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千双抬眼看着梧玉楼不语,竟笑了,笑得温和,心怀万千。
“好!好!好!”梧玉楼气笑:“我一生无情倒养了个情种妹妹出来,当真是祖宗不佑。”她手掌一开,虹姬便贴上她掌心。剑锋一挑剑身上的咒符被梧玉楼甩出,朝着梧千双而去。
于此同时,趴在地上的巫门小弟子头不抬眼不睁地趴着急速退出战圈,一路上默念阿弥陀佛刀不要殃及无辜。
“四界之乱追溯本源还是昔日与天界一战埋下的祸引。”梧千双不紧不慢地收好宴无台的断发,十二琈玉剑在手她不必使出浮图鞭,一边与梧玉楼对招一边道:“不周山乃是撑天之柱,不周山有恙四界则不稳。如今四界已露乱象可天界到现在除了为一己私欲的凤凰下界来寻炽元丹,不曾再有一位仙君往不周山去想辙。”
梧玉楼不想听她这些废话,虹姬招式变化的虽快却只是为了以祭司之力困住梧千双,她不能让梧千双去找宴无台,只要熬过这两日,梧千双就不会死!
“天界那些人,整日把天机挂嘴边,如今大约也是觉得时机不到才隔岸观火。”梧千双挥剑一挡,避开梧玉楼的血符,十二琈玉剑在她手机十二般的变化一刻不停,倒压了原本强于它的虹姬一头。梧千双手指在剑柄上一弹,十二色剑光竖起一道光墙,她于墙后继续道:“我猜这个时机,大约就是东皇太一彻底复生之时。”
梧玉楼不言语,手掌贴着虹姬割出一条刀口,血滴沿着剑锋落到地上。瞬间在梧千双脚下显现出一片黑色符文,浅浅血色雾气腾起,十二琈玉剑突然倒戈,原本用来防御的光墙此刻画地为牢将梧千双困在其中。
“虽然在外界混了这么久,也算是长了些能耐。”总算制住了梧千双,梧玉楼面色稍缓收起虹姬,叫了假面出来看着梧千双,她要亲手杀了宴无台这个祸害,以绝后患。
转身的瞬间,只听一声清脆的铃音。
梧玉楼回身,假面摔在她面前,那铃音便是她长久操控巫虫所用的铃铛所发出。原本该困在十二琈玉剑光墙之内的梧千双,此时一头红发长置脚踝,后颈用来隐藏修为势力的封印被她给抹去,悉数展露出来的妖修足以突破飞升之境,再加上她身上醇厚的巫力……
梧玉楼知道,自己已不是梧千双的对手。
巫门祭司用来困住她的阵门,被她轻轻一碾,地上黑色的符文就化成了细沙,被风一吹散了个干净。
浮图鞭一卷,十二琈玉剑像是见了猫的老鼠,立刻乖乖地伏在梧千双的脚下。
梧玉楼再次执起虹姬,闭了闭眼。
“如果你要去找她,就从你阿姐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第97章 变化
苜蓿丛里,一只尚未化形的白兔妖抖了抖耳朵摊开来晒太阳,鼻尖嗅着草香抽动,两只眼眯成一条缝将红色瞳仁收敛其中。微风和煦,草露清香,大片的苜蓿生长茂盛而周围百里再无一个食草动物,白兔妖修行了几百年不见长进却靠着这片苜蓿也吃了个肚肥腰圆。
日挪正中,白兔妖撅了撅屁股,爬起来往前蹦了两步觉得有些不对劲,立起上半身使劲儿地嗅了嗅,才从草香中嗅到一丝灼气,那热度足以将它烤成皮脆肉紧还滋冒油的一只烤全兔。白兔妖刚晒蓬松的毛皮瞬间炸开了花,短小的前肢一缩,调转方向往洞穴跑去。
几乎是同时,之前它所立的地方落下一个着火的豺狗头颅,狗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着的火灭掉的同时升起一缕肉烤熟了的白烟,肉香钻井白兔妖的鼻子里差点儿让它把前年的苜蓿草都给呕出来。顾不得看是什么危险临头,卯足了劲儿地往洞穴里蹦去,眼看着洞口就在眼前了,白兔妖奋力一跃,如离铉之箭一般被卡在了洞口。
小脑袋和短前肢在洞内不停地奋力扒着土,奈何吞了半斤草叶的肚腩稳如磐石丝毫不动,徒留一个圆润的屁股一无所知地面对危机。
一只绣金白靴踏在方才落地的狗头上,白靴的主人一身同样绣金图案的长袍,秀眉凤眼的好样貌却满布急躁地将豺狗头往旁边一踢,对着身后磨磨蹭蹭地俊美男子催促道:“是要给冥君大人准备一副轿撵吗?”
俊美男子手持展开的折扇挡在头顶遮一遮毒辣的日光,好脾气地笑道:“不敢不敢,只是我这常年不晒太阳的人,乍一见阳光总是有些不能适应。”
“而且也不知是怎么地,以前不周山周围的地界虽不是四季如春也因其千万年里的寒气所故,不曾有过炎夏。”俊美男子身后钻出一个刚入化形期连耳朵都还收不回去的圆脸小妖,笑弯一双眼睛朝着前面不远处眉峰紧锁的女子道:“冥君大人受不住也是实属正常。”
三人正是得了巫门给的消息一路前往不周山来的神君玄翎与冥君阎子詹,圆脸的小妖乃是一直被玄翎收在罩子里养伤的山猫重洺。
重洺从壳子里出来的时候没找见初息,从玄翎那里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先是抱着玄翎的衣角嚎哭了一场后,又在阎子詹的袖子上抹了把鼻涕,才抽抽搭搭地表示自己虽然人小力微,也要跟他们一起去救初息。玄翎本意是此行凶险,便叫重洺自己另寻生路,却不想给自己惹了个小尾巴上身。想拿出点儿神君的威严出来,一看到重洺泪眼汪汪地冲着自己哭娘亲,她也只能咬咬牙忍下这个拖油瓶。
谁让这山猫是初息养的宝贝疙瘩来着?
阎子詹对此眯着眼睛笑的奸诈,摸摸重洺的脑袋叹一声养儿方知父母恩啊。
此种浇油的行为不意外地被本来就着急上火的玄翎揍了个满脸开花。
三人往不周山走了五日,越走越热。原本不周山的北边有着大片针叶林,眼下也都被热秃了。树皮干燥爆开,土层龟裂一滴雨都不下的断了好些生灵的活路。玄翎她们来到此处是顺便地查探了一番,却发现是此地河道里的一头修行近万年的山龟被夺了妖丹。山龟小山似的尸体曝晒在干涸的河滩上,开膛破肚好不残忍。
照理说,山龟一族向来温和敦厚,且山龟一族多肩负山林布雨一职很受人尊敬,更鲜少与其他族类生出过节,被如此杀害实在有些不寻常。阎子詹碾碎了一点干掉的龟血闻了闻,玄翎刚问了句如何,只见他伸手一翻,山龟的尸体翻了个身,嘭地一声扬起呛人尘土的同时,重洺咦了一声。只看到山龟龟甲之上一个焦黑地三趾爪印,将龟甲整个烙穿,想来也是致命一击的所在。
阎子詹说:“山龟血中带有硫磺之气,是个擅使火的戾妖。而此地打斗痕迹几乎没有,可见此妖法力高深修为不低,连这万年的山龟也可以被其一击致命。”
重洺瞪着圆眼睛跟着点了点头,小手摸着自己不怎么明显的下巴皱眉道:“看这爪印我倒想起不记得从哪里听过有种名唤釉凤的妖类,长尾单足善使火术,而且很是厉害。”
阎子詹哦了一声点头道:“对对对,是有这么一族,那釉凤一向爱自诩是凤族遗珠。不过此妖当不是釉凤一族,且不说他们是不是真的凤族遗珠,这千百万年来不曾见过他们族中出过一个出息苗子。”一脸说教的表情对着重洺道:“你所说的厉害啊,纯粹是他们自个儿吹捧出来的,没点儿屁用。他们连自己的羽毛都吹捧的比凤凰更华美三分,这点倒是能跟那一向爱臭美的帝将鸟凑成一家。”
重洺似懂非懂地赞叹一声:“这么说来,凡是长羽毛的都很自恋嘛。”
阎子詹刚要说是,感觉脑后两道凌厉射线直戳过来立马改口道:“话自然不能这么说,釉凤与帝江一族那惨绝人寰的模样自恋的实在没什么道理,但有些嘛…就自恋的尚能让人接受。”
玄翎不爱听阎子詹扯皮,直接上前跃到龟甲之上,看过那爪印后皱眉道:“虽不是釉凤一族,却像是更棘手的妖类。”
“若不棘手也不会叫你我遇见了。”阎子詹一把收起用来遮挡太阳的扇子,璨星一般的眸子一沉,面上还是那副不着五六地笑容,说话间兵器在掌中幻出,剑锋一扭扫出凌厉青光将刚显形出来的几道影子斩断。影子现出实体,落在地上,黑气从其肉身之上散去,看得出原身是几只手指粗细的小蛇,只不过一点儿灵智修为,显然是被当做傀儡来操控了。
重洺抖了抖耳朵,一脸嫌恶地:“呀!恶心的东西!”刚一说完,直觉地竖起寒毛,方才还烈日当空这会儿却暗的看不到影子,呛人地硫磺味儿直往鼻子立钻,烧的喉咙干痒刺痛。
“此地的生灵大概是被用来当做壳子了。”玄翎不知什么时候从龟甲上跳了下来,长枪在手将地上几条断成两截的蛇尸端详一阵,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测:“那恶念如今虽然没修出实体,可却晓得利用不周山上终年不散的怨气来增强法力,加上如今不周山倾斜,下三十三层里的恶灵凶兽已有挣脱封印而逃的,只怕也是为这恶念所利用了。看着几条蛇连灵智期都算不上,却能隐身于你我眼下伺机而伏,这恶念的修为法力在你我之上。”
“这几个小傀儡容易对付,但把空气都要点着了的架势可不好处理啊。”阎子詹的长剑在旁边的树干上一蹭,愣是将这颗已经死透的树再添了把火,噼里啪啦的开始烧了起来。这一下,火光迅速地在空气里炸开,成片的枯木眨眼的功夫陷入火海中,玄翎将吓出原形来的重洺团成一团往山龟尸体下面一塞,正好挡住汹涌火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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