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凌琛扯了扯嘴角,扫视一圈,没有说话的*。
“听说你儿子楼易多了些手段,不知道他师父是谁,难道他师父没有告诉过他这世上有谁是不能惹的吗?”一个尖腮的男人走出来,踩着楼凌琛的手,一脸惋惜地说着。
“小子,你说这世上有没有不能惹的人?”人群里有个人把冯玉景扯出来摔在楼凌琛面前。
“当然当然,各位仙人都是不能惹的!”冯玉景埋着头,诚惶诚恐道。
“仙人岂止是不能惹的!孬种,以前是谁教你说话的,连话都不会说吗?”有人冲他比了比拳头。
他们都是唐家的下层,平日里被长辈拘的紧不能轻易出去,对着能够随意外出享受一帮世家追捧供奉的师兄师姐眼红不已,虽然他们术数极差,但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自视甚高的心理,这不才听说家里抓了个凡人回来一个个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凑过来。他们可悲的优越感只能在这些凡人身上得到实现。
“仙人不仅是不能惹的,还需要我们顶礼膜拜,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冯玉景惊叫道,声音更惶恐了。
楼凌琛看着反胃,微微侧头,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厌恶,手骨上传来的疼痛他可以忽略,但冯玉景这般令人作呕的姿态实在太难看了,他想不通以前就算糟糕也糟糕不到这地步的人一夕之间竟连点骨气都被抽干了。
“你觉得他这样子难看?”他的头被人踹正,那人狂笑:
“可你这样子比他滑稽百倍,听说你在凡间地位不错,想必一定没有尝过这样的滋味吧?”
“你说他这样子好不好笑?”他突的侧头问冯玉景,黄牙外龇得意无比。
“好笑好笑!”冯玉景忙不迭点头。
“好笑你还不笑!”那人怒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冯玉景忙张开嘴,笑的弓起腰就像一只蜷成一团不停扭动的毛毛虫。
那人也笑起来,踩着楼凌琛的手碾了碾,抬起来,移到他脸上。
楼凌琛瞳孔一缩,周身散开冷怒的气势,摄的那人一怔,悬起的脚不禁就停在半空,回过身来他心头一恼,羞怒的抬高脚正要猛踩下去,他居然被一个凡人吓住了!
只是这脚还没下去,他身体一歪,整个人朝后仰去,倒地的过程中他看见身边飞远的一条腿,他的腿..........
所有的声音都停在这一瞬间,他们脸上浮夸的笑容僵在脸上,愣愣的看着这突然出现在楼凌琛身前的女人,他们保证自己这辈子再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的女人了...........
女人嫣红柔软的唇轻轻一勾,满场的人瞬间酥了骨头,她柔声道:
“晚上好啊,诸位。”话音落地,一条粗长的青练急窜而出,她抬起眼,眼神狠辣尖锐。
血花飞上高耸的天花板,再一滴滴落下.......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屠杀,一头沉寂许久的绝世凶兽,华丽而残酷的屠杀。
☆、第65章
唐家称霸的历史悠久,认真追究起来甚至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天下大一统,道教横行,无数氏族教派倒在历史的车辙前,可唐家鼎盛的岁月才拉开序幕。
这是有原因的,大家尽管心知肚明背后有阴私,却对这秘密究竟是什么无法探源。唐家的人当然也不会暴露这一杀手锏,暗自得意了百年千载,最终在报应到来的时候措手不及。
他们原以为八百年前一场几乎灭族的灾难已是终结,唐家能撑过那一场劫难就证明老天是庇佑他们的,他们笃信自己是对的,接下去的辉煌复兴就是铁证,可怎么也想不到八百年后的今天,相似的噩梦重新降临,梦靥来的凶猛急烈,几乎让他们没有再寻找一个强悍纯净的灵魂的机会。老一辈惶惶不安,竭尽全力也找不出遏制之道,于是终于做了一个决定,壮士断腕般的他们决定抛弃曾经让唐家走向鼎盛的一个法门,豢养鬼奴。
鬼奴这种东西在阴间也是最见不得人的,为奴的鬼要么直接灰飞烟灭,要么被扔进炼鬼道,再要么浑浑噩噩数载来世沦为牲畜。唐家生抽活物的魂灵将其炼制成奴,且不说把灵魂从*里生剥出来是何其残忍,被生剥出来的灵魂马上又被丢入血阵,像粤人熬浓骨汤一样,骨肉酥烂化入汤体,不分你我,被扔入阵的灵魂终将和血阵里的阴邪憎怨融为一体,以后要么为唐家人驱使,要么灰飞烟灭。
唐家也知道此法有违天道,为了让天罚绕开他们,这种活计他们绝对不会亲自动手,于是在唐家附属下就有了一群养奴人,这些人替唐家收集绘制血阵所需的一切原料,就像伙夫一样终日守着炉火,等着锅里熬好的鬼奴出锅。养奴人一般下场极惨,没有一个得过善果,所以他们的存在也和鬼奴一样,被唐家瞒得死死的,养奴是家族事业,一家灭口干净唐家就会寻找下一家,这就像墨鱼汁在纸上写字,时候一到,什么都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总有一些意外出现,尽管这意外来的有些迟,唐家发现的时候几乎立刻就把它和本家厄难联系在一起,期间如何暴怒这里不谈,这意外也只是对唐家的人而言的,毕竟只要还有血肉的常人,谁愿意被当成搅火棍一样使一辈子。
那家人逃了,举家潜逃,连带着唐家炼鬼奴的门道一起。左右不会有好下场,倒不如把练好的鬼奴归到自己名下,他们很想看看自己能否成为下一个唐家,想看看自己有没有逃脱的幸运。但他们到底还是没有,一家七口,鸡犬不留。
李寻欢现在看到的就是这些,荒谬的恶心的几乎令人昏厥的场景。
那是一家老少围着一口高耸的炉鼎,鼎下没有火,只有一个将其圈进去的血圈,中间画着一些扭曲的符箓。咕噜咕噜的翻滚声清晰的传到耳朵里,血液煮沸的甜香让他作呕,鼎旁边对着小山一般的尸体,有的已经半腐烂,暗红的血肉附着在灰白的骨头上,偶尔有什么东西在其间蠕动爬行,有的还很新鲜,皮肤柔软带着生前的光泽。
新鲜的尸体旁边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脸色苍白,神情麻木显得有些无聊,见她熟练地伸出手指插进尸体的眼睛,幼小的指头在眼眶里搅了搅然后用力抠出,有时候整个眼球都被带出来,这时候她麻木的表情才会有一丝懊恼,踹开跌在脚边的眼球,她将一团暗灰色的东西递给她父亲,她父亲小心接过后对着这东西念念有词一阵,然后拨开顶盖,咻的一下将手上不停翻滚的灰团扔进去,随即立刻盖好盖子,青白的脸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半点也不像活人,倒像旁边的尸体脸上被生生扯弯嘴角。
李寻欢莫名觉得这女孩就是果果,嘴里一阵苦涩漫开,她这个年纪或许还不知道什么是罪恶,却早已十恶不赦。他又想起旅社小妹谈起果果时候脸上笃信的神情,她说果果是她的朋友,他不知道女孩间的友情和男人间的有什么两样,但他还记得当那姑娘说起愿意陪果果一起去死时候的那种震撼。
孩子的世界很小,小的再莫名其妙的义气和冲动都那么理所当然。
那堆尸山被这家人扔进屋后的湖里,李寻欢也在这里找到了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剧组众人。
“我不是说先别来这里拍吗?”李寻欢深吸一口气冷喝道。
“对对对...对不起.......只是当时不知道怎么了,鬼迷了心窍还是怎的,大家一个劲的想来这,我居然也觉得没问题。”齐导抖着声道,想起来也觉得自己发神经了,现在看到李寻欢他像看见救世主一样激动。
“李叔叔...”郝宇白着唇指了指湖边的一具尸体。
李寻欢瞳孔骤缩,那是剧组里的人。
“是小饼!”有人失声叫道。他们居然没人发现他是怎么死的,一群人白瞎了这么多双眼睛,人群间顿时嗡嗡闹起来。
他们也会像这样死掉吗.........每个人心里都盘桓着这个疑问,包括脚贱跟着进来的谭三少。
他悔的肚子都快青了,唐栖影叫他划花的就是那大鼎下面的血阵,他自作聪明只弄坏了一半,现在这七只鬼跑出来了三只,他该庆幸他没听唐栖影的鬼话把整个血阵都弄坏么,否则是不是七只鬼全出来了,但他为什么要听唐栖影的话!他一遍一遍骂着自己。
“所有人离开湖边!”李寻欢高喝一声,指间突然出现一把闪着金芒的小刀。
“不是我们不走,是这湖好像在扩大。”莫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他们每退一步,湖岸就向他们进两步,弄得他们现在一步也不敢挪。
李寻欢眯了眯眼,确实如他们所说,湖边一个老头和一个中年男人专心致志的把岸边的尸体抛到湖里,终于最后一具尸体也沉了进去,他们把脸转向众人。
“啊!!”剧组里一个年轻姑娘经不住抱头尖叫起来,那两只鬼阴白的脸已经有腐烂的趋势。
众人悚然一惊,看着那两只鬼突地朝他们跑来,脑袋一蒙,尖叫还未出口,却见他们突然像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又飞了出去。
是李寻欢!郝宇激动地看着他,握住莫陌的手紧了紧,他们不会有事的,他递了个眼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