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瓶邪黑花-局 (冰雪双鱼丢丢)
- 类型:BL同人
- 作者:冰雪双鱼丢丢
- 入库:04.09
然而,没有。整晚整晚,诺大的房子就他一个人,根本没有人回来。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却闭着眼睛,脑中全是乱七八糟、一团乱麻般的思绪。他想好好理一理,总是集中不了精神,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门口的楼梯,他不要错过那个回来的声音。
可是,还是没有。
快四点了,正是凌晨最黑的时候,房里漆黑一片,因为他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也许从来没有人知道,包括秀秀,包括母亲,包括吴邪,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明亮炫目,恰恰相反,他是一个从小喜欢保护自己的人,因为所有人都不能相信,不然就会有生命危险,而黑暗让他最安心,他可以放松一下,不怕会被别人看到偶然闪现的脆弱的神情。
真的有点累了,昨天白天那一幕幕还在脑中回放,耳边是那个从来都只会笑,只会好脾气的男人,对着自己冷漠生疏的言行,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寒意。或许从来都是骄傲惯了,不管真心假意,身边总是围了太多的人,所以似乎也总是太有自信,反正他也不在乎。
可是现在还是这样的吗?
眼睛慢慢盍上,他想他需要睡一会儿,太累太困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意外,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机器,一个佯装坚强镇定的机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释放自己的柔弱害怕。
……好累,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再回来了吗……
他的手机里有号码,可是此刻,他竟然连手机也不想去打开,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没有必要去求证,大家彼此都懂,何况,也不是他解语花的风格。
迷迷糊糊的,他仿佛睡过去了,梦是黑白色的,穿着黑色西装黑色西裤的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被母亲牵着手,坐上了老宅大厅最中间那巨大无比又冷冰冰的檀木椅子,下面站着许多凶神恶煞的男人,胳膊伸出来都比他的身体粗,有人拿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砰的一声,扔在他的脚下。
“小九爷,你认字了吗?看得懂吗?快回去喝奶吧,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满大厅都是刺耳嘲讽的笑声。
小花紧紧地闭着眼睛,极为不安地睡着,身子微微地发着抖,那是因为冷气开大了,他有点冷吧。
才不是因为害怕,因为孤独——
猛地,他突然从梦中醒来,睁大了眼睛,虽然意识还未清醒,却本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枕边的手机,看着那刺眼的屏幕上指着四点二十分,睡了二十分钟也不到。
但他已经不想睡了,听了一会儿,外面还是一片寂静,他开了小灯,下了床,飞快地换上淡粉色衬衫米色长裤,还对着镜子看了一眼,确定黑眼圈并不是很严重,这才打开了门。
房门外的走廊上,有着暗暗的灯光,整幢屋子一个人也没有,都笼罩在清晨的梦里。他没有立刻下楼,只是往旁边看了一眼,旁边也有一个房间,门半开着,和他刚才进屋时一模一样,屋子里一片漆黑,那个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沮丧地站了好一会儿,这才甩了甩头,让自己变得平静,然后慢慢地走下了楼梯,走到空旷冷清的客厅,手一推,推开玻璃门出去,来到花园里,园子里花草露水味很重,视线幽暗,深蓝色的天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
以前他每天起来练嗓子,就是在花园里,声音经由这充满水气的空气一润,变得异常的好听。现在这段时间,一则发生的事情太多,二则也住了太多人,黑天白夜颠倒,所以好久没有练了。
他走到小石子路上,左手手背放在腰上,右手抬起,假装腕上垂着长袖,摆出一个袅娜亭亭的姿势,微凉的指尖在晨曦中轻颤,如水的眼波一转,用右手半遮着看了一眼看向那含着露珠的粉色花瓣,便张口唱了起来:“旧时心事,说着两眉羞。长记得、凭肩游。缃裙罗袜桃花岸,薄衫轻扇杏花楼。几番行,几番醉,几番留。
也谁料、春风吹已断。又谁料、朝云飞亦散。天易老,恨难酬。蜂儿不解知人苦,燕儿不解说人愁。旧情怀,消不尽,几时休。”
这是师傅二月红生前最喜欢的一段词,是南宋词人程垓之作,师傅就自己谱了曲子,每次师娘忌日,师父都会在月下唱一遍怀念妻子。虽然师傅从来不教小花,都是自己一个人唱,但久而久之,小花却学会了,他实在很喜欢师父唱这曲子时的神情,姿态,以及眼神和手势,那种浓浓淡淡的忧伤,月下孤独回忆的翩翩身姿,以及唱到最后那婉转低回的长音,就像正对着空气中的某个影子如泣如诉,似嗔似喜,似悔似怨,说不尽的让人心神迷醉。
小花每逢这时,总是换上一身戏服,偷偷地躲在花丛中,一边看一边悄悄模仿,有时候他唱得大声了,惹得树叶哗哗响,好多萤火虫被惊起来了,一亮一亮的光晕环绕着他四周飞散不去。他唱得兴起了,也完全不再顾忌,在草丛中婉转清唱,月白色的戏服在他瘦弱柔软的身体上犹如活了一般,宫绦长长地飘了起来,虽然不懂这词里的含义,但他自己也快被自己唱得感动死了。
果然,师傅还是发现了,等他唱完时,发现师傅不知道何时已站在身边,脸上笑盈盈的,并没有怒色,那眼神中,却有一丝泪光。
当时师傅摸着他的头说:“花伢子,唱得很好,师傅很是欢喜。”
“小花以后天天给师傅唱着听。”他说。
然而师傅却摇头:“这样的曲子,一年唱个一两次足够了,唱多了,影响心情,也影响志气。”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可现在好些年了,别说一年一两次,他好多年都没有唱过一次,也以为自己忘了,但没想到今晚又不期然地想起来,自然而然地开始在园子里唱起来,只可惜没穿戏服,好多动作都做不出来,没有了那份童年的感觉,也挺遗憾。只是嘴里唱着词,却发现好像渐渐有点懂这词里的意思了。
不知哪儿有只萤火虫钻了出来,开始绕着他飞,接着又有几只钻了出来,在他低低婉唱的唱腔中,盘旋着徘徊,在最后的黑暗中绽放光彩。
小花却停了下来,他在萤火虫的光芒中转过身,朦胧的身形朦胧的脸色,树木和草丛都遮住了外面的晨色,才发现,天已经有些亮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花园口,静静地看着自己。
小花只觉得眼睛酸酸的,想哭。
“怎么不唱了?影响你了?真好听,也好看。”黑瞎子微微一笑,走了几步,站到了小花面前,晨色被他挡在身后,两人的脸都藏在阴影中。
小花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淡淡地瞟了一眼黑瞎子的手,发现他手上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是个骨灰盒。
“你把他火化了?”
“是啊,这样带着方便,他没有亲人,总归要我带他回去的。”
小花心中一凛:“你要带他去哪里?”
“关外。我小时候,一直都和他住在那里,我之所以说我是旗人,也因为我的养父姓齐的原因,虽然他不让我跟他的姓。”
“你和他……感情好吗?”
黑瞎子没有回答,却抬起手,轻轻地拿掉他头发上的一片枯树叶。那久违的温柔,似乎又回到了他们中间。
几只萤火虫还是留恋不去,在他们身边飞来飞去,但光芒已经很淡了,因为天越来越亮了。
小花微微转了一下脸,不让晨色映到自己疲倦的脸上。
“什么时候走?”
“今天。”
“现在?”
“恩。”
“你这么早回来,是不想见我,要不辞而别吗?”小花问。
他笑着摇摇头,那笑容,却说不出的自嘲。
“我有必要避开你吗?”他轻声说,“花儿爷,我说了那么难听的话,难道你还会留我?”
小花心里的火又升了起来,但强忍着脾气,冷淡地说:“黑爷好像又弄错了,这事儿,好像是你怪我多一点,你不是在气我弄死了你养父吗?既然这样,我留你,会不会太自讨没趣了?”
“你呀。”他叹了口气,“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不过这事,我也的确不对,大家都对彼此不坦白,也怨不得谁,现在心里都不好受,说什么都没意思。”
小花咬了一下嘴唇:“那你让我说什么?让我向你道歉吗?”
黑瞎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骨灰盒:“我去拿点自己的东西。”
小花死咬着嘴唇,看着他上了楼,不一会儿就下来了,手中只拿了一个很小的包。
“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你要不要看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黑瞎子把包放到他面前,看包的形状,里面应该放着那只骨灰盒,几乎塞满了整个小包,其他东西也塞不下了。
小花气得嘴唇都快咬出血来了,冷冷地说:“不必了。但黑爷你可别落下东西,这房间我马上要大装修,到时候东西可都扔了,别回头又来向我要。”
黑瞎子一怔,继而苦笑着说:“我只是去带我养父回老家入土为安,花儿爷看来却是不打算再让我回来了?”
“是你自己要走的,腿长在你身上,你爱回哪儿就哪儿!四九城大得很,黑爷又不愁钱财,我这儿,不过也就是你临时一个住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