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之人,一旦脉门受制,便是内功再怎么深厚,在那一瞬间,也根本就无济于事。更何况,玉维仪的武功同样不弱,尤其他身为玉罗刹的亲子,又有身为绝世高手的父亲毫无保留的悉心教导,虽然比不上重羽轻功身法的奇诡莫测,可是,他若是与重羽正面相争,恐怕还能略胜一筹。
重羽霍然间睁大了眼睛,玉维仪却是在用手指趁重羽不防备的时候,突然扣住了重羽手腕处的脉门,并且,毫不犹豫的催动内力,一股极为冰寒凛冽的真气顺着脉门之处刺入重羽的体内,瞬间打破了重羽本身所修习的明教心法中,极为特殊的阴阳两种内力。
玉维仪的内功深厚同重羽本就在伯仲之间,他又是趁着重羽没甚防备的时候突然出手,中招之后的重羽,感受到那种冰寒的真气从穴道迫入身体,仿佛全身的经脉都被针刺一样,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几乎深入骨髓。
重羽虽然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可是,却是瞬间便痛得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额头上更是浸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重羽无力的直接倒在了玉维仪的身上,玉维仪一手还扣着他的手腕脉门之处,见重羽因为剧痛而全身脱力,他另一只手中的罗刹牌也顺势落了下来。
玉维仪适时的伸手,轻巧的将罗刹牌接在了手里,然后又抬手将其轻轻的放置在了软榻旁的黄梨花木小几上。
确定重羽的经脉被自己的真气所伤,一时半会儿绝无还手之力以后,玉维仪却依然还是闪电般的出手,又封了重羽身上几处大穴,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玉维仪摸了摸重羽被冷汗浸透了的苍白脸颊,旋即伸手揽着倒在自己身上的重羽翻了个身,将重羽置于身下,两个人的鼻尖之间,仅仅只隔着不到半寸的距离,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你下手还真狠……”玉维仪低头专注的凝视着重羽碧色的眼睛,伸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刚刚被重羽用刀柄狠砸了一下的后颈,那一片的肌肤几乎全部肿了起来,与刀柄直接接触的部位,更是已经渗出了连成一片的青紫淤痕……
被玉维仪冰冷的真气刺入经脉之中,几乎已经是经脉错乱,浑身都有些微微的发颤,还来不及自己运气调理,便又被玉维仪封了周身几处大穴的重羽,浑身的经脉仿佛被捏碎了一般,疼得他眼神都流露出了几分失神的空茫,近乎无意识的咬着嘴唇,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
玉维仪稍稍直起身来,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神微微下移,最终轻轻的落在了重羽因为吃痛而无意识的咬紧的下唇上,眸色瞬间转为沉暗。
他单手撑着身子,另一只手,却是用指尖轻轻的抚摸着重羽牙关紧咬的嘴唇,随后,手指在他的下颌上微微用力。
重羽近乎无意识的松开了嘴,因为刚刚太过用力,牙齿咬进下唇里,这会儿都已经渗出了殷红的血来。
玉维仪用手指轻轻的把重羽嘴唇上的血迹擦拭干净,低下头来静静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才拉过他的一只手腕来,缓缓的帮他梳理刚刚经脉错乱之后,体内暴动的真气。
依然还是那种带着寒意的内力,只不过这次,却恰到好处的缓解了重羽经脉之中那种错乱冲撞产生的剧烈疼痛。
待到重羽疼得微微发颤的身体终于平复下来,玉维仪才声音低沉宛若呢喃的轻轻开口道:“我真的不曾料到,原来,你想要的是罗刹牌……”
第72章 将错就错认了吧
因为身体里刚刚太过剧烈的疼痛,即使咬紧了牙关,重羽的眼睛里依然还有些生理性的泪水,模糊掉了全部的视线。
玉维仪趴在重羽的身上,一手按在他的手腕处帮他梳理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看着重羽额头上薄薄的一层冷汗,还有碧色的眸子里笼着层水雾几近空茫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柔软了几分。
“罗刹牌并不止我手中的这一块,”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后,玉维仪放柔了语气,愈发亲近呢喃的轻声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知道要罗刹牌会在我的身上?”
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玉维仪又自己改口道:“这么说似乎也不对,我在密室中的时候,便听到了你在书房里翻找东西的轻微声响,想来,你最初的目标,并不是我,而是这间书房……”
重羽就算身体的疼痛,随着体内冲撞的真气渐渐平和下来,也渐渐减轻,只是,此时的重羽,全身数道大穴被封,想要反抗,都无能为力……
玉维仪做事又一向谨慎,重羽受制于他,不同于刚刚他只是单纯的打晕玉维仪的场景,这会儿的重羽,根本就是完全处于被动的局面。
“我猜,你应该是后来才想到在我身上找罗刹牌的……不过,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份你肯定是知道了的。”
玉维仪继续自顾自的猜测道,看着重羽冷汗涔涔面色苍白未发一言的模样,那张和重羽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这个世上,岂会真的有两个完全一模一样的人?”玉维仪低垂着头,眼神锐利而明亮,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重羽,视线灼热得几乎能把重羽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若是我之前还相信,我和你之间并无其他关系,这次,你竟然连教中的圣物罗刹牌都如此清楚,更别说还有我的身份了……”
说到这里,玉维仪又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重羽的脸颊,两个人之间几乎凑到了一起,玉维仪连眼神都不错一下的盯着重羽,缓慢轻柔,一字一顿的说道:“说来也奇怪,你分明知道我是谁,可是,我从父亲那里,却从来不曾听说过你的事情……”
看到重羽的眼神无措,依旧有些失神无辜,甚至还有几分单纯的可怜,便是说的都是些狠话,玉维仪的语气也都跟着变得愈发柔软起来。
“你不想见父亲——其实我也不太想让父亲看到你,毕竟,若是因此之故让你受伤,处在你和父亲之间,我也颇觉为难……”
玉维仪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而又道:“好在父亲这会儿还在中原,手头的事情也颇多,一时半会儿估计还赶不回来,他这里又没有旁人前来打扰,我们就在这里多待些时日,也未尝不可。”
玉维仪的话虽说得温柔婉转,可是,其言语间的坚定决绝,丝毫不容人反驳,却也是极为明确……
重羽被迫躺在书房的软榻上,因为之前经脉错乱引起的剧烈疼痛,这会儿身体还有些微微的痉挛,玉维仪就这么维持着一手支撑着软榻的姿势,同重羽考得极为贴近,几乎能够感受到他呼吸的时候胸口那些微微的起伏。
“你想要做什么?”重羽的声音有些沙哑,张了张口,半晌才缓缓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玉维仪的回答倒也干脆,英俊中带着几分昳丽的脸上,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珠一下不眨的盯着重羽碧色的眼眸,看着他的瞳孔中呈现出的自己的身影,笑容变得愈发愉快开怀起来。
“等你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关于你的身份,还有关于我的事情。”玉维仪微微莞尔,语气温柔的说道:“你不肯乖乖说出实话,我永远不会放你走……”
重羽闻言,心中只觉得一阵荒谬,他死死的盯着玉维仪,玉维仪也就这么任由他看着自己,两个人俱是眼睛一眨不眨,瞳孔中映现着彼此的影子,仿佛就这样僵持到地老天荒一般……
毕竟形势比人强,良久,重羽的态度终于稍稍软了下来,他的嗓子还有些不舒服,声音沙哑而轻微,缓慢的低声道:“你先从我身上让开,我都告诉你……”
玉维仪半点不为所动,明亮的眼珠依旧一眨不眨,飞快的回答道:“你先说!”
重羽紧紧的抿了抿嘴唇,因为碰到了下唇上的伤口,又是一阵微微的疼,他强压着心底的怒火,嘴唇抖了抖,几乎说不出话来。
重羽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平复了下情绪之后,方才轻声道:“你把罗刹牌拿给我,我指给你看……”
玉维仪心中微微一动,果然依重羽所言,重新把软榻旁的小几上摆放着的罗刹牌拿在了手中,只是,他在手中将罗刹牌转了个面,却并不曾将其放入重羽的手中。
自以为猜测到了些真相的玉维仪手中握着罗刹牌,动作极为轻柔的用指尖抚摸着上面雕工精致的图案,轻声笑道:“你这会儿手上还没力气吧,要说什么,我拿给你看就是。”
“……”重羽的嘴唇又有些微微的发抖,眼神纠结而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玉维仪则是专注的凝视着他拿在手中的精美玉牌,稍稍顿了顿之后,才带着几分说不出的哀伤惆怅,轻轻开口道:“我知道这是母亲和父亲两人当年亲手所刻,重羽,你一向隐匿行迹,对父亲也从来都是避而不见,却宁可只身远赴万里冰山雪原之上的昆仑绝顶,就只为了拿到这张罗刹牌,想来你也对它极为珍视才是……”
“……”重羽顿时一阵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对玉维仪这胡思乱想发癔症的本事称赞一句,还是继续缄默无语的保持沉默。
心中早就先入为主的打定了注意的玉维仪,却是把重羽那种纠结复杂的表情,当做了他被自己猜到了心事后的赧然和为难,顺着重羽的视线,正好落在了罗刹牌上面刻画出的九天玄女的面容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