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有力沉稳的脚步声在走道里响起,为首一名身材颀长的男人,一身深紫色的西装熨烫笔挺,每个折痕都一丝不苟,内穿颜色稍浅的紫色衬衣,剑眉星目很是俊朗,面上却笼着一层冷煞,让人无端发寒。
他阔步走着,不一会儿来到一扇金属门前,他推开,对身后跟着的三五个精悍男人说道:
“你们去走道那端等着,出什么事我叫你们。”这声音低沉冷静,却带着一丝奇异的阴柔,在这冷气充足的地方可以激起一身寒蝉,他声音不大,偏偏让人没有丝毫反抗的勇气。
男人们面色严峻,听了他的话二话没问转身就朝他说的地方走去。
“那那...那我也.....”他们中一个额头不停冒着冷汗的干瘦男子颤抖的说着,脚不由自主想跟着离开的人。
“你留着,把情况交代清楚。”男人眉间闪过一丝冷厉,语气不容置疑。
“卓....卓先生......我我.....”那人攥了攥身上的白褂子,小腿肚子不停哆嗦着着,咽了咽口水道:
“我..电话里讲过了........”
“什么叫不能火化?”男人冷喝一声。
“就...就是...不能烧...”那人几乎快哭出来了:“方大爷在里面呢,他是负责火化尸体的,他能跟您讲清楚,我就一个新来的,你算发发慈悲饶了我吧。”他说着,已经不住往过道那边跑去。
男人面色沉冷,眼里飞过一丝戾气,他深吸口气,推开门。
“卓总,您来了?”里面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说道。他看着想努力扯出一个笑容,结果没成功,一脸滑稽的苦瓜像却在这个环境下显出几分惊悚。周围还有几个人,看着也憔悴的很,见男人来也都聚拢过来,纷纷打招呼示意。
被叫做“卓总”的男人点点头,目光转向屋内一张盖着白布的台上,那名中年人惨白着一张脸有些畏惧的看着台上的尸体,涩声道:
“我干这行二十多个年头,今次怕是到头了。”
姓卓的冷眼看他,他又说道:
“卓总您可能不信,行行都有规矩,我们这行的规矩在旁人眼里估计无稽得很。我们碰上诡异的事情的概率也不小,但凡事有度,虽然行里的人命都硬,可类似事情超过一定次数身上的罡气就护不住自己了,这就说明该罢手了。我焚过的尸体成千上万,但从没有碰到过这么奇怪的现象,这尸体现在烧不得,卓总你还是请高人处理一下,否则最后遭殃的........”
话还没说完,他对上一双幽冷的眼睛,接下去的话讷讷说不出口,他还在挣扎只是突然........他像被人扼住了脖子,一双溜长的缝眼霎时像被什么撑开瞪成铜铃状,眼里露出惊人的骇然死死盯着他对面的台子,嘴里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背部砰地一声撞上身后的墙壁。
“不是我....别找我!”说着,他一把扯开门冲出去。
他周身的人也都面色惨白,哆嗦着腿朝门口退去,其中一个秃顶的男人高叫道: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卓东来去,和我们没关系!!”
其余人纷纷应和,本不算狭窄的门登的挤下三五具大男人的身体,大家一边推攘着一边恐惧的看着对面。
卓东来顾不得男人的不逊,他已经感受到脖子后传来的阴凉,他一寸一寸挪回头,瞳孔一点一点缩成针眼.........
一张青白死灰的脸,已有不同程度的*,眼珠嵌在干瘪枯皱的面皮上显得分外巨大,他嘴角挂着诡异的冷笑,僵硬的嘴唇开合着,发出嘶嘶气响:
小崽子,别想就这么甩了我........
卓东来似是就这么僵在那,眼球一动不动,满是僵愣.........
“啊啊啊,开门,放我出去!”眼见着人都挤出门,却剩了最后一个男人被逃命的同伙扔在后面,门砰一下被锁紧,任凭人手砸的雷响也不动如山。
他紧贴着门,面上冷汗和涕泪交错,颤抖着哭着:
“和...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原本躺在台子上的尸体此时无故立起,原本紧合的双眼掀开眼皮,“他”歪了歪头,贼笑道:
“你们都是他的帮凶......桀桀.....就知道合着他来欺负我这个老头........”
“不不不.....都是他,我们不敢违抗他.....不不不!”他惊叫着:“啊啊啊啊!”
卓东来浑身一颤,蓦地转过身,从来冷静地眼睛里倒映着男人被吹成球的头颅,不消一秒,只听砰地一声闷响.........鼻尖漫开一股腥臭........
他齿间发冷,狠狠咬了下舌尖,他眼里涌起一股暴怒,狠狠踹了一脚站起的尸体:
“你已经死了!死了!死了还来作怪,你以为这就能吓到我吗!”
他的力量太大,尸体咚的一下滚到角落里,*的尸身经不起撞击掉下一条胳膊,那玩意儿却还阴笑着。
“他”捡起掉在一旁的胳膊,低声道:
“死亡......不过是刚刚开始.......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阴冷从脚底窜到头顶,卓东来似乎又被定住,眼球突突跳动着。他听到“他”几乎贴在耳边的呢喃,似乎喷着冰冷的气息,黏腻得让人恶心:
“不止你逃不掉,你身边的人也逃不掉.......哦......你这狼崽子身边怎么会有人呢?”
卓东来发不出声,只得听着。
“啊.......我忘了,还是有几个眼瞎脑蠢的死心塌地跟着你.....从谁开始呢?那个姓林的小子怎么样?”
卓东来瞳孔骤缩。
“桀桀桀桀.......就那小子了,你在乎他......太好了!像三天前那个叫泗火的小子一样的死法好呢,还是刚刚这家伙的死法好呢?我毕竟是疼你的......你来选,怎么样?”
“我选.......你死干净一点......”卓东来费力张嘴,一字一顿,字字狠戾。
“桀桀桀桀........”“他”笑的开心.....笑声渐稀,他沉默了,嘴角的弧度诡异万分,室内漫开有如实质的死寂.....
“我知道你不怕.....但有些东西你肯定怕的......”“他”低声呢喃着。
滴答——滴答——
卓东来又闻到血味,陈腐的和刚死的新鲜的有很大区别,身体不受控制的转到背后.........
他骤然瞪圆了双眼...........
那是一个少年,浑身是血,已经发黑的血液染透衣服顺着袖管裤管滑下,在地上汇成一滩......少年的脸色灰白不见丝毫血色,眼神僵直,直勾勾盯着卓东来,五官淌着血......
见卓东来看他,他嘴角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裂开一口血牙,狰狞而诡异:
我们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可如今我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卓东来目眦欲裂,喉间发出低吼,全身像被什么牢牢捆住,只得看着少年一寸一寸接近,他每接近一寸,卓东来心里就涌起一股荒凉的绝望:
是啊.......你都死了,这么多人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死亡似乎成了一个巨大的诱惑.......
只是心底某个地方还在顽强抵抗着,抗议着,叫嚣着,怒吼着不想认输........
有谁,谁来都好.......全世界谁都好,打破他的束缚,拉他出去.........他的生命,决不能结束在这家伙手里........
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力,肌肉关节发出挤压的疼痛,他牙关咬的死紧,但无济于事.........
砰一声巨响,门被从外面撞开.....满室僵滞被打破,卓东来取回身体控制权之前就已被一股大力撞击滚到一边,待回过神来他已经被人拉着向室外狂奔。
四肢受控太久,跑动间传来阵阵酸软,他眼神有些莫名复杂,看着身前紧紧拉住他的男人,林笙..........
察觉他力有不逮,林笙脚步未缓而是手上发力,把卓东来一把拽到身前,闷声不吭架起他的手臂,环住他的腰撑起他身体大半重量,然后脚下发力,速度更快了。
两人一头撞进屋外正午的烈阳里,身后穷追不舍的阴寒这才不甘不愿退下。
气息还未完全理顺,卓东来狠狠甩开林笙的手,跌坐在干燥的草皮上,挥退了紧跟而来的保镖,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从来一丝不苟的头发微微凌乱着.......
林笙俊美的脸庞此时冰冷无比,寒星一样的眼睛看着渗人的紧。他沉默了许久,将眼里的寒意压退,蹲下身,却见卓东来刷一下倏地抬头,他声音微哑语调冷怒:
“你怎么来了?”
不给林笙说话的机会,他继续道:
“你跟踪我?”
“如果你觉得我疯了一样,着急的满世界找人打听你的下落这是跟踪,那么是啊,我跟踪你!”他口气不好,脸色也难看得很。
卓东来眼神阴鸷,紧盯着他的脸,站起来,沉声道:
“是啊,林大公子要想知道什么总会知道的。”
林笙面上一僵,喉咙梗塞,半晌才道:
“你知道了?”
卓东来勾出一抹邪肆的笑意,眼神仍旧冰冷:
“我一开始就知道,否则你以为你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是怎么这么快爬到总裁助理的位置的?”
林笙沉默着。
“不过现在结束了,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以后也不用来了。”卓东来笑得轻松,语气笃定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