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珠玉 (M的马甲君)
- 类型:BL同人
- 作者:M的马甲君
- 入库:04.09
而另一边,待煦玉与则谨一道出京,应麟亦随即移居修国公府。他本与修国公府诸人不甚熟稔,兼了这些年来皆不曾与除却国公爷并了孝华之外的侯家诸人打交道,遂府中诸人于应麟而言,不过皆为点头之交。期间应麟虽得孝华相伴,然心下仍是不甚自在。不料未过多久,孝华又为朝廷派了巡按御史,出京南巡。孝华本请应麟居于自家府中委屈一阵,待自己归京之后再行奉陪。然应麟闻知,却是婉拒了孝华之请。熙玉欲就此邀应麟回去林府,应麟亦是谢绝,思及如今自己的三名爱徒并了爱人尽皆出京,对了京中再无念想,遂欲就此南下。只道是如今煦玉出任广东学政,广东亦是自己的旧游故地,更有忘嗔那等旧识,多年未见,正可前往拜见一回。遂待孝华出京之日,应麟亦随之一并出京南下。
却说应麟一生惯常出游,此番出京,亦只携了家人邵筠,是跟随邵家数十年的老仆,十分忠诚。此外,熙玉闻知应麟南下之事,因了应麟乃是林府座上宾,又是兄长的业师,便也不敢不尽心,亦是备了丰盛的盘缠,指派了林府的家人随行伺候,吩咐好生陪侍着南下,将人好生交与自家长兄方是。孝华本欲遣了侯府家人跟随,应麟不欲欠了修国公府人情,遂便也坚决谢绝了。
此番应麟携了邵筠并了林府一干家人沿运河乘船南下,邵筠虑及如今应麟上了年纪,身子骨不比从前,恐旅途艰辛,应麟捱不住,遂直劝应麟途中勿要停留,一路直达广东,投奔了煦玉则谨方是。然应麟则道自己本籍金陵,自上京步入科场朝堂,这些年无论南下抑或北上,皆未曾再返故土,离乡已有数十载。他一生虽有不宜回南的箴言,到底人有返本之心。何况数年前江南地区遭逢战乱,百废待兴,应麟亦欲就此回籍探视一番故土面貌。遂便也不顾邵筠苦劝,执意在江宁泊岸,欲游逛一回钟山。
此番往了山上览赏,感慨一回数十载风景依旧,时光的流逝惟有在那人工之力罕至之处方才不易显现。随后又往江宁东城门所在的龙广山这处游来,只见江宁围战之中,被王师大炮轰塌的城墙虽已为五皇子下令重新修葺,然断裂处的砖痕仍是历历在目。应麟注视着这段城墙,遂未曾亲历,亦能想象彼时攻城之战的激烈艰辛,思及彼时贾珠亦是亲历其间,经历生与死、血与火的洗礼,应麟便长叹一回。
待从龙广山上下来,因今日已逛了大半日,应麟只觉身心俱疲。遂便令身畔跟着的林府家人前往雇了肩舆来,将自己抬下山去。又令一人下山打了水来。此番身侧跟着的人少了,贴心的便惟有邵筠一个,山上遍布山石,应麟游逛之时,竟不慎为尖锐石块绊倒,当即晕了过去。一旁邵筠等人见状,唬得七魄去了其六。众人就地手忙脚乱地将人救醒过来,却见应麟虽恢复意识,半身却已动弹不得。不料这一跌,竟中了风,摔成了半身不遂。
待那雇肩舆之人回来,众人将应麟抬下山去,往城中的客栈中落了脚。应麟医术过人亦不令人去请大夫,只自己指挥了家下人写了一个方子,往药铺里抓了药来。却说如今城中药铺亦有那黑心药商,专程欺诈外地人。那前去买药的林府家人名唤李发,刚入府当差不久。本是京城中的小商贩,做些欺诈生意,被人告发因而破了产,只得自荐入了大户人家做了长随跟班。林府自因煦玉病重之后,家中管事之权便由熙玉代理。府中豪仆欺压小少爷年幼,不谙俗务,便也随心所欲,这李发等人便趁机进入府中,做了长随,此番被熙玉指派跟随应麟南下。如今这李发贪图便宜,欲赚取私利,便将些次等药材买来,以次充好。
待将药材买来煎好,送至应麟跟前。应麟药理精深,此事如何瞒得过他。虽将药汤饮下,却觉味道不纯,知晓是为人欺诈,心下很是愤懑。然念及自己病已至此,百事不能,兼了出门在外,亦是诸事不便,遂便也不欲理论下人,以免徒遭气受。然生病之人如何能受此闷气,兼了客栈人多嘈杂,更不利于静养。遂应麟之症竟是日益加重,时而清醒,时而昏聩。邵筠见状,心急如焚,待应麟清醒之后,便忙不迭请求于他处赁了干净清静的房屋居住。应麟首肯。
随后邵筠便于江宁城南的报恩寺后院赁了房屋,较了那城中客栈,自是清静。只寺院中虽供柴米,然厨房惟有自己动手,需自己配备厨子。幸而此番跟随之人中,还有那颇惯烹饪的家人,正可胜任。待于报恩寺中安顿下来,邵筠又亲自请来大夫,替应麟诊治,虽按了方子抓了药来,端来与应麟服下,然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因应麟上了年纪,又系半身不遂之症,时常大小便失禁,其余家人见状,不肯服侍,惟有邵筠多年如一日般忠心耿耿,全无丝毫勉强埋怨。应麟虽病重,对此情状又如何不晓,遂心中更是郁结。
却说此番应麟南下,熙玉唯恐应麟路途之中有所欠缺不周,出发之时与了应麟许多盘费,孝华亦是惠赠不少,遂应麟一路的财产倒也很足。然正因如此,方才动了歹人之意。那李发见应麟病重,自己跟随一道伺候,又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兼了之前他买来次品药材之时为应麟发觉,如今应麟但凡意识清醒,诸事皆避着他,不令他经手。遂这李发便也怀恨在心,知晓应麟盘费颇丰,而自己并非林府家生子,不过是跟在府里做事的下人,没有身契,连名姓皆是假的,便也私下起了歹意。某一日,趁着邵筠外出而应麟昏睡之时,寻了借口将其余家人尽皆打发了,随后潜入应麟房中,将装着银两财物的拜匣打开,又取了一块包裹,将其间财物尽皆倾倒其中。随后卷了包裹,从寺中溜之大吉。
此事正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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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回 应麟南下晚景凄凉(三)
? 之后待邵筠回寺,方才发现大部分财物被窃,登时心急如焚,忙不迭往了城中坊官报了案。正待向其余家人交待莫将此事透露与应麟知晓,以免添了应麟烦恼,令其病势加重。不料待回了寺,发觉此事已被家人嚷得沸沸扬扬,还欲寻了寺里和尚问罪。如此闹了一阵,应麟又如何不晓,登时气得呕血,躺于榻上浑浑噩噩,昏昏沉沉。
却说出了此事,倒也着实牵动了应麟心事。应麟回顾自己一生,幼时便因命途多舛,饱尝亲人弃世之苦,九年丁忧,娶妻科场一并延误,日后虽得入宦,步入朝堂,然历经官场浮沉,已是心如死灰。之后半生飘零,看尽人世倥偬。一生虽好阅博览,然亦为诗文耗尽心力,虽赢得著作等身之名,老来回望,不过虚名一场。平生亲缘寡淡,膝下亦无子女承欢,惟欣慰之事便是得则谨相伴余生,收徒以传道授业。不料到得油尽灯枯之时,却仍是老来弃养,孤老临终。
此番邵筠虽从旁宽慰,只道是自己身上尚有银两,盘费无需费心。然应麟自知己身时日无多,已生弃世之念,又如何听劝?邵筠又道自己即刻去信与则谨,请则谨前来相陪。然应麟只道是则谨得信前来,此事必然瞒煦玉不过。煦玉本便已体虚身弱,强撑外任,若是煦玉知晓此事,按了煦玉意气用事的性子,只怕是病上添病。遂亦是止了邵筠,令其勿要告知他人。邵筠如何忍心,遂便私下偷偷往了广东寄信。应麟又命邵筠研墨,口授书信一封与则谨,交待后事,尽述相思之意。吩咐则谨闻知自己凶讯,亦无需替自己守丧,将煦玉之事了却之后,便回罗浮山,与其师兄忘嗔相守。
随后又令邵筠端来炭盆,将自己沿途所著诗文尽皆焚毁。邵筠见状如何忍心,还欲相劝,然应麟执意命邵筠烧了。邵筠只得于应麟跟前佯装着烧了些纸篇,私下里将那大本的私藏着。之后应麟还待吩咐,只道是此番若有万一,好歹已回了原籍,就此扶灵葬回祖坟,亦是便宜。回首自己一生,虽不求立功,更不求立德,好歹能够立言。又吩咐曰待料理完后事,邵筠若能北上进京,请煦玉替自己做一篇人物传,刻在那石碑上,立于坟前,此生便已再无遗憾。
正说着,不料窗外竟刮来一阵怪风,将窗棂吹得呱啦呱啦直响,只见那案上烛台被风几近吹灭。待风去后,屋内重回亮光,却见榻上应麟已是张口难言,面上嗔目结舌,挣扎了几下,随后便也一动不动,蹬腿去了。一旁众家人见状,皆大惊失色,邵筠更是伏在榻边号啕大哭。那寺院里的僧人闻罢动静,纷纷赶来探视,见房主去了,方宽慰一回众人,道是节哀顺变,先行料理后事方是。其余倒也罢了,惟有邵筠只是守着直哭。众人见状,又围着劝慰一回,邵筠方渐渐止了。
却说自上回那李发将财物盗走之后,邵筠身上所余财物便已所剩无几。兼了这几日又需为应麟请医抓药,并了寺庙的房钱柴米钱,哪里还有多少银子剩下,遂便是装殓入棺之类,皆成了难事一桩。而那干林府家人,见熙玉交与自己侍奉之人已逝,如今更是盘缠皆无,便是到了广东,落入煦玉手中,亦恐煦玉怪罪,遂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此相偕着逃之夭夭。如今这处便惟剩了邵筠一人,身上更无使费。邵筠无法,只得将自己并了应麟的几件大毛衣物往城中当了,换了些银两,亦惟能购置一具薄棺。将应麟按士人之礼冠带装殓了,此番亦只得暂且寄放于报恩寺中,待自己凑够了扶灵回乡的路费,方雇了人运回祖坟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