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抓到罗睺万千假相之中一缕真实的尾巴之后，鸿钧和毗湿奴追捕的过程十分顺利。
罗睺穿梭在无数或脆弱或强大的心魔之中，背后两个至高神缀在背后追捕他的同时顺便一路清扫心魔，简直是不能再顺手。
罗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察觉到他们越来越近，干脆心一横，不管不顾的运起魔气，彻底将掩藏在人类与神仙妖怪神魂深处的心魔引了出来。
魔气翻涌，转瞬淹没了罗睺的踪迹。
空间因为强烈的魔气而显出丝丝裂缝，鸿钧与毗湿奴只感觉灵台发出震颤，规则的细线勾缠着他们的神魂，像是要离体而去重归天地。
两个神祇稳住隐隐要造反的神魂，对视一眼，确定了意思。
修复空间的事情被他们交给了卡俄斯，不管发生什么，只管弄死罗睺就是。
至高神们对于彼此之间实力的了解颇深，而同卡俄斯共同交流过挺长一段时间的鸿钧，是相信对方能够做到在他们泯灭之前，糅合空间的。
因为鸿钧离开的时候，那个空间仅仅只差二十几条规则便趋于完美了。
实在不行，便狠下心牺牲那些小神系的规则，直接保下他们这些大神系的存在就是——这是能够掌控这件事情的大神们的共识。
希腊。
阿尔忒弥斯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来到了冥土的入口。
她避开了绝大部分人的眼线，站在冥土的入口，神色哀愁，面容憔悴。
她在这浪荡着波涛的入口停留了一阵，深吸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身披月光的女神的身影消失在了冥土的黑暗之中。
她是来找忒弥斯的，那位掌管着正义与法律的女神。
她满腹的心思与秘密折磨着她，想说却不敢说，如今她忍无可忍，希望能够赎罪，能够得到原谅。
从冥土入口到审判台的道路很长。
阿尔忒弥斯将一个金币给了卡戎，乘着冥河摆渡者的船只到了对岸。
卡戎有些好奇，他见多了神祇，大多倨傲高不可攀，来到冥土之后也少有会按规矩给他金币让他载过河的，更少有会像这位女神一样，同这些亡魂一般神色哀苦。
阿尔忒弥斯仰头看看冥府漆黑的天空。
准确的说，那并不是天空，而是大地之下被尼克斯的黑夜和厄瑞玻斯的黑暗笼罩起来的虚假天幕。
但那依旧算是夜晚。
冥府没有白昼，冥府的黑夜归属尼克斯与冥月女神赫卡忒掌管。
寻不见月亮的漆黑夜空之下，阿尔忒弥斯垂下眼，越过长而曲折的亡魂队伍，走过晦暗无垠的真理平原，在地狱的三岔口停下了脚步。
一座神殿安静的伫立在三岔口，挡住了亡魂前行的道路。
阿尔忒弥斯站在神殿前沉默了好一阵，她知道，她要找的神祇就在这神殿之中。
半晌，月之女神才鼓起了勇气，踏入了审判台。
正审判着一个亡魂的拉达曼迪斯抬头看向走进来的女神，一愣，转头看看自己的同事，几个神祇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茫然。
神位最高的忒弥斯掀掀眼皮，目光在阿尔忒弥斯身上顿了顿，慵懒平淡道：“继续。”
因为月之女神踏入神殿而骤然停滞的工作再一次踏上正轨。
忒弥斯将手中的天平放到拉达曼迪斯桌上，向月之女神迈步而来。
阿尔忒弥斯怔怔的看着这位女神，抿着唇，在对方淡淡的一句出去的提醒下，转身跟在她背后离开了审判台。
“说吧。”忒弥斯扬了扬下巴。
她对于她前夫——也就是宙斯的子女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爱和憎恶，只是阿尔忒弥斯突然跑过来，用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看着她，傻子也知道这小姑娘是来找她的了。
忒弥斯对于宙斯的感官实在不怎么好，这一次宙斯被波塞冬揍了一顿之后关进塔耳塔洛斯简直是让她拍手称快。
“我……对不起。”阿尔忒弥斯咬着下唇，泪水从她漂亮如月一般的闪亮的眼睛里流淌出来，“我杀了您的妹妹。”
忒弥斯一顿，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收敛起来，皱着眉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神，半晌，才不确定道：“菲碧？”
阿尔忒弥斯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怎么回事。”忒弥斯从个眼前的女神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神格与神力。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阿尔忒弥斯颤声说着，心中翻涌着的无助与恐慌愈演愈烈。
忒弥斯摆摆手，“反正现在就算死去了也能苏醒。”
“不能了，我……”阿尔忒弥斯紧咬着下唇，面色惨白，“我吞噬了菲碧。”
打从宙斯上位起，原来的提坦十二神就渐渐的失去了本该有的地位，原本是月之女神的菲碧给后来的阿尔忒弥斯让了道，渐渐的就变得少有人知了。
更惘论能够得到人类神庙的供奉。
虽然宙斯当初看他们那场失败的婚姻的面子上，还是留给了菲碧一个新月女神的神职，但菲碧是从来没有行驶过这个神职的。
毕竟前面还有阿尔忒弥斯呢，作为乌拉诺斯时期的提坦神，她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当年塞勒涅出生的时候，她也是让出了一部分神职的。
菲碧是个喜欢偷闲的家伙，抱着只要有神格就万事好商量的好脾气，简直不像是最古老的提坦神祇。
忒弥斯作为她的姐妹，虽然恨铁不成钢，但跟菲碧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
“吞噬。”忒弥斯重复了一句，脸色渐渐凝重起来，轻声问道：“她醒不过来了，是吗？”
阿尔忒弥斯泣不成声。
她并不想说出雅典娜在背后做推手的事情，阿尔忒弥斯不是那种会以这种方式安慰自己，逃避责任的人，哪怕这件事情雅典娜在其中有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但说到底，没有扛住诱惑，被轻易蛊惑铸成大错的人，还是她自己。
阿尔忒弥斯为此而感到羞愧。
“所以，作为杀害了菲碧的凶手，你过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忒弥斯冷淡的看着眼前年轻的女神，“是在渴求我的原谅吗？”
阿尔忒弥斯没点头也没摇头。
“菲碧很懒，她始终将神职分给后来的月神，也从来不插手你们行驶神职的权利。”忒弥斯扬扬下巴，“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所造成的结果，我没什么好说的。”
忒弥斯当初不是没有劝说过菲碧，至少要多行驶几次神格，传播一下信仰，但菲碧依旧撒着娇拒绝了。
会有这样的结果的确在阿尔忒弥斯的意料之外，但也没有到无法接受的程度。
毕竟当年的菲碧，除了空空拥有一个神格之外，几乎能称得上是一无所有。
月亮的神格能做什么？
根本什么都不能做，面对暴力袭击，菲碧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
她陨落了，对于忒弥斯而言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过菲碧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彻底消失，忒弥斯是有些难过的。
但亘古神话时代的感情到了如今也早已淡淡，要忒弥斯因此而愤怒的想要惩罚阿尔忒弥斯，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是来渴求我的原谅，安抚你不安的内心的话。”忒弥斯顿了顿，“我拒绝。”
她话音刚落，冥土大地骤然震颤起来，原本安静的亡魂们惊恐四散，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魂体上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冥月与黑夜的力量骤然出现，如同一座大山将因为黑气而万分躁动的魂体瞬间压制。
冥王的神力自冥土坚硬的大地之下传达而出，夹杂着些许深渊的力量，将冥土的震动压到最低。
即便如此，忒弥斯依旧能感觉到脚下大地丝丝皲裂，细微的震颤像是从冥府之底的深渊传达出来，连神格都开始嗡鸣，令人不安。
阿尔忒弥斯看着忒弥斯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充满了不安与愧疚。
但不得不承认，她的确不值得原谅。
只是能够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已经让阿尔忒弥斯感觉宽慰了许多。
她虽然的确是抱着乞求原谅的心思，但也知道，这个可能性有多低。
得不到原谅她丝毫不觉得意外。
“你在冥土做什么！我找了你好久！”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尔忒弥斯连忙擦掉眼泪，回头看向找过来的阿波罗。
“……你哭了？”阿波罗看着自家妹妹红彤彤的眼眶，一愣，顿时慌了手脚，翻出了阿尔忒弥斯的弓箭和箭矢来塞给她，“弓箭我还你啊，你别哭了。”
“没事，阿波罗。”阿尔忒弥斯将弓箭抱进怀里，“我只是在想，有些事情，还是让大神们知道比较好。”
阿波罗满脸茫然。
阿尔忒弥斯回头看了一眼重新恢复了秩序的审判台，沉默了一阵，拉着阿波罗离开了黑暗的冥土。
罗睺重新将自己隐藏于浓厚的魔气之中，依旧无法过多的阻拦鸿钧与毗湿奴的速度。
罗睺同诸神一样，感受到了来自规则的拉扯，实在是让人心情暴躁。
但鸿钧和毗湿奴却像察觉不到一样，丝毫没有顾忌的直接就冲着他来了——带着即便献祭给了这个世界，也要先把他弄死的气势。
这是在是出乎了罗睺的意料，本来罗睺觉得，如今这样的情况，在空间有所裂痕的时候，鸿钧就该停手，转头去维护空间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