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罗刹徒劳了一个月,想要悄无声息的接近、伤害云惟珎根本不可能,玉罗刹也知道他不能杀人或者重伤云惟珎,若是他不想挑起战争的话。玉罗刹身份贵重,云惟珎也一样,别忘了,他现在已是一国亲王。
玉罗刹这么闹,他以为自己很隐蔽,事实上皇帝看见云惟珎身边的护卫,就是到出事了,皇帝几次三番的要求云惟珎住到宫里去,皇帝就不信玉罗刹敢来皇宫挑衅,这些年武林势危,朝廷的威势越来越重。
云惟珎自然不会跑去宫里,不愿逃避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不愿冒险。记忆中,玉罗刹敢诈死来试探、清洗教众,云惟珎不敢肯定西方魔教对玉罗刹是否重要,若是他就敢冒着基业毁于一旦的危险去皇宫刺杀他和皇帝呢?神经病的想法,正常人永远都猜不到。
顾虑丛丛的玉罗刹忙活了一个月,依旧没有进展。
又是休沐日,云惟珎乖乖的待在府里,外面有一个人形兵器玉罗刹,云惟珎的休沐日都轻松起来了。云惟珎正在看书,杉然就拿着一份拜帖,表情奇怪的走了进来。
云惟珎接过一看,得,是玉罗刹。
“请他在客厅奉茶,我换身待客的衣裳,马上过来。”
杉然能入十八卫,也不是个傻的,玉罗刹敢直接上门,肯定不会是来挑衅的,他也没有劝说不见什么的,只是嘟囔了一句:“脸皮真厚~”
云惟珎到客厅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副正常人打扮的玉罗刹。就算他穿的还是红衣,但至少是暗红为底,镶嵌黑色镶边和暗金色花纹,这样一套衣服,稳重大气,又不是风流洒脱。这样的浓烈颜色和花哨的服饰,也就玉罗刹能压得住。
云惟珎在观察玉罗刹,玉罗刹又何尝没有观察云惟珎呢?云惟珎头戴玉冠,身着常服,看着温润如玉,一派文弱书生之态。可他的常服是绣龙纹的亲王常服,再“常”,也是端正肃穆。玉罗刹挑眉,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温润君子、厚道亲王,能干出下毒这种勾当呢?
“玉教主别来无恙。”云惟珎坐在主位,假惺惺道。
“承蒙挂念,侥幸安好。”玉罗刹笑得如沐春风,好像一点儿都没有为连着一个月的挫败而生气。
“玉教主千里而来,可有要事?”云惟珎问道。
玉罗刹淡然道:“西门吹雪。”
玉罗刹面上装得从容,心里已经在骂娘了,妈蛋,这和说好的剧情不符啊!在玉罗刹的想象里,他应该是以神秘的出场和高绝的武功震撼住云惟珎,然后警告他不许打西门吹雪的主意,再质问一下他是怎么查到他和西门吹雪的关系的,还有多少人知道等等。谁知道剧情反转得太快就像龙卷风,他下马威没有成功,倒让人打了脸。可是玉罗刹是什么人,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一代人杰,他迅速加固了脸皮,试试看用“斯文”的方式,能不能答到目的。
“西门是一个纯粹的剑客,他天赋之高世所罕见,又能苦心磨练技艺,还能保持一颗本心不动摇,假以时日,必定流芳千古。”云惟珎眼含微笑,面露赞叹道。
玉罗刹撇撇嘴,腹议一句“还算你有眼光”,道“既然如此,云大人何必把他拖进朝堂的混水里来。”
云惟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才发现玉罗刹原来实在这里误会了,遂认真解释到:“西门领的是虚职,一年有五十两的俸银,起居不受太多品级限制而已,根本就不算入朝堂,更不存在沾惹朝局的麻烦。我之所以请他担任虚职,也是为了朝廷与江湖的和谐相处,除了朝廷,没有人有资格随便取人性命。当然,这个结论的得出,有一个复杂的论证过程。我与西门讨论,他也认可我的观点,所以……”
云惟珎一摊手,做无奈状。事实上,他只差指着玉罗刹的鼻子道:你儿子自己愿意的!你来找我的麻烦做什么!
玉罗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让自己不被气死,他当然知道西门吹雪是怎么想的,橙衣已经把西门吹雪的想法详细告诉他了,就是因为拿儿子没办法,玉罗刹才来曲线救国,希望拿云惟珎开刀的啊!
玉罗刹不愿意委屈西门吹雪,又没办法改变云惟珎,只能憋屈的再问了一句:“我与阿雪的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世上知道玉教主与西门关系的人,我这边不过是三个人,据我所知,朝堂江湖也没有更多人知道了。”云惟珎道。
不待玉罗刹松一口气,云惟珎又补充道:“但是,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才是秘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玉教主心里应该清楚。”
玉罗刹以为云惟珎是在威胁他,冷笑道:“那在云大人看来,要怎样才能守住这个秘密。”
云惟珎垂下眼睑,想了想,看着客厅里摆的水仙花道:“玉教主您看,这株水仙花型优美,往来的客人都以为这是银盏玉台,实际上不是,再等两天,花瓣副冠就会长成金色,这其实是金盏玉台。”
云惟珎突然把话题转到这里,玉罗刹面上淡然挑眉道:“这和本座有什么关系?”心里却暗暗思索,云惟珎这是在暗示他李代桃僵,或者说他知道教中现在养着的少教主玉天宝是冒牌货,还是他暗示银不如金尊贵?
云罗刹心思急转,云惟珎却淡淡的笑道:“是啊,和您有什么关系。您和西门的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玉教主不打着西门吹雪的旗号伤害我的朋友家人,我相交的只会是万梅山庄庄主,我既不会利用西门来打探西方魔教,也不会让西门陷入危局。他是我的朋友,与我相交,他只会有好处,那份改动的挑战名单就是明证,不是吗?我与您就更不会有交集,只要您不找我的麻烦。”
“好,好,好,本座倒是小瞧了你。”玉罗刹是关心则乱,只要与西门吹雪的无干,他有瞬间变成了那个肆意疏豪的枭雄。“只要郭安之不主动攻击,西方魔教所辖西域诸国就不会越过长城。”
“自然。”云惟珎放下茶杯,认真的看向玉罗刹。这是两个掌权者,立下的契约。
玉罗刹达到了目的,自然抽身而退,虽然开头和过程都与他想象的不合,但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了。即使玉罗刹咬牙切齿的想着日后定要给云惟珎一个下马威,现在他也只能灰溜溜得回西方魔教去。
云惟珎vs玉罗刹第一回合,云惟珎胜。
送走了危险的玉罗刹,云惟珎来不及松口气,就要赶紧进宫给皇帝解释,都一个月了,皇帝估计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第四十一章 草蛇灰线
云惟珎进宫和皇帝科普了一下玉罗刹的前世今生,又重点安利了西门吹雪和玉罗刹的关系,以及他们之间并不那么和谐的相处,力图把西门吹雪和玉罗刹分开来。
“依你这么说,西门吹雪的武功有朝一日定然登峰造极,那时他要以武犯禁,恐怕谁也拦不住吧。”皇帝皱着眉头道,作为皇帝,他向来未虑胜,先思败。
“不会,西门吹雪只有一个人,他也会老,也会力有不逮,兄长却富有天下臣民无数,合理的训练,便是武林高手也抵不过军队。最重要的是,西门吹雪不是那样的人,他并没有夺取世俗权利的野心。就算我们打烂了西方魔教的基业,只要不杀了玉罗刹,西门吹雪都不会出手。作为他的朋友,这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云惟珎肯定道。
“这么肯定?”作为皇帝,一辈子都在争权夺利当中,他不太能够相信有人对权势不动心。
“当然。”经过无数次血的教训,云惟珎看人的眼光也进步了,“一个人追求什么,就看他却缺什么、想要什么,西门吹雪一代剑客,追求的是武道登峰造极,他已经有富足的生活和坚定的心志了,现在给他再给他一个优秀的对手就够了,拿世俗权利来做什么。他没有为官做宰,难道别人就不会尊重他了吗?”
“玉罗刹把西门吹雪送出西方魔教抚养实在是失策,那样一个心志坚定的人,只有在幼年的时候能在他心上留下痕迹,到了现在什么亲情、父子血脉,恐怕都束缚不住他了。他已经有了追求的大道!”云惟珎点评道。
皇帝不知道想了什么,道:“有时候,看到你或者西门吹雪这样的人物,总让我心生惭愧。”
云惟珎微微一笑道:“兄长,您的道和我们都不一样,您做一个明君,让山河永固、百姓安康、万邦来朝就是最大的道了,比起我们追求个人进步,您这才是大道。”
云惟珎好像没有听出深意一般,安慰着自己的兄长。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不会为难西门吹雪,都是朕的子民。”皇帝自信道。
“兄长心里有数就好,我还有回一趟内阁,最近玉罗刹在外面虎视眈眈,我还耽搁了许多公务呢。”云惟珎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也就退下了。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对铁山道:“铁山,一个人想要什么得看他的身份,对吗?”
“主子说的是呢。”铁山简单的附和了一句,看皇帝还盯着自己看,才补充说道:“像奴婢,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服侍您,若是到时候有幸陪您入皇陵就是天大的福气了。若是不幸在您之前就老了,只盼着晚年有口饭吃,不至于被赶到街边乞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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