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王后甚至他自己都已经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米勒都斯却直接朝他扑了过来。
刀子最终捅进了米勒都斯的左腰侧,瑟普斯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看着米勒都斯血那么流淌着浸透了他的双手,瑟普斯几乎连马上掐死那两个死小鬼的心都有。
如果不是米勒都斯哼唧着喊了一句疼,瑟普斯就直接上去把那两个小鬼直接打死在大殿里了。
虽然最后那两个小鬼受了鞭刑,包括王后也受到了惩罚,但瑟普斯从此就再也没给过他们好脸色看,那两个小鬼从前冲撞了他,他从来都是一笑而过,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留过情。
米勒都斯也再也没往王后那儿跑,每天都安静的呆在他们兄弟两个的住所里等着瑟普斯回来,偶尔瑟普斯也会在父亲允许的时候,带上米勒都斯一起在父亲身边学习。
虽然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很久,但瑟普斯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肚子火气,“如果那次米勒都斯没救回来,我就是拼着自己死了也要手刃那母子三个。”
“他们已经死了。”帕伊里斯刚想拍拍瑟普斯的头,就被一直安静趴在瑟普斯头顶上的蛇獴挠了一爪子。
“死的只有后母而已,那两个也许还活着,而且——我的父亲也死了。”瑟普斯垂眼,只要一想到父亲被斩落头颅时的情境,他就感觉心中的沉痛让他难以承受。
他从前无父无母,庸庸碌碌迷茫的过了一辈子,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来到这个古老的神话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抱着还在襁褓里的他温和灿烂的笑着的父亲,旁边是温柔可亲的母亲。
在米勒都斯降生之前的那两年里,是瑟普斯最为开心和幸福的两年。
但最终母亲因为难产而死去了,只留下哇哇大哭的米勒都斯。
父亲脸上的温和笑容从此再难窥见。
但他真的很爱很爱他的父亲,让他体会到亲情和温暖,教会他那些道理,告诉他怎么做人,教会他如何在这个世界里生存的父亲。
将毕生所有的东西都对他倾囊相授,在四个孩子中总是会偏心向他的父亲。
他的父亲,原本应该高高在上,甚至成为阿提卡地区最强盛伟大的城邦的国王,看着叙列伊斯从阿提卡四部落末位成为最强大的那个,然后将肩上的重担卸下来,安享晚年,最终在温暖阳光照耀的葡萄架下安逸的阖着眼,寿终正寝。
然而他伟大的父亲,却被斩落了头颅悬挂在城邦的城门上,尸身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放由野兽撕咬。
瑟普斯怎么能忍。
即便不是为了城邦,是为了父亲复仇也好——杀死父亲的侩子手,踏破了叙列伊斯的入侵者,还有在他们发出了求助信号之后半个月都不见人影的三部落……
“你不是还有米勒都斯?”帕伊里斯察觉到瑟普斯的低落,有些后悔自己的嘴贱。
不管瑟普斯平时表现出来的模样有多成熟和稳重,归根结底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帕伊里斯早就猜到瑟普斯曾经是受到过良好教育的,最终会沦为奴隶,这其中肯定发生过相当糟糕的事情。
他没有故意引导瑟普斯回想起那些糟糕回忆的意思——而且瑟普斯在谈论起米勒都斯的时候表现得相当开心。
早知道就不问了,帕伊里斯有些牙疼的想着。
瑟普斯抬头冲帕伊里斯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情绪点点头,眯着眼看起来挺高兴的:“不止是米勒都斯啊,还有米诺斯呢。”
帕伊里斯嘿嘿笑了两声,对于没把事情弄得更糟糕的事实松了口气。
他瞥了几眼瑟普斯头顶上的趴着的蛇獴,看了看自己手上被挠出来的红痕,“这蛇獴趴你头上,这一身的毛,你不觉得热吗?”
虽然已经入秋了,但天气还是不怎么凉快,晚上走在这条通往森林西面入口的小道上,没有风也是闷热得厉害。
瑟普斯晃动了一下脑袋,蛇獴扒着他脑袋跟着晃荡了两下。
“不热,它是冷血动物。”瑟普斯把蛇獴从头顶上拎下来,不顾蛇獴的挣扎塞进帕伊里斯怀里让他感受一下,“凉的。”
帕伊里斯轻咦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我确定蛇獴不是冷血的啊。”
“噢,因为它是许德拉的孩子。”
帕伊里斯手一抖。
蛇獴直接窜回了瑟普斯头顶上。
瑟普斯看着瞬间僵硬住的帕伊里斯和另外三个年轻的勇士,伸手把蛇獴拎下来抱在怀里揉,暗爽。
“你收服了它?”帕伊里斯好奇的问。
瑟普斯摇摇头,“我和它成为了朋友。”
帕伊里斯还想知道些什么——比如为什么蛇獴的外表看起来不想许德拉那样庞大狰狞,除了体温始终恒定的有些冰凉之外,看起来并没有跟其他蛇獴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他却暂时没机会问出来了。
蛇獴骤然发出的尖利叫声刺破了寂静的黑暗,远处的森林里隐有什么东西正在回应他的叫声,此起彼伏的呼应着。
瑟普斯松开抓着蛇獴的手,蛇獴直接落地,往旁边的灌木丛里钻了进去。
叫声越来越远,不多时便彻底消失在众人可以捕捉到的范围内。
帕伊里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太对,他目光落在蛇獴离去的方向,那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瞧不见,“怎么了?”
“森林里出事了。”瑟普斯看了帕伊里斯一眼,眉头皱了起来,“距离西面入口的那个小补给站还有多远?”
“还有一段距离。”
“向太阳神祈祷不要出什么事吧……”瑟普斯深吸口气,放弃了走路直接跑了起来。
他上次看到听到蛇獴发出这样的尖叫,还是因为上一个冬天南边儿那群狼实在找不着食了,冲进了他的洞穴了把所有东西都弄得一团糟,储备粮也被抢了个干净。
他那时候刚听到蛇獴这么尖叫就感觉到不对,直接钻进了洞穴深处,沿着暗河边上湿润滑腻的裸露岩石躲进了很深的地方。
在湿冷的洞穴深处冻得发抖的熬了两天,瑟普斯浑身都被冻得僵硬,几乎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蛇獴叼着一块比它体积还大肉从那边蹿了进来。
瑟普斯就直接在旁边暗河里粗略的洗了一下,之后就这么生啃了那一大块肉,等到好不容易缓过来了回到洞穴里的时候,狼群已经褪去了。
不知道森林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蛇獴这么紧张。
“噢天,波塞冬庇佑——”
“这里是森林。”瑟普斯瞥了他一眼,“你不如像阿尔忒弥斯祈祷更好些。”
帕伊里斯耸了耸肩,没再说话,一行人闷头往目的地跑去。
森林西面入口。
一个褐色卷发的勇士举着火把,森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
他向一旁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点点头,回到屋子里拿出一个圆筒状的东西来,直接掰断了。
克里特,神庙。
正在休憩的主祭司猛地睁开眼,爬起来披上衣服。
“去通知其他祭司,准备集合。”他向一旁的迎上来的学徒吩咐道,而后直接向国王的寝殿奔去。
克里特一个城邦想要仅靠自己一个城邦就霸占这么庞大且资源丰厚的岛屿,可不仅仅只是靠着这个伫立在海洋边上、拥有厚而高的城墙的城邦而已。
在森林的安全区也其他一些地方,常年都是有着人驻守的。
一旦发生什么事情,驻守的战士就会将神殿分发给他们用以预警的东西掰断。
这种悄无声息的警报方式在所有信奉神祗的城邦都通用,也是之所以阿提卡四部落能够这样始终呼应迅速动身的原因。
主祭司直接冲进了克里特王的寝殿。
国王猛地睁开眼,看到是主祭司之后又瞅了一眼窗户外面的天色,然后松了口气,迷迷蒙蒙的又准备倒头睡过去。
主祭司没好气的直接踹了他一脚。
从睡梦中被惊醒的滋味可不好受,主祭司也不想让克里特王体会到安稳睡眠的幸福感。
“怎么了?”克里特王无奈的睁开眼。
“森林西面入口出事了,示警棍被掰断了。”主祭司正说着,寝殿不远处的议事正殿已经亮了起来。
神殿祭司们已经到了。
克里特王终于没在留恋温暖的床铺,他瞪着眼看着主祭司,“真的?”
“我可没兴趣深夜骚扰你这个老家伙。”主祭司翻了个白眼。
克里特王起身穿衣,让守在门外却没拦住主祭司的勇士吩咐道:“去把空闲的勇士们喊到正殿来。”
说完他顿了顿,瞥了一眼主祭司,“森林西面的入口?”
主祭司点了点头。
“真是见鬼……再把米诺斯也喊过来。”克里特王直接起身套上鞋,没来得及太多的整理仪容,领着同样没有往常那么威严高不可攀的主祭司离开了寝殿进入正殿。
示警棍轻易是不会被掰断的,自克里特王登上王位以来,只见过一次主祭司这么匆忙紧张的模样。
那一次是因为海啸。
克里特王觉得自己真是个倒霉催的。
自从米诺斯被拉达曼迪斯和萨尔佩冬扔进森林里失踪之后,似乎什么时候都变得复杂了。
这次瑟普斯才刚走了几个小时呢,森林西面的入口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