凉了起来,并非那种冷酷,而是一种让人心底发慌的凉。
男人似乎觉得让曲清霖惊讶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他重新做了下去,似笑非笑,“想不到?”
“想不到。”
“你应该能想到的。”男人继续笑着,他伸手将脸上那张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了几乎被毁掉的上半张脸,那上面的伤口狰狞的让人骇然,“在我的脸、我的嗓子变成这样以后,你应该能想到的,我必然会反叛玉罗刹。”
曲清霖微微挑眉,眼中笼出些许的疑惑,他疑惑的不是男人的脸,而是男人的话:“他弄的?”
男人嗤笑一声,将面具重新带上:“他是怎么告诉你的?说我练功走火入魔自毁其容?也是,玉罗刹怎么可能告诉你真相呢,他怎么可能让你知道他那些龌蹉事让你讨厌他?”
曲清霖的眉皱的更紧了,他并不喜欢别人说玉罗刹的坏话,无关其他,只是不喜欢。
很显然,男人也看出来了,他笑的更加厉害了,面具之外露出的那双眼紧紧的盯着曲清霖,那目光让暗处的陆小凤惴惴不安——那不是仇恨,而是带着侵略性的痴迷。
“你不喜欢我说这些?连你也被他迷惑住了?不可以呢,小霖,要听四哥的话,嗯?”
男人的声音幽幽的在这暗室之内响起随着那照明的火光恍惚起来,陆小凤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往上直蹿,这个男人明显是脑子有点不对劲了,往往这种人就是个疯子,而疯子,是最危险的。
“小霖还记得吗?那时你刚进罗刹教就是我照顾你的,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那么漂亮的孩子?你还那么乖巧,软软的叫着我四哥,吃着我喂的饭睡着我铺的床,那时候我就想,如果把你养着只给自己看自己抱的话该是怎样的美事。”低低的声音带着对美好回忆的欣喜,只是突然间在此断层,男人的目光变得狰狞起来,他那沙哑的嗓音就如同野兽的咆哮带着浓烈的恨意。
“可是玉罗刹出现了,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你抢走。他凭什么?不在意的时候就把你扔给我,看上了就从我手里把你抢走,就因为他是教主?如果只是因为这个,那么我也成为一教之主,只要我能够和他抗衡,只要我除去他,那么你就还是我一个人的!”
曲清霖安静的听着,他从来不知道他一直都很感激的四哥竟掩藏着这样的想法,他更不明白,他除了一张脸精致点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迷恋的地方了,可是为何能够使得一个男人如此癫狂?
“四哥,你打不过他的。”这并非偏帮,他只是实事求是罢了,四哥的功夫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的确很高,但却是连他都打不过,更遑论是玉罗刹。
奇怪的是这句话并未让男人动怒,甚至男人还诡异的笑了起来,他落在曲清霖身上的目光逐渐迷离,仿若陷入了幻象之中,就连声音都忽高忽低的类似鬼魅:“的确,我打不过他,但是不用怕,小霖,四哥会把你从他身边救出来的,四哥带你去一个再也没人能够抢走你的地方,就你和我,我们两人,谁都不能再把我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