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到达这里前魔女的嘱咐被安墨想起,他又出声道“京子阿姨,您知道安语在哪里吗?那是我妹妹。”
“那并不是我的责任。”京子沉声回答,转身欲离。
看出了京子明显不会管这事,即使明白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会露出温柔笑容的京子阿姨,安墨一时也有些没办法完全平衡过来,只是一会,他又问“那您介意告诉我,爸爸…”安墨的顿了顿,想到对方可能不知道他爸爸是谁,便换了一个措辞“您介意告诉我,安弥在哪里吗?”
京子沉眸看着安墨,她忽而抬起手,沉默的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安墨的道谢还没说完,京子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在前不久,他的世界还不是这样,虽然生活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家庭,但是那生活无疑是非常幸福的,直到一切都崩塌。
“那幸福本来就是虚假。”还记得在一切湮灭之后,出现在他和妹妹身前的那位魔女大人这么说着“所以注定会被毁灭。”
“才不是假的,你凭什么说是假的!”安语早已哭红了眼睛,抽噎着却还怒瞪着那位神秘的魔女,安墨急忙将妹妹拉到自己身后,有些惶然会不会惹怒对方,却听见浑身都笼罩在黑色风衣下的魔女低低的笑起来。
没有恶意,倒带了几分悲怜。
“当时,我问安弥,还要不要继续游戏,他选择了陪阿纲活在这里,他早该预料到他们的结局,却执迷不悟,也让你们直接承受了后果。”魔女轻声慢语的说,话语里总是带着一股疲惫,她缓缓走过来,并没有感觉到恶意的安墨也没有动弹,他看着魔女走到他身前,伸手抚上他的脸。
在那深深的黑色兜帽之下,魔女还戴着一张面具,她为什么不敢露出自己的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安墨一手还紧紧的将安语护在身后,这厢却安然的和魔女对视。
“安墨…是吗?”魔女缓缓的发出声音“你和安语小的时候,我抱过你们,那个时候两个都是皱巴巴的小婴儿,现在都已经长这么大了。”
魔女有些感伤,然后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继续说道“你们的世界,你们的家庭,都是基于我所创建的假象之上,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消失,我可以把你们送去其他平安的世界。”
“不要!”哭哑了声音反驳的是安语“我要回家。”
安墨攥紧了自家妹妹的手,他看出了魔女并无恶意,只是她说话的声音凉得厉害,像隔着山川沟壑,像隔着一整个世界那般冷然,安弥努力维持着冷静的与魔女对视,即使眸色中带着柔软的棕也冷硬得像铁,锐利得像一把锋利的刀“我并不明白您所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详细告诉我们。”
最后的选择,是他和安语共同奔赴的彼方。
安墨顺着京子所指出的方向赶去,他本就处在教学楼和操场的中间地带,此时只需要顺着小路就能朝京子所指的方向赶过去,他路过空寂的体育馆,绕过小树林,然后就隐隐的看见了不远处的泳池场地。
泳池里似乎还有什么人,安墨不由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他眯着眼睛辨认着里面的身影,只是光太过晦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看清,只是靠得近了,越有模糊的谈话声传进耳里。
“……为什么要把安弥带到这里再杀?”有个声音带着笑意说着残忍的话,听见了熟悉的名字的安墨一怔,更是不着痕迹的更加靠近了些,他隐在林间的阴影里,绕过门从侧边的围栏靠近。
“我原本,想要用你的身体离开这个鬼地方来着,看了你的记忆,倒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大一盘棋。”那个声音发出冷笑来“既然没办法用你的身体离开,那就只有等那个叫安弥的家伙来了。”
“本来,我不想杀他的,要洗掉手上的血很麻烦的。可是我突然想到这样都离不开,就算再夺舍了那家伙的身体,也逃不过魔女那一关吧。”那个声音再次发出笑声,声音越来越大“所以,既然我无论如何都走不了,那就请你们都死在这里陪我吧。”
“愤怒吗?想杀了我吗?”站在泳池边的人嘲弄着“死心吧,除非是活人,不然什么鬼怪都不能靠近我超过三米。”
站在泳池边的人越小越大声,几乎快捂着肚子笑出眼泪来,而在他对面因为那三米之距而无法靠近的人影周身笼罩着的浓浓黑雾更浓重了一些。
安墨冷静的审视着,如果那个长相十分眼熟的少年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就不是父亲,相反,站在他对面的这个几乎被黑雾环绕得看不出原本模样的人才是——
“父亲。”
安墨喃喃般的低语隔着空气流动的声音模模糊糊的被纲吉感知,不管如此头脑如何被仇恨暴戾完全充斥,可是某种灵魂上的共感就是让理智混沌一片的他有了感知,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在栅栏的另一边,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映进了眼里。
纲吉周身的黑雾瞬间溃散了一些,他愣怔的看着栅栏那边微微动了动,却还是停在原地的人,他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对方的脸。
“安君……”纲吉嗫嚅着,在那一瞬间愤懑和暴怒全然被油然而生的惊喜所填充,纲吉一把抹了抹眼睛完全无视了不远处的敌人,看着栅栏外的安弥转身就朝门那边跑去。
“怎么可能……”泳池边的人更是难以置信,他看着显然属于活人范畴的‘安弥’,忌惮得也立刻离开。
安墨有些手足无措,看着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安弥的纲吉正在赶过来。
突然一双手捂住了安墨的嘴,安墨下意识的回击,对方身手也非常快的挡下了安弥往后狠击的手肘“是我,安弥。”
熟稔的叫着他爸爸的名字,也是他爸爸的同伴吗?
安墨一时的犹疑让金木动作飞快的把安墨带回不远处的草丛,矮身就和安墨一起藏进了后面的茂盛的荒草里。
“终于找到你了,安弥。”安墨听到身边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看过去,却因为光线的晦暗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安君!”这厢,纲吉也绕过了小树林赶了过来,只是迎接他的除了空寂的树林再无其他。
“安君,你在哪里?”纲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鞋子不停踩在草丛上的声音不停响起,听得出来对方正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慌张不安的寻找着“安君,安君你快出来。”
“安君……”到了最后那声音还带了哭腔,茫然无措的呼唤着凭白叫人听得有些心软。
安墨微微皱起眉,看向身旁的人,只见对方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然后动作迅速的往一旁掷出,不远处枝干被石子打断的声音响起。
“安君!”纲吉也像失去了智商一样被立刻引走。
关心则乱。
金木站起身来,神情困惑的看着被引走的纲吉,他有些不明白纲吉所表露出的担忧和关切,可是这已经不是再让他相信对方一次的理由了,金木抿了抿唇,拉住了安墨“走吧,安弥。”
在林间稀疏的光线下,他并没能分辨出身边的人有何异常。
安墨注视着纲吉离去的背影,默默的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父亲将睡前故事讲完后被安语缠着追问当初父亲和爸爸是谁先追的谁的时候,父亲表情不自然的回答了当然是爸爸追的他。
——果然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27在空地里叫着安弥的时候,一声一声的叫人有点小心疼。
捉虫
☆、第一百五十五章
“呜啊啊啊啊啊啊——”少女的哭声不见停甚至有更加大声的意思,她整个脑袋都窝在安弥颈窝里,紧紧抱着僵硬的安弥像个孩子一般大声嚎哭着,尽管安弥身上的水渍和鲜血弄脏了衣物也怎么都不肯撒手“爸爸——。”
哭得惨兮兮又死死抱着安弥不放的少女让安弥有些困扰,他觉得是不是对方误会或者又认错了,只是碍于身体的伤痛无法用力推开对方“放手……”
安弥的语气并不强硬,反而带着点虚弱的感觉,可是这话一出来,那个少女就停止了哭泣,怔怔的抬头看向安弥。安弥只看见那双湿润泛红的眼睛开始迅速的掉下一滴滴眼泪,少女抿着唇的表情也越来越低沉委屈,她轻微的颤抖着放开手就好像安弥对她做了多令人难过的事一样。
离开安弥一些距离后,安语才发现了安弥腹部的大片血迹,少女满脸担忧急忙问“你受伤了?”她慌慌张张的看着安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伸出了手又不敢去碰安弥,想担心的话很多,可是到了嘴边,只是又不知所措叫了一声“爸爸。”
“抱歉,打扰一下。”旁观了一会的Giotto终于出声,他的表情也有些纠结和无奈“这位小姐,你先别哭,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金发青年的耐心询问让少女看起来更低迷了一些,她像是从安弥平稳的身形和并不显痛苦的神色中看出现在伤势还好,便伸手抓住安弥的外套边角,哭得红红的眼睛瞪着Giotto却毫无威慑力“我没有!”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Giotto看了一眼少女浅蓝衣裳上被染湿和沾上鲜血的部分,又看回少女清澈执着的眼“可是,安弥他怎么看都和你差不多大,他怎么可能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