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普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接普罗米修斯的话。
人类之父等了半晌，才听到瑟普斯的回答：“黑夜女神的话，总不会是骗我的。”
普罗米修斯挑挑眉，回头正准备说什么，视线从擦黑的天际一扫，却是闭上了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们速度放慢，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才堪堪落到了奥林匹斯山脚下。
“不上去吗？”瑟普斯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困得厉害。
达拿都斯从离开高加索山起就安静得不像话，而现在他的目光四处乱晃着，有些蠢动。
“恩，暂时在山脚下过一晚上。”普罗米修斯说，一迈入奥林匹斯山的范围，宙斯没道理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普罗米修斯不清楚为什么宙斯没有直接一道雷劈下来。
毕竟宙斯知不知道末日即将到来的事情先不谈，光是宙斯的肚量，怎么看也不像会容忍得罪过他的神祗在他眼皮子底下乱晃。
虽然已经满了三万年了，但他现在也不算真正的刑满出狱，宙斯可还没放话准他离开高加索山呢。
而且事态的发展跟他所看到的未来不太一样。
不是普罗米修斯看到的未来的那个半神英雄来把他放出来的，虽然宙斯不会知道这么回事，但迁怒一个人类对于宙斯来说简直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宙斯总是喜欢让人类遭受灾难来体现他的地位和威严。
而这位伟大的现任诸神之王到底为什么反应平淡到有点儿诡异，普罗米修斯认为最好的解释大概就是有谁对宙斯说了点儿什么。
那个神祗在宙斯心中肯定有一定的地位，或者是神格和力量颇高让宙斯根本无法反对的存在。
前者比如雅典娜，后者比如尼克斯。
“露宿？”瑟普斯一屁股坐在地上，奥林匹斯山底下的翠绿草地似乎都比别的地方要更加欣欣向荣。
瑟普斯觉得这里的蚊虫肯定也特别厉害。
不过还好身边有个死亡之神，估计那些蚊虫也不敢靠近。
完全不知道自己在瑟普斯心中的地位已经低到某种地步的达拿·天然敌敌畏·都斯，正紧绷着脸摆出一脸严肃的样子。
依旧沉默不语。
“是的。”普罗米修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达拿都斯，“你直接睡吧，冻不到你，休息好了明天我们上山。”
除却当代的十二主神和某些地位更加高贵的神祗之外，其他神祗都是不被允许直接飞到奥林匹斯山上的。
这是从第一代神王乌拉诺斯时就传下来的规矩。
也是乌拉诺斯唯一在奥林匹斯山这块地方留下来的痕迹。
普罗米修斯觉得刚从高加索山上脱离苦难，还是不要多特立独行的好，免得到时候又开罪了宙斯，那凭他现在失去了神格的身体，再要受罚可就不是绑在山上受苦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了。
所以在摸不准到底是雅典娜在劝宙斯还是尼克斯直接出言警告的时候，普罗米修斯还是选择了低调。
在野外睡觉完全没有压力的瑟普斯点了点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困。
但他没有更多思考的时间了，往侧边一倒蜷成团，瞬间就沉入了无梦的睡眠。
睡神从虚空中突兀的出现，没什么精神的看了一眼瑟普斯，又迅速挪开了视线。
“好久不见了，普罗米修斯。”睡神向身为二代提坦的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虽然总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真正该讲礼貌的时候，修普诺斯比他的孪生弟弟要机智得多了。
这样聪明的神祗，就肯定不会被知道不少事情的前·智慧之神揭短。
“好久不见。”普罗米修斯同样向睡眠之神点头致意，“你最终还是回去了冥土。”
“我从不怀疑你的预言。”睡神不太喜欢说话，尤其是对于创造了人类让他的工作量比之早期时要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普罗米修斯，他更加不想说话了。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不会如他所愿的。
“诸神都不曾怀疑过我的预言。”普罗米修斯的目光从瑟普斯身上扫过。
可是却有个人类对他说未来拥有无限可能。
睡神跟着普罗米修斯看了一眼缩在地上的瑟普斯，“母亲说，这个人类在整个宇宙中，是特殊的。”
“……”普罗米修斯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修普诺斯，想了想这短短不过一个白天的时间里看到的瑟普斯的言行，赞同的点了点头，“的确很特殊。”
话音刚落，一位黑发黑眸的女神拖曳着点缀着美丽星光与月华的长裙自一片黑暗的虚无中走出来。
她的黑发像是来自幽冥最深处的黑暗一般，暗沉幽黑。
她的双眼似乎承载着整个天空与大地，星光落在她的眼睛里熠熠发光。
她的皮肤如同最好的白色玉石，白皙毫无瑕疵。
然而没有人能够从她身上感受到白昼的光明。
这是五大创世神之一，黑夜女神尼克斯。
三个神祗都向这位自创世之初就存在的伟大女神弯下了腰，达拿都斯更是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你看起来有点儿不太好，普罗米修斯。”高贵的女神开口，声音像是黑夜之中的呢哝低语。
“神格被夺走了，当然不会多好。”普罗米修斯说着，直起了腰，他身边的两个孪生兄弟动作一致的站到了尼克斯背后。
尼克斯没有给普罗米修斯更多的注意力，她的视线落在蜷缩在一边的瑟普斯身上，目光专注，嘴上却问道：“你想拿回来？”
“那是我生来就有的东西，从始至终都应该属于我。”普罗米修斯声音依旧温和的，却能让人感觉到其中的坚定，“宙斯只是抢走了它而已，我暂且当做借给他三万年——即便宙斯拥有了那个神格脑子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他把神格给了雅典娜。”尼克斯微微转过身来，看着普罗米修斯，神色很平淡，“看来你还不知道，雅典娜在得到你的神格加上墨提斯传给她的智慧之后，还得到了指向战争胜利的神职。”
普罗米修斯决定收回前言。
至少在如何物尽其用上，宙斯还是相当有一手的。
谁都知道，整个诸神的领域里，谁都有可能叛变，唯独雅典娜不可能。
因为雅典娜是宙斯和墨提斯思想的延续，是天地间最懂得宙斯和忠诚于宙斯的神祗。
正因为如此，在雅典娜对他求爱的时候，普罗米修斯选择了毫不犹豫的拒绝。
跟雅典娜谈恋爱简直就像是面对第二个宙斯，光是想想就觉得够了。
而且他神职和神格的特殊性，注定了他不可能跟宙斯有什么太过于亲近的关系。
普罗米修斯沉默了半晌，说道：“尊敬的尼克斯，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当然。”尼克斯大方的点了点头。
“您有没有跟宙斯说过黄昏将近的事情？”
尼克斯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好吧，看来是雅典娜一早就知道他离开了高加索山，跟宙斯打了预防针——只是普罗米修斯想不明白，为什么雅典娜要帮他。
雅典娜那样的女神，如果说她是因为感情而让宙斯作出违背本心的事情，那普罗米修斯是一百个不信的。
但普罗米修斯想不通还有谁会做这种事了。
至少他所相熟的神祗里，没有一个跟宙斯关系亲近的。
“那么，您所说的，这个人类特殊，是指的什么？”普罗米修斯微微顿了顿，“以及，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说要去奥林匹斯变强，却被达拿都斯带到了高加索山。”
死神到底是不是路痴，这件事根本想都不用想。
达拿都斯，他还真的不是路痴。
他只是有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记住路线的速度比其他神祗要慢上不少而已。
高加索从来没有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所以他当然不会熟知那里的一切。
但达拿都斯绝对不是故意把瑟普斯带到他并不多熟悉高加索山去的，因为死亡之神相当的有自知之明，没事不会给自己添麻烦。
要么是出于尼克斯的授意，要么就是尼克斯根本连说都没跟他说，直接使了个障眼法就让达拿都斯奔着高加索去了。
“这个人类特殊是指的，他能够成为带领人类走出黑暗的明灯。”尼克斯坦诚相告，“塔耳塔洛斯告诉我，深渊的范围越来越大了。”
深渊是能够吞噬一切存在的。
等到诸神都沉睡，深渊就会吞噬一切，重组世界。
人类中仅有极少部分能够逃脱这一次灾难，然后重新在新的世界里突破黑暗获得新生。
“之所以把达拿都斯弄去了高加索山，是因为想要你来接手这个人类，你跟人类的关系亲近，远比任何一个神祗都要有用得多。”尼克斯说着沉默了一阵，“你当初说得对，人类终将取代神祗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
人类之父对于他的造物从来相当的有信心。
甚至在诸神毁灭第一二代人类之后，还能够直接说出人类终将取代神祗这样的话。
而因为他神职和神格的特殊性，即便神祗们并不愿意相信会有这个可能，却还是放在了心里。
尤其是几个创世神。
他们其实多少都是能看到未来的。
“人类的确很优秀，但并不是每一个人类都能够胜过神祗。”普罗米修斯却半是委婉的拒绝了尼克斯，“人类的强大不在于个人，而在于一个群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