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空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血色,大雨倾盆而下。
始于终结的破碎虚空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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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章
? 血色的苍穹中破开一个碗大的口子,犹如一只正在朝外探看的眼睛,透过它隐约可以看到无数星辰,这只眼瞳中蕴藏了数亿年的虚空,万物兴灭在其中旋转,为其掌控。
缚仰头,像是与它对视般,凛冽的风吹起银色的长发,衣袍翻飞,如一只白蝶,又似一片幻影。然而无论景色如何更迭,都无法使他染上别的颜色。
太子长琴拿着一面银镜悄然靠近。
缚淡淡道:“你走吧。”
太子长琴不言,他怅然的望着眼前的一幕,千年前的惨剧居然再现人间,而这一次依然与他脱不了干系。
缚侧头看了长琴一眼问:“怎么,不想走了?”
太子长琴摇了摇头:“我会走,我不想白费他们的心意。”
他转过脸,未再搭话。
“你呢?”太子长琴突然发问。
“什么意思?”
“你不应该早在门开的那一刻就走了吗?”
他本想回一句‘与你何干’,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顿住了,他转身,视线落在太子长琴手中的银镜上。
太子长琴道:“他消耗了不少力量,大概会沉睡很久。”纤细修长的手指抚上镜面。
“幸亏他是三皇,若换了别的,早已力竭而亡。”
太子长琴沉默不语。
“你快走吧。”缚的视线重新投到苍穹,洞窟的开裂速度加快了不少。
“你呢?”太子长琴平静的问,“你要留下来吗?”
回应他的只是缚飘飞的衣袂,凌乱发丝中沉默的侧脸。
“保重。”白衣仙人留下这句话后,飘然离去。他能否顺利穿过虚空风暴到达另一个世界,谁也不知道,但无论生死都不会比留下来差。或许是基于这一点,伏羲才会在神隐降临前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怎么样?”缚问身后静静走来的钟鼓。
钟鼓随意的盘坐在地上,漫不经心的回答:“暂时死不了。”
“暂时?”
“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以你和伏羲之力都无法挽回?”
“他们自己找死怪得了谁。”钟鼓奇怪的瞟了他一眼,“我倒不知你竟这么关心他们。”
他安静片刻,回道:“此事毕竟与我有关,了结一切,离开得也能安心。”
钟鼓眸光一震,搁在腿上的手不自觉使上了力。
“怎么了?”他注意到对方神色不对劲。
“我要留下,这是我与父亲的约定。”
缚愣怔当场,风与时光瞬间在他身边凝滞。透过钟鼓金色的竖瞳,他看到自己呆滞的脸。
这一次钟鼓率先移开视线,他望向远空,催促道:“快走。”
缚一反常态陪他席地而坐:“这一次轮到你放开我了吗?”
“我不能违背与父亲的约定。”
钟鼓从小就崇拜衔烛之龙,在未与缚相遇的日子里,烛龙的话是他的信仰,亦是唯一能制约他的东西。
他与父亲的约定……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缚静静看着钟鼓,道:“你与他做了交易。”他的语气平静又肯定。
钟鼓也不瞒他,点了点头。
“他说了什么?”
“我答应了父亲,绝不透露。”
缚低着头沉默很久,直到风吹起他的长发,时光在他的身边继续流动。他不会干涉钟鼓的决定,可也不会让他知道他的打算。
一路以来的追逐,不论钟鼓还是他都累了,现在是时候让一切有个了结。
“钟鼓,你喜欢我吗?”
“嗯。”
他又问:“你喜欢的是我吗?”
钟鼓疑惑的目光投来。
“混沌开,盘古倒下后,除了烛龙你是最接近天道的存在。而我是天道循环下诞生的怪物。所以,你追逐的究竟是我还是它的气息。”他语速不快,吐词清晰,每一个清清楚楚落入耳中,但组合成一个概念却又如此模糊,使人费解。
预想中的暴怒迟迟未到,素来喜怒无常的钟鼓平静得近乎诡异,他指着天空道:“你该走了。”话音落下的瞬间,虚空倏然扩大两倍不止。
没有得到答案的缚深深看了钟鼓一眼,转开头,天空骤然暗沉下来伴随着密集如鼓点的雷鸣。
“在走之前,我得做完一件事。”
一团巨大的光芒降临于天地之中,隐隐可以看出一柄剑的形状,然而再想往里探究恐怕眼睛会被光芒刺瞎。
这柄剑一出现,大地上肆虐的火焰与黑烟全都消失不见,光芒照过的地方,枯萎的草木复苏,干涸的土地恢复湿润,纷纷不歇的滂沱大雨骤然停止,唯独天空还是血红一片。
“我把迦罗俱灭留下用来压制妖兽,等我彻底离开,一切都会恢复原状。”
留下这句话和那把剑,那个身影消失于虚空后。少顷,虚空开始缩小,笼罩天空的血红色逐渐变淡。钟鼓知道主要是由于那个凡人祭献出的魂魄,他一个人几乎挡下了所有天谴,这也导致复原他的魂魄变得极其困难。
然而,这些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
他与父亲曾约法三章在找到缚之前绝不离开不周山,后来他又与父亲做了一个约定,找到缚后他要打破他的枷锁,条件是永不踏出不周。很简明的条件,简明到粗暴,他答应了,并在缚将要丧魂前夕成功了,现在他必须兑现自己的承诺。而且若继续留在缚身边,他将永远无法摆脱自己的命运,因为他和他之间总有一个要接受因果的惩罚。
不知何时,天空只留下一道缝隙,犹如一条狰狞的伤疤。等它彻底消失,这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命盘已经被改动了。
钟鼓阖目坐在原地,静静等待即将降临的命运。
脑海不经意回想起他适才的话,轻轻嗤了一声,喃喃道:“愚蠢的问题。”
遥远的声音从空中传来,顺着声音抬头望去,却掉入一双霜月般的银色眼眸中。
他顿时言语,不由自主举起双臂,将落下的人抱在怀中。
——我也喜欢你。
抱在怀里温热的身体猝然如打破的镜面般轰然破碎,天地之中的那柄庞大的剑亦随之烟消云散。高傲的烛龙之子在不周山巅生平第一次低下头,与此同时万龙长吟,龙吟声响彻云霄,在寂茫的不周山久久回荡。
从此,大雪封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通往不周山的路。
天,恢复如初。
“约莫混沌历两亿三千年五百年前后,混沌有了自己的第一个思想,他便诞生了。他将其称为寂寞,我亦深以为然。”
“然而,究竟是混沌的寂寞还是他的寂寞,谁都不知道,他自己也不清楚。”
“直到他化形后于湄水边遇到命定之人,这份寂寞才画上句号。”
“他与天道不同,他拥有感情,但他却把所有情感倾注于一个人身上。此为因。”
“然,伴随而来的却是三界众生史无前例的浩劫。此为果。”
“从此,凡他停留过的地方,都会发生灾祸,他的血会使不容于天道的事物顷刻覆灭。众神将其视为不祥,魔族憎恶又恐惧他,人类部族敬畏他却不愿意他留在人界。他曾有过一个朋友,唯一的朋友,最终他为了从因果的锁链中救下心中所爱,斩断了这份情谊。”
“随后,他跳入轮回。又一千年四百年过去了,他的轮回依旧无休止,今后他再不是他,永无归期。”
书写至此,搁下手里的笔,抚上旁边静置的琴,焦黑的琴身映着苍老的手沧桑寂寥,老人的脸像是年轻时被烈火灼伤过,半张脸上布满可怖的烫伤。凝视琴的烟金色的眼眸中溢满温柔,像是对待亲密的恋人。良久,他将琴放置于身前,微颤的双手搭上冰凉的琴弦,幽幽的曲子流泻出。
小屋外,斜阳日暮。
青鸾峰上,云天河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手抚上那人白色的长发。
“紫英头发都白了。”
有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连紫英也没有。他深刻的记得曾夺走他光明的那个人,有着一双烟金色的眼睛,前几天那个人又来了,样子改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他的眼睛,他对他说了很多话,简直像是要把一生都说完,云天河听得很认真,等梦醒了,眼睛便恢复了。
他说,他们是兄弟,也是另一个彼此。
后来的故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晴雪回了幽都,襄铃也被他叔叔抓回去了,红玉继续当她的剑灵,百里屠苏在陵越的劝说下去天墉做了执剑长老,至于方兰生自然是当他的方家大老爷。
后院的大坑重新栽上了海棠,方如馨前些时候偷偷溜回西域,把一干马贼吓得魂不附体。
日子过得平淡又真实。
除了……
“死木头脸,你怎么又来了!”
“吃饭。”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吃你个头,天墉城没吃的吗?!”
“没你做的好吃。”
方兰生好气又好笑:“去去,滚回你的房间。”说着,正要往厨房走,一声嘹亮的鹰鸣猝然响起惊得方兰生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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