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不知身是客,一响贪欢。
这下子他彻底醒了,所有的记忆在电光火石之间涌入了他的脑中,那些模糊不清支离破碎的片段渐渐被拼凑完整然后变得如此清晰。一夜放浪形骸抵死缠绵,他不敢相信那个人是自己,然而那个人确确实实就是自己。
彼此肌肤相亲的余热还未散去,而后背上火辣辣的刺痛也正提醒着他昨夜发生的一切有多疯狂。
可是……杀阡陌呢?
白子画猛地坐起身来,盖在身上的单衣从未着丝缕的身体上滑落,白子画纵然有千年道行早已把一颗心修炼的无坚不摧处变不惊,但此刻着实窘迫了一下,慌忙把那衣服裹在自己身上。
这时在他身后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白子画骇然回头,只见树下那袭红影亭亭而立,眼眉含春嘴角带笑,正神色款款地注视着他。那身红衣昨夜已被撕扯得破损不堪,此刻勉强遮住他大半个身体,可是雪肩玉腿尽显无遗,无边□□半遮半掩愈发撩人。
“咳……你去哪了,我还到处找你……”
杀阡陌那暧昧的注视让白子画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可是就在他移开视线的一刹那,杀阡陌忽然身影一晃出现在他面前,白子画吓得往后退了退却被杀阡陌恶狠狠的一把拽了回去。
“做都做了,你还不敢看?”
额……
这样的场面还真是白子画生平第一次应对,着实有点……不知所措。他这千年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恐怕天上地下也就只有杀阡陌有幸得见,所以怎能不好好戏弄一番。
“看你气色不错,所谓双修之法果然颇有成效。”
杀阡陌说着,捏住白子画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样子活像是登徒浪子。白子画忙一把握住杀阡陌那只不安分手,关切地上下打量他:“你的伤,要不要紧……”
他所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太清楚不过,杀阡陌莞尔一笑,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要不要紧,你不知道?”
杀阡陌这戏谑的话让白子画脸上骤然一红,能看到这万年冰山如此不一样的一面,足可以让杀阡陌当作谈资来笑话他很久。
“咳……”白子画知道他是故意捉弄自己,可是调情这种事实在非他所长,只能用咳嗽来做掩饰。岂料他这个样子看在杀阡陌眼里,让他更想多欺负欺负。不过在那之前,白子画已经忙着转移话题了。
“对了杀阡陌,火凤他们呢?”
“我让他们在山脚下等着,等你伤势好转再回去与他们会合。”杀阡陌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破败的衣物:“我已经传音给火凤,让他去帮我们找些衣物来,我可不想穿成这样让东方彧卿那小子笑话。”
“东方彧卿为何会和你在一起?”
“他啊怕是也栽在了南无月的手里,想来将功补过帮我救出小不点。”杀阡陌一边说着一边寻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梳理长发。他这个人爱美成痴,便是再怎么狼狈也不忘打理自己的容貌。白子画走到他的身后,将他蜿蜒在地上的黑发捧起来,用手指细细梳起来。
“堂堂长留上仙竟然还会替人挽发?”
白子画的手极尽温柔地抚过他的如丝长发,仿佛每个动作里都透露出不可言说的深情。
“从前小骨在绝情殿时是她每日替我梳发,后来她走了,我又不习惯别人的手法,就自己学了一些。”
“哼,白子画你真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竟然能让小不点每天帮你梳头。”
白子画闻言但笑不语,只是手上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他的手并不像花千骨那样小巧灵活,也梳不出多么繁复漂亮的发髻,只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涌出一种强烈的渴望想要为杀阡陌做这件事。
“白子画,你知道梳发有什么讲究吗?”
“什么?”
这一问还真是难住白子画了,他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听到身后的人虚心求教,杀阡陌偷偷笑弯了嘴角。
唯留云鬓不梳理,只待红绳梦里人。这白首之约,我愿与君共赴。
杀阡陌与白子画这一走就是一整夜,去时白子画还气若游丝危在旦夕,结果一夜过去竟已恢复了七八成,不但神采奕奕,更让东方彧卿觉得他眉宇间……似乎颇有些春风得意?
看来他们两人果然……
昨日分别之际他估计将双修的法门透露给杀阡陌,本是为了揶揄他,结果没想到杀阡陌竟真的为白子画做到如此地步。这等情意实在让人震撼。
不过眼下并不是感慨他们两人情深意重的时候,既然单春秋出现在赤水附近,那就说明他们之前的推测没有错,骨头果然被藏在钟山龙冢之内。南无月这么做无非是想让他们与钟鼓两相厮杀,而他则可以趁机坐收渔翁之利。
前头分明是刀山火海,但是为了花千骨他们也不得不闯上一闯。
“经过西极一战,钟鼓想必已将我们二人视作死敌,如今小骨落到他手中,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有关这个问题,杀阡陌真是一点也不想回答。他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和钟鼓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却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撞到他手上。两人如今已彻底撕破了脸,除了拼死一搏以外,他还真的想不出别的路可走。
“钟鼓向来自负过人,不会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小不点下手,但是即便他什么都不做,我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钟山之内汇聚着强大的龙气,而花千骨微弱的灵力是抵抗不住这至刚至阳的龙气的。所以她在钟鼓身边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你的意思是,强攻?”
“强攻必然两败俱伤。”
东方彧卿想也不想便否定了白子画的提议:“南无月引我们至此,就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如此一来他便有充足的时间去寻找神龙之力。而一旦他聚集了伏羲、女娲和神农三股神力,到那时他即便没有十大神器亦可毁天灭地。”
“此话怎讲?”
有关三皇封印的事,连长留的藏经阁内都记载甚少,而东方彧卿身为异朽阁主,虽世代活不过二十五岁,然而却拥有着千万年的记忆,可以说就算百座千座藏经阁,恐怕都抵不上一个东方彧卿。
“你们二位可曾听说过以不周之火烛龙之息锻造的太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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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一神剑 骨血之绊
“这世上当真有太一剑?”
有关太一剑的传说白子画与杀阡陌都只是略知一二,六界之中关于此剑的记载亦甚为模糊,所以当被东方彧卿提起此剑时,两人都是一脸的茫然。
“当年烛龙在神力溃散前曾预见其子钟鼓杀性难驯,终有一日会为祸六界,所以他与伏羲、女娲、神农三神约定,以不周山的原火和自身的龙气助他们锻造了这柄太一剑。在神魔之战中,钟鼓便是败在了这柄剑下。”
没有想到战神钟鼓竟是败在自己父亲所铸的剑下。别人或许不知这父子二人之间的事,可是曾与钟鼓相交多年的杀阡陌却十分清楚他对烛龙有多深的依恋。直到今时今日杀阡陌仍然记得钟鼓当年提及父亲时那充满爱慕的和崇敬的样子。
我的父亲是这世上最伟大的神,他睁开双眼,这世间才会有光明,他的呼吸会化作滋养万物的风雨,他主宰着日月星辰,天地万物,就连时间也要向他屈服……
然而他最深爱的父亲却也是亲手为他打造牢笼的人,这是何等的悲哀。
若在从前,他或许还会为钟鼓感到心疼,然而现在除了一句世事如棋的感慨之外,再无其他。
“那么这柄剑现在何处?”
“这个就该问你们了。”东方彧卿轻轻一笑,转身看向杀阡陌和白子画:“你们以为真正将钟鼓困在西极沙海的是三皇封印吗?其实不然。真正锁住他的是被刺入他体内的太一剑,那柄剑封住他的大半的功体,抑制了他体内的龙气,所以他才无法逃出封印。”
也就是说,当日在沙海之内与他们交手的钟鼓,其实只用了不足五成的功力。可即便如此,他们两人也险些死在钟鼓手中,如果他冲破太一剑的束缚,那么会爆发出何等可怕的力量?
“钟鼓为了逃出封印将灵识附着在绯夜剑上,又用剑中的精血重塑了肉身。所以说太一剑其实还留在他原本的肉身之中?”
东方彧卿点了点头,目光飘向赤水彼岸的钟山:“烛龙虽然锻造出了天地之间唯一可以伤害钟鼓的太一剑,可也是这柄剑护住了他的龙气,使得伏羲只能降他却不能杀他。”
虽留得一命,换来的却是千百年的禁锢和无尽的孤独。有时候真的不知道神之爱究竟是仁慈还是残忍。
“太一剑与三皇之力既可相克亦可相生。所以倘若南无月得到了三皇之力,那么他就可以唤醒太一剑,到那时他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
东方彧卿说罢轻轻瞥了杀阡陌一眼:“纵然你拥有赤帝的魔心,亦不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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