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偿我爱马命来!”
“老匹夫,今日我不但要杀你的马,更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哈,我要看看你能张狂到几时。”
两人你来我往随即展开了搏杀,阿木汗胜在经验丰富,刀式没有任何花架子,刀刀都是最简单,最干净利落的杀人法子。邬琅就不用了,他的卷雪刀法每一招每一式都必须做满动作,看起来即凶狠又赏心悦目。但比起阿木汗来,破绽委实有点多。但是邬琅要比阿木汗机灵,他知道自己的短处,懂得如何为自己制造最大的输出机会。而且很不巧的是,阿木汗最引起为豪的巨力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这一身铠甲和武器,穿在邬琅身上轻如薄甲,可别人若想拿起那最小的手甲也非得用上好几个人一起使出吃奶的劲才能勉强拾起。破杀刀和千城盾自然不必说。除了邬琅,根本没有谁可以单独拿起。利用这种机制,就算邬琅本身挥刀无法砍出比阿木汗更强的力道,但对于阿木汗来说,那把压在他弯刀上的长刀重量几乎像一座小山。再强悍的肉体,也抵挡不住这样重量级的攻势。更何况,邬琅刀法诡异,招式繁多,令人应接不暇。等阿木汗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要在他身上割出伤口时,却往往又被那面该死的盾牌挡住。
众人只见阿木汗在邬琅的凶猛攻势在节节败退,握紧弯刀的双手也蹦出鲜血,淋淋落下。
阿木汗几乎要咬碎牙齿,他不懂面前这个根本不算强壮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阿木汗心中一口气憋住,头上忽然结结实实遭到盾牌的重击,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晕晕乎乎下只看到一抹刀锋白光从天落下,他下意识卧地狼狈一滚,只听到耳旁地面被劈出一道裂缝的惊悚声响。
阿木汗再也不敢小瞧这个黑甲男人了,他背过身去就要逃回北戎军阵中,不然他真的会死!
位于最前方的北戎骑兵见阿木汗仓皇回逃,登时踏马向前就要援救。玄甲军怎么可能让邬琅一人深陷敌阵,飞羽营立即指挥弓箭手朝赶过来的骑兵放箭。
马儿的嘶鸣响彻着。
“想跑?做梦!”
邬琅飞起黑盾,盾牌带着呼啸的风如离弦的箭朝阿木汗射去。只听得咚一身巨响,阿木汗栽倒在地,距离邬琅不过十尺距离。盾牌滴溜溜飞回邬琅手中,而阿木汗倒在地上大口吐出鲜血,挣扎不过几息便彻底没了动静。
全场静默,巍巍然数十万军队汇集此地,却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个声响。
“我说过了,今日不但要杀你的马,更要你的命。”
“我郎骑将军顶天立地,岂是尔等蛮夷可口诛议论?”
邬琅冷然上前,一脚踩住阿木汗的背,陌刀利落挥过,阿木汗立即人头落地。
“下一次,我要澹台明的首级!”
森然玄甲军此时忽然爆发出响彻天地的欢呼声。
“玄苍!玄苍!玄苍——!”
☆、 第四十七章 弹尽粮绝
阿木汗被邬琅割首示众,北戎群起激愤,在其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小面积的撕斗还是大部队的正面相抗,邬琅都会受到最多人的围攻。北戎似乎打定主意,非要邬琅的性命不可。
邬琅即使是有三头六臂也难敌四面八方攻来的长刀和箭矢,黑金玄甲乃不世之御器,也在日复一日的刀砍箭攻中伤痕累累。所幸,到现在还未有被洞穿的伤口。最多不过是精疲力竭罢了。
一次次的对战似乎让北戎摸清了盾墙的弱点,那就是迟钝,无法快速地变换阵型。假如一直保持一字盾墙,虽然北戎军队很难攻击到被盾墙保护在身后的士兵,但是玄甲军得攻击力也会大大降低。而盾墙的保护线纵然广阔,却也薄弱,若一人无法攻破那就三人五人一起!
如此这般,北戎骑兵随后排出尖刀阵,企图通过击破盾墙的一个点,将这道乌龟壳撕开一个口子。
不料尖刀阵一出,盾兵在邬琅的指挥下猛然变阵,墙线开始快速收拢,层层加叠排列直直朝着奔来的尖刀骑兵冲去。两方相撞,骑兵阵居然被冲得四散八落,摔下马的北戎骑兵更是在无数盾兵的踩踏下惨死当场。玄甲军阵线瞬间向前推了数百米。
但是,玄甲盾兵阵有一个最明显最容易攻击的缺点,那就是邬琅本人。
盾兵阵守可防御进可进攻,在这种冷兵器时代是所有近战士兵最为头疼的阵型。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盾兵不仅体重惊人,手持双盾后因为被彻底遮蔽视野,从而反应迟钝,无法自主进行改变。一切的阵型变换都需要邬琅察觉战场先机,做出能让所有士兵都看得见的指挥指令。虽然在之前的训练中邬琅自己也察觉到问题所在,让盾兵以每四人一个班,每四个班一个组,每四个组一个排,每四个排一个连这样分级选出各种梯队的长官,从而在战场时只需要各连的连长知晓邬琅变阵指令,就能一级一级传递下去。当然,付出的代价便是,每一次变阵都需要更多的时间让士兵们来反应了。
所以,假如邬琅没有及时作出指挥,或者因为被群起围攻分不出心神指挥,盾兵阵便几乎半废了。
因此,很多时候,玄甲军并没有讨得多么大的便宜。
但是只要邬琅不死,玄甲军便不灭!
两方军队在木松城外已经僵持半月有余,士兵越打越少,越打越疲惫不堪。药品和食物的供应也快要断绝,相比起有木松城源源不断提供物资的北戎军,弹尽粮绝的玄甲军如今若想再发动进攻,不若是背水一战。
从广泽城出发时,他领有七万玄甲士兵,再加上随后赶来的薛棠的神机营,满打满算也有十万人。如今还能拿起武器走上战场的不过三万余。
于邬琅而言,半夜坐在大营的石头上,北风呼呼地吹,狼嚎似的。听着伤兵因为寒冷和伤痛在伤员棚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声响,想着自此从东昌山带出来的兵,如今死的死,伤得伤,没有点伤感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从一开始将正面吸引北戎火力的担子扛在肩上,邬琅就已经预见到如今的场面。这注定是一个炮灰的角色。他甚至想过,在杨记川援兵赶到时,自己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个光杆司令,分不清脚下踩着的尸体是北戎士兵,还是自己的玄甲军。
“你在这里,我找你许久。”
邬琅回过头去,只见薛棠步履匆匆地走过来,也顾不得他腿上还有伤。邬琅起身走过去,“怎么,以后想一辈子坐轮椅?你手上什么东西。”邬琅的视线落在薛棠左手持的白纸上。
薛棠急道:“广泽城传来的快信,北戎军果然去攻城了!可是现在城内只有骁果营和黑禁营二营守城……”
邬琅抢过那张纸,依着篝火的光细看,那谷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胆了,写的字也是七扭八扭的,废了邬琅老大的劲才看清。无非就是广泽城告急,让他们赶紧回援!看完后,邬琅立马把纸丢进了篝火堆,皱眉问:“此事还有谁知?”
薛棠:“我和你。”
邬琅点头:“很好,你现在令人快马通知后方的万景,告诉他立马带着白水营整部前来和我们汇合,整合士兵后我们要对木松城进行真正的攻城行动。另外再修书给谷山和白轲声,告诉他们我们不会回援。”
薛棠睁大眼睛:“什么!不回援?要是广泽城被攻陷该如何是好。”
邬琅抿唇环视四周黑夜,道:“那就让谷山和白轲声死守!死守你懂什么意思吗!强征男兵守城,把能用的资源都用上。谷山和白轲声做了十几年的校尉,别跟我说连北戎军一天都挡不住!那他们两个干嘛不在城墙上自刎算了!一群废物点心,手下的兵养着是给他撤退用的吗。要是广泽城明天丢了,他们就是千古罪人。”
薛棠微微张了嘴,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在邬琅的低吼中回过神来,“可是……”
邬琅立马摆手:“没什么可是的,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北戎的探子一定窥探着我们的动向,若我们现在便回援,他们的骑兵定然快马加鞭连夜追赶,将我们一网打尽。你觉得我们两条腿,还带着笨重的攻城车和投石机能跑得过他们四条腿?到时候别说回援,半路我们就得全军覆没。为今之计,不过是和北戎比一比,谁攻城的速度更快!”
薛棠沉默下来,轻轻点头,似是被邬琅说服了。
“我现在去写信。”
“嗯,写给谷山的措辞越严厉越好。”邬琅顿了下,继续说道:“薛棠,别担心,就算你不相信我,也要信将军。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薛棠回过头来,面色有些恼怒:“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你,当然,我肯定相信将军!不用你多言!”
邬琅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也觉得我不错啊。”
薛棠干脆不理邬琅了,径直走人。
待薛棠身影被军帐的帘子遮挡住,邬琅神色冷峻下来。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能感觉到跳动的频率到底有多快。
到底,他也是会害怕的。人都是这样,即便嘴上说着多么满的话,其实内心还是会有顾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可不是攻防,这周输了,下周还能重新找回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