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街道里没有风,阴冷的寒意却一刻不停的入侵着皮肤,水门和冬狮郎两名实力可以说最强的同伴消失无疑给了酷拉皮卡极大的心理压力,是连这两人都能毫无声息带走的家伙,难以想象到底有多厉害。
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无比清晰,加速血液的流动让身体完美的处在了备战的状态,酷拉皮卡的目光缓慢又认真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响动,可是久久的,再没有一点动静发生。
“酷拉皮卡。”纲吉扯了扯酷拉皮卡的袖子。面容秀丽的少年没有回头,仍提起所有注意力警惕周围,只是简短的回了句“嗯?”
“最开始是冬狮郎,再是波风大哥,然后是酷拉皮卡,最后是我。”纲吉的声音恍恍惚惚的,抓着酷拉皮卡袖子的手紧得骨节泛白,只是他脸上却是一副茫然到无措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阿纲?”酷拉皮卡不解的问道。
“在存档树的树干里。”纲吉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告诉我的。”
“凭什么啊……”明明是对着酷拉皮卡在说着话,可是眼神却空洞得不知道飘漂移去了哪里,纲吉的语气又轻又缓,最后猛地喊道“他凭什么自作主张的选择我的未来啊!”
“阿纲你……”也许是不需要再隐藏什么了,连劝服也不需要了,还没说完话的酷拉皮卡就这么突然消失在纲吉眼前。
“接下来是我吗?接下来就是我对不对?”那个指环里的自己曾说过的话又在耳边响起,那覆灭的结局和未来的自己,他是用着多自信的话语作出了安弥不会罔顾他的意愿他也不会中途脱出游戏的回答,这游戏还没结束就被曾经说过的话一巴掌扇回了脸上,不仅仅是未来的自己那带着怜悯的目光,沉默笑着的神情而是另外一种纲吉也无法说清楚的东西“或许带着记忆,或许忘了你,我会回到我的世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是吗?安君你有没有想过,真的会就这么结束的……我们……”
另一边,水镜中映出的画面让棕发少年的手顿了顿,他看了看倚靠在墙边的安弥,安弥正凝视着脚边的旅行包,黑发碎发下的侧脸干净却冷漠。
无动于衷吗?……怎么可能。
棕发少年的目光重新回到水镜上,端详着水镜里的自己,他的表情和眼神,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如果真的按安弥所要求的这么做的话,然后就真的没有然后了……我没有……他也没有。
“即使规则可能不再被控,可是你也没办法保证这个办法确实有效。”——真的不需要帮手了吗?
“……”安弥没有说话。
棕发少年想了想,又问“你是怎么联系到魔女送他们离开?”
“这里……并非真的不被她所控,她现在做给我看的,就是她已暗中掌握了规则。”安弥看向了棕发少年,语气平淡“快到时间了,不能再拖了。”
在这个明面上看着不被魔女所控制的空间里,却能在安弥的意识刚回来时就被魔女锁定并拉到又一空间,安弥就知道了魔女的潜台词,所以安弥也才会问最后一个副本究竟是什么,也才会有这种举动。
变数,或许是当这个游戏被打乱的那一刻开始的。
‘咔嚓——’水镜突然凝固成块,就如一片普通镜子一般裂出一道缝隙来,随后迅速的犹蜘蛛网般扩散开来,最后全体散落在地上,映出千百个碎开的棕发少年的影子。
“那么,你送大家离开,也是魔女的意愿吗?”棕发少年没有看地上像是被水慢慢吞没的破碎镜面,忽而笑着问道。
安弥摇头。
“安君,从以前,我就很想告诉你,你考虑的太多了。”棕发少年低头轻声说着“心思熟虑,对自己也能如此狠心,你或许一直都抱着保护大家的想法,可是,你有没有问过大家的意思呢?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被强行选择?”
“我很难过,对你也是,对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发生了很多事QvQ ,这么久才更新真是抱歉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人最害怕的就是习惯吧,因为在习惯之后那一瞬间的抽离生生的像是要把血肉剥离出来。纲吉觉得自己也许不该习惯安弥对他的好。
纲吉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不管不顾的质问之后就胸腔里被强行塞进了一大团真空一样停滞下来,窒闷得厉害。情绪起起伏伏,像搅合在一起的泛着泡沫的浓稠沼泽,脑子里模糊的影像飘渺疏远,纲吉感觉自己的心跳低沉的开始维、稳。
不是不理解安弥的做法和苦心,也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对方是如此的不想自己涉入危险的境地。只是,始终是不能接受被排除在外了,最后赢了也好,输了也罢,他都被排除在外了。
也许是觉得不被信任自己有实力能陪他走完,也许是安弥的选择让给自己有一种正在重复悲剧而无法抗拒的感觉,也许是自己也清楚的意识到了安弥和自己很可能就像其他同伴一样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又谈何未来?
那即使完成游戏后,未来能相交的可能性和概率模糊得让人觉得无能为力,这感觉像是一个人在守着一座空城。
有脚步声轻微的接近着,不远不近的停了下来,纲吉侧身回头,看向来人。
“安弥。”纲吉缓慢的念着安弥的名字,第一次这么完整清晰的将这个名字不带任何感情的说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安弥没有直接把他送走而是自己出现了这件事并没有给纲吉多大的安慰,这场游戏的结果也变得不重要起来,反正是输是赢都已经走到了结局,不管赢了游戏结束这一切还是输了游戏换一个新的泽田纲吉重头再来都已经不关他的事了,于是他只是看着安弥,轻声要一个答案“我们的故事结束了吗?”
整条街道都很寂静,纲吉看着安弥不温不火的神情举步靠近,没有一点怯懦畏缩的直视着对方,深棕的眸子镇定平静又带着几分探索的意味,像极了死气模式时的眼神。
“我没有生气了。”像是为了解释什么,纲吉这么平淡的说着,如同陈述某种事实一样“也没有觉得不甘心或者气愤你的作为。”
“我只想问你——”纲吉已经站在了安弥身前,他微微前倾靠近安弥,如此近的距离,他可以嗅到对方身上清冽浅淡的味道,他可以看清那双永远沉潜着什么的黑眸,他甚至只要再倾身靠近一些,就能扑进安弥怀中“——是不是结束了?”
“说谎。”安弥回视着纲吉的眼睛,语气平淡的回答。人总是无法与另一个人对视太长时间,怕看的太深会导致的尴尬或者冒犯,可是纲吉和安弥就这么对视着,或许是较劲,或许只是想看得更加深刻“你在生气,又不甘心又气愤,所以才会这么问我。”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纲吉语速极快又低沉的这么说。
“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安弥看着在他说完话后就低下头的纲吉,那头蓬松的棕发支棱在他眼前,他看得见纲吉紧绷的侧脸,也看得见纲吉紧握的手,安弥突然就叹了一口气。
黑发的少年伸手揉乱了纲吉的棕发,十分熟稔的动作,他将纲吉的头按到自己颈窝里。
在被Rebron教导过之后,纲吉似乎就没有以前那么好安抚了,开始想得远,也看得远了。
“抱歉,也许这都是我的错。”刚开始的时候,这份感情刚生长发芽的时候,他就该理智的掐灭它,他对于那个时候看不清未来的路究竟会怎么走的纲吉一时心软了,结果造就了现在了局面。
纲吉被动的随着安弥的动作靠在安弥的颈窝里,一直毫无动作的站着,只是随着沉默的蔓延,少年紧握的双手慢慢松开,他动作极慢的抬手,然后抓住安弥的外套,靠在安弥身上的他看不出表情,只是紧咬着下唇的样子,像是在强行抑制着什么。
好一会儿,安弥才伸手拍了拍纲吉的背部“冷静下来了吗?”他揉了揉对方的头发“这里马上会有危险,我们不能继续停在这里了。”
“安君,对不起。”安弥听见靠在他身上的少年低声道歉着“又任性的对你迁怒了。”
安弥用侧脸蹭了蹭对方的棕发,没有说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太不安了,像是已经有什么无法挽回了一样,不管怎么走都是死路,我很担心你。”
“那个时候,是安君你把大家都送走了吧。”纲吉看上去有些混乱,他低声说着,没有等安弥回答“我好害怕也会被安君你送走,放置在你的人生之外,我知道安君你是为了我们好,可是未来,我还是想要自己选择,死在这里和被安君你送出去哪个我都不喜欢,结局最少让我自己来努力。”
“我刚刚一个人的时候,想了很多事,想到了和安君一起活在真实世界的未来,然后我突然发现,这真的能实现吗?”纲吉忽然抬头看向安弥“就像和波风大哥,和冬狮郎,和酷拉皮卡一样,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吧,他们会被送回自己的世界,我也会,那安君也会吧?”
“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了。”纲吉满脸空白的样子像是失去一切表情,直扣直觉的厚重难言感压抑着喉咙“不管是输是赢,我们好像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