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赶紧叫医生来!”
“医生!”
乘客们大惊小怪的送上关心。天啊,太丢脸了!太有意思了!下午的逸闻肯定是卡尔·霍克利走路不长眼睛了。好几位关切的朋友们心里在偷笑。
“不用叫医生。”卡尔忍痛捂着额头制止了斯派塞。
“可是你的额头红了。”布克特夫人的表情好像他的额头烂掉了。
“也许你可以去医务室擦些药水。”萝丝作为未婚妻建议。
卡尔正要拒绝,却鬼使神差的改了主意。“呃,亲爱的,你说得对。”他向朋友们告别,带着斯派塞匆匆离开。
不过,他们并没有去医务室。卡尔步履匆匆,却在拐角处停下脚步,他侧身让墙壁挡住自己。
“先生?”自从上船之后卡尔出现太多让他诧异的情况,斯派塞已经不那么疑惑了。当他按照卡尔的要求,为比萝丝小姐还漂亮的道森先生解围后被道森先生无礼的拦下他也一点儿也不稀奇。
作为保镖兼贴身仆人,他知道的比主人以为的多。赞美他吧,他虽然不理解,但是他懂得沉默的美德。
“我能知道卡尔在哪里吗?”没有出乎斯派塞的意料,道谢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斯派塞不假思索的回答:“我认为这和您无关。”他绝不会告诉他霍克利先生就藏在楼梯上十步远的墙壁拐角,像个小偷似的偷窥。
杰克的脸刷的变白。“是、是的,当然,和我无关。”杰克紧了紧衣领,垂着头大步大步的走开了。
斯派塞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转身差点撞上了他的主人。
卡尔·霍克利怔怔的注视着杰克离去的方向,斯派塞几乎能看见他眼睛里的挣扎和痛苦。
“卡尔,究竟什么事?”他们刚参观到图书室,卡尔突然过来说有事找她,拉着她回到套房。“对了,你的额头怎么样?擦过药水了吗?”
萝丝解开外套递给朱蒂。
黑色的丝绒盒子在她面前打开,银色的链子,硕大的蓝色钻石切割成心状,呈现出瑰丽的色彩。
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它。
“海洋之心,从路易十六的王冠上取下的。世界上最大的蓝钻!喜欢吗?”卡尔把项链解开从后面替萝丝戴上。“结婚礼物。”
“这太贵重了。”冰凉的钻石贴在胸口,萝丝忍不住抚摸它。
她听见卡尔轻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没有女人能拒绝如此美丽又昂贵的礼物。”
萝丝的笑意凝固在嘴角。她从卡尔的话中听到了笃定和……轻蔑。
华贵的钻石在她眼里失去了光彩,刚刚升起的一点儿喜悦消失无踪。这一刻银色的链子和栓在宠物狗脖子上的绳子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
“本来打算在婚礼上送给你的。可是我想最近我让你不开心了,所以提前把礼物送给你,希望你能不那么烦恼。”卡尔亲吻她的头发,从背后搂着她的腰。“萝丝,世界上每对夫妻之间都存在着问题,我有让你不能忍受的地方,你也有让我难以理解之处。我们将要共度一生,也许我们的问题一辈子都不会消失,但是我希望我们能尽力让我们的婚姻幸福多于争吵。”
卡尔无比严肃的说:“我愿意在今后的日子里照顾你,关爱你,保护你。”
“卡尔……”萝丝紧紧握着项链,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卡尔的表白的确令人感动,她感受到了他的真诚,说实话,这比钻石还要稀罕。可是她的婚姻观还是和他的差得太远,也许卡尔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件美丽的所有品,也许在卡尔心中她还是比她脖子上的项链重要点。但是!婚姻,必须有爱!
因为感动,所以萝丝再一次认识到她和卡尔的婚姻不是爱情的结合!
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呢!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顶着锅盖迎接失望的转头哈哈哈
☆、12
热烈的表白之后,如果是一对沉浸在感动和爱恋中的未婚夫妻,这时候应该激动的拥抱在一起,分享亲吻和痴情。
可是卡尔仅仅亲吻了萝丝的额头,甚至松开了胳膊。
贵族的私生活并没有他们表现出来的那么保守。要求未婚女子保持贞操的戒律也成了虚言。她们与看上的男子幽会,与仆人私通,一旦生下私生子便遗弃,然后假装一切从来没有发生,继续道貌岸然的嫁给身份地位相当的男人。
萝丝虽然并不那样,但是也不会拒绝未婚夫的求欢。事实上,他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而布克特夫人对此乐见其成,她巴不得卡尔对自己的女儿迷恋到死。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卡尔脑海中冲撞。
比起贵族小姐,所谓的绅士们也不遑多让。引诱有妇之夫,调戏侍女,和交际花调情……甚至与男仆嬉闹。贵族男人的糜烂程度比淑女名媛们只深不浅。
贵族!卡尔嗤笑!
他曾经在母亲的教导下对大英帝国的贵族们心生向往,直到他自己接触到真正的贵族圈子才开始幻灭。腐朽的,势力的贵族们为了维持光鲜的生活不得不向他们瞧不起的暴发户伸出友谊之手。地位和金钱的开始结合,权势和名誉的随之共生。就像卡尔的父母,母亲出身英伦三岛古老没落的贵族家庭,父亲是合众国最富有的人之一。有钱的需要底蕴作为声望的点缀,古老的需要财富维持显赫的排场。双方一拍即合,抛弃了过往的“偏见”和“隔阂”在父母的“关照”下结合,然后维持一个扭曲的家庭。
卡尔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家三口不再一起用餐。父亲几乎把办公室当做了家,对他说得最多的话是教导他怎么做一个生意人。母亲则把生活寄托在宴会和珠宝上,然后是确保他的继承权。
是的,他们有各自的情人,有私生子。
但是,法律上他还是霍克利夫妇唯一的孩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于是他从小就在父母的明争暗斗下成长,一个告诉他金钱是世界的主人,一个要求他遵循贵族的礼仪。一个在他面前鄙视贵族的虚伪和落魄,一个在他面前数落商人的粗鄙和冷酷。对于他的教育,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想方设法的要使他完全站在自己那一边,如同一场战役。
唯一一次的谈合便是他未来的妻子。他的父母破天荒的取得了一致——他的妻子必须是古老世系的出身,有学识和名誉,以便配得上霍克利夫人的名衔。
卡尔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给出的名单上选择最合他心意的一个。
他选择了萝丝·迪威特·布克特。起码她真的单纯,也没有混乱的私生活,对金钱的欲望也不像布克特夫人一般深沉。
卡尔以为他的婚姻能比他的父母更美满一点。
泰坦尼克号的航程进入第三天,新鲜感和对这艘邮轮的赞叹完全从卡尔的心中褪去了。他开始感到厌烦,这段行程如此漫长,似乎看不到海岸。一想到在他下面的下面有一个叫他牵肠挂肚的男人,他便坐立难安。他既不能去见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他知道杰克和自己不可能,却总是不知不觉的开始臆想他们在一起的画面——那让他充满喜悦、满足、激动、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船一旦靠岸,杰克会去哪里呢?北美大陆广褒无垠,也许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卡尔又希望靠岸的日子永远不会到来。
“伊斯梅先生刚刚告诉我,第四个锅炉也用上了,现在泰坦尼克的速度接近24海里。”道格拉斯爵士点燃一根雪茄,笃定的吐了个烟圈。“昨天那个赌,我一定会赢。”
他说的是昨天几位伙伴打赌泰坦尼卡号抵达纽约的时间。
道格拉斯爵士对老克劳利开玩笑:“准备好100块了吗?”
上流社会的人就是这样,越讨厌什么,他们就越喜欢谈论什么!卡尔阴郁的想,看向两位打赌的先生的眼神藏着不善。
他被隐秘的恋情蒙蔽了智慧,毫无原则的迁怒。
无辜的道格拉斯爵士打了个喷嚏。
“道格拉斯爵士,您要注意身体啊!”卡尔关切的说,心里暗暗赞美上帝。
道格拉斯向卡尔道谢,没在意小小的插曲,继续向老克劳利炫耀:“你改主意了吗?星期一一定抵达纽约!”
卡尔反感他们的话题,古根海姆爵士邀请他玩牌的时候他一口答应了。他和古根海姆爵士坐到另一张桌子旁,斯派塞递给他一叠零钱。桌子上另两位牌友分别是奥古斯特·希尔和弗兰·莫里斯。
两个都让卡尔想第二次换桌子。
古根海姆爵士已经洗好了牌开始发了。动作快得让卡尔觉得他是故意的。
“反垄断法……”
“塔夫脱总统……”
“白星……”
“华尔街……”
一阵无意义的闲聊后,古根海姆爵士轻咳两声,对卡尔说:“我听说你从莫里斯先生手中收购了两家工厂?真巧,奥古斯特也收购两家,也是莫里斯家的。”
卡尔看看希尔,看看莫里斯。“真巧。”他前天就知道了,在他刚把电报发给匹兹堡的时候。谁能指望一艘只有九百英尺长的船上保有商业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