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杰一眼把他从头扫到脚，皱起眉：“你衬衣是不是有点大？怎么回事？衣服不都是量身定做的吗？”
叶修看看自己，衬衣还真是大了点，之前试的时候没觉得啊……不对！
他这才反应过来，走的时候太匆忙，没细看，把周泽楷的衬衣穿出来了。
这算是情趣吗？
叶修心里颇荡漾，面上却分毫不露出来，只说：“还不是因为太操心你们才瘦得这么快，能不能让哥少操点心？”
摄影师在一旁听着他们讨论，看看叶修，眼睛一亮：“这位先生倒很适合不羁一点的风格。”他把沙发上的三人赶起来，让叶修靠上去，把扎进西裤里的衬衣拉出来搭在腿上，稍微制造出凌乱的效果，看了看，十分满意：“嗯，你就这么拍！”
问题来了，沙发只能坐下三个人，叶修得坐着，让谁站着呢？
张新杰一推眼镜，平静地说：“考虑到画面美观性问题，就让身高最不和谐的人站着吧。”
在六道同仇敌忾的“我们当中出了一个叛徒”的视线里，唯一跨入了180club的肖时钦默默出列，走到了沙发后面。
早知道就在测身高时弯一下腿了，肖时钦觉得心好累。
40
苏黎世正处于夏令时间，与中国的时差是6小时。白天的会议上商议决定提前倒时差，从当日起每天将睡眠时间推迟2小时。因此专访直到凌晨1点才结束，四人各自回房休息。
11点一过，张新杰就陷入了完全呆滞的状态，用喻文州的话形容就是“虽然眼睛还睁着，大脑已经停止运转了”。叶修也十分感慨：“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在11点之后看到醒着的张新杰。”
肖时钦担心地问：“这样不会有问题吗？”
叶修说：“没事，第一天难免不适应，过两天习惯了就好了。反正早上也要晚起两个小时，睡眠时间并没有缩短。”
肖时钦又说：“为了能让我们1点准时睡下，应该早些结束的，要预留回房和洗漱的时间。”
叶修说：“打住。好不容易张新杰没法斤斤计较了，你别跟着抠细节。”
叶修回到房间时，周泽楷已经睡了。门口走廊给他留着灯，桌上用笔压着一张纸条。叶修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早点睡，别熬夜。”
他小声嘟哝着：“当我是小孩子吗……”嘴角却很诚实地扬了起来。
有种已经变成已婚男人的错觉是怎么回事啊。
叶修本身属于最不用担心时差的那种人，昼夜颠倒对他来说根本习以为常，通宵抢BOSS是家常便饭，还当过专职夜班网管。他拥有“想熬夜就随便熬，想睡就能随时睡”的秘技。
但来自恋人的关心总是让人心里温暖。
本来打算看看资料再睡，还是算了，先睡早上起来看也是一样的。
叶修洗完澡，动作极轻地摸上床，掀开被子，在周泽楷身边躺下。想了想，又把左手伸过去，扣住对方的手，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上午10点，国家队在训练室集合，看上去精神都还不错。楚云秀说：“晚睡两小时根本没难度嘛。要是换成早睡两小时，目测要挂掉一大半。”
喻文州微笑：“没有不适应就好，希望能一直这么顺利。”他指指电脑：“比赛地图已经公布了，我们几个先行研究了一下。叶领队给大家讲讲？”
叶修也不客气：“一共是20张地图，都是全新的。总体来说以开阔地为主，没有太复杂的地形，难度都不算高。而且根据规则，每轮赛事中，各场比赛均使用统一地图。看来主办方是希望将地图的影响降至最小。”
王杰希点头：“比起战术，更看重技术。这也容易理解，毕竟是第一次举办国际比赛，还是技术比拼更具观赏性，战术层面外行不一定能看懂。”
唐昊一听就高兴了，战术上呼啸吃过的亏可真不少：“不考虑战术，硬碰硬，这样好！”
他一说完，就发觉不光是四大战术大师，连其他的前辈们都用“年轻人啊，还是太天真”的眼神看着他摇头。
唐昊心里有点怵，嘴还是硬的：“不是叶修说的地图简单吗？而且团队赛是6V6不带替补，很多战术都用不上吧。”
张新杰认真地解释：“这只是主办方的意愿。地图简单、不带替补，只能说一些传统的战术派不上用场，但仍然可以有针对性地设置全新的战术，而且更容易达到出乎对手意料的效果。”
喻文州表示赞同：“看似不利，其实潜藏着机会。”
还是要玩战术啊……唐昊头都疼了起来，又恢复了不高兴的状态。
经过商议，众人分成两队，选了几张有代表性的地图，正式开始6V6的合练。
由于国家队人数是单数，而且只有张新杰一个牧师，为了均衡两队实力，叶修也被抓了壮丁。虽然他没带账号卡，但联盟专门为国家队提供了各种职业的账号卡备用，就是装备差点。
叶修抱怨：“当初请我的时候可没说还得当陪练啊。拿一份工资，干两份活儿，亏大了。”
这话一说，又引来一阵追问：“老叶你现在是体制内了？”“编制解决了吗？不会是临时工吧。”“月工资多少啊？够烟钱不？”
叶修选了一张守护天使的账号卡，他一，大家都有点不太好：这角色不光是个女号，外形走的还是呆萌风。
张佳乐、黄少天几个立刻就哈哈大笑起来，连肖时钦也含蓄地说：“嗯，这个形象，跟叶神你不是特别搭啊。”
要是陈果在场，一定会鄙视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大神：听说过忧郁小猫猫吗？
一场打完，叶修和喻文州交换了一下眼神，问张新杰：“你是没休息好，还是状态不好？”
之前讨论地图的时候还没觉得，正式比赛打起来，张新杰慢半拍的反应可瞒不过这些老对手。
张新杰抿抿嘴，实事求是地承认了：“我6点就自然醒了，而且没法再睡着。”
叶修走过去，抓住张新杰的手，直视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小张啊，脑子想着要睡，身体却很诚实地睡不着对吧。多年养成的作息习惯确实难改，但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只要你下定决心，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大家相信你，你也一定要相信自己。不就是晚起两个小时，你可以的！”
张新杰郑重地点头：“嗯！”
众人：“……”
楚云秀小声跟苏沐橙说：“他怎么没去卖安利。”
一旁的方锐想起自己被说动改换职业、降薪一半加盟兴欣的往事，不由得大力点头。不过，身为一个以真诚闻名的大神，他还是很有良心地说了句实话：“老叶之所以特别有说服力，是因为他不光能画个大饼，还能把大饼变成真的。”
当晚，为了打发漫漫长夜，众人在训练室待到两点多，讨论地图和6人团队的打法。新事物总是能让人兴奋的，倒也不觉得难熬。
周泽楷跟着大部队在7楼出了电梯，回房洗了澡，又上楼去了叶修房间。叶修坐在床上拿笔记本记着什么，见他来了，才放下东西，关灯睡觉。
叶修一闭上眼睛，就快要进入睡眠状态，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手被人拉住，摇了几下。
他睁开眼睛，问周泽楷：“小周怎么了？”
周泽楷小声说：“睡不着……”
叶修翻个身，伸手盖住他的眼睛：“把眼睛闭上，什么都别想，一会儿就好了。”
周泽楷安静下来，叶修手心里的睫毛也不再抖动，叶修以为他睡着了，准备把手拿下来时，又听到他说：“白天，张新杰……”
叶修回想了一下，带着笑意问：“嗯？难道小周吃醋了？”
周泽楷摇头。
叶修换了个问法：“不高兴？”
周泽楷认真地说：“没有。”
叶修拿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说出来，不管有什么想法，都要对我说出来。”
周泽楷似乎是在思考这种情绪要用什么词语形容，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羡慕……”
“……”叶修前所未有地张口结舌了。
周泽楷犹豫着说下去：“想……你哄我。”
说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往下一缩，整个缩到了被子底下。
叶修觉得自己的心软得像一团橡皮泥，可以揉捏成任意形状。他隔着被子摸摸周泽楷的头，用温柔得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口气说：“好，那就给周泽楷小朋友讲睡前故事吧。想听什么样的故事呢？”
被子下面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你……小时候的事。”
叶修就给他讲。讲着讲着，周泽楷慢慢从被子里蹭了出来。叶修讲到13岁的他偷偷翘课溜去网吧玩电脑，父亲却错抓住叶秋暴揍了一顿时，周泽楷整个蹭进他怀里，调整了一下角度，香甜地睡熟了。
41
周泽楷眨了几次眼睛，还是觉得有点酸涩，浑身都带着在不习惯的时间醒过来的虚软感。
他动了动，听到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小周醒啦。”
一片混沌中，大脑还是本能地分辨出来：啊，是叶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