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科赶紧又给他擦了一遍,希望能有点用。但是过了好久,爱德蒙还是那样迷迷糊糊地,他甚至开始背诵一些诗文。林科眼圈儿都要红了,他发了疯似的拍门,“来人啊!求求你来一个人啊!这里有人要死了!”他喊了很久,嗓子都要哑了,却还是没有人搭理他,整个地牢他只能听到自己嘶哑的叫声,和爱德蒙粗重的呼吸声!
林科要绝望了!难道爱德蒙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他一下子站起来,把爱德蒙拖起来,让他半靠在木板上,把他的裤子也脱掉,然后用力撕开自己的衣袖,那是最干净的一块衣料,他把它浸湿,然后用爱德蒙的头部开始,一次往下擦拭,他用力地揉搓着爱德蒙的胸膛和双臂,然后他又擦拭着爱德蒙的下半身,他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擦拭着,直到把木盆里的水都用完了才停下来。
停下来的时候,林科浑身都像用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劲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他实在是太累了太疲惫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林科一跃而起!
“爱德蒙!”他惊呼着,看到爱德蒙睁开了双眼,他扑过去,“爱德蒙,你醒来了?真是太棒了,我感谢上帝!上帝啊!”
爱德蒙嘴唇都起了干皮,他看上去虚弱极了。林科摸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发烧了。林科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看来爱德蒙逃过死亡一关了。
“我们这是在海盗船上?”
林科点头,“我们被关到地牢里了,其他人不知道哪里去了,也许和我们一样也在地牢里,爱德蒙,那些海盗是追着斯蒂文来的吧?”
爱德蒙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算是吧,那头头好像在找他,我们不该和他交起火来。”
“船长下的命令?”
爱德蒙没有否认,“你的伤怎么样?”
“啊!”林科这才想起啦,自己身上还有伤,这几天他压根没有注意过自己,连忙翻开自己的衣服,伤口经过雨水的浸泡,那些纱布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林科揭开纱布的时候才感觉到疼痛,他深呼一口气,一下子撕掉纱布,发现自己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而且并没有发炎。林科庆幸地说:“还好,我福大命大,伤口没有恶化。”
爱德蒙似乎恢复了一点气力,“把那边紫色玻璃瓶给我拿过来。”
林科听话的拿给他,林科带出的瓶瓶罐罐加起来一共有七个,好像都是治疗外伤的,好在玻璃瓶体积不大,急忙中带着它也算有了用处。
爱德蒙接过小玻璃瓶,倒出药水抹在了林科的伤口处,林科急忙拦住他,“我已经好了,这药水还是用在你自己身上吧。”
爱德蒙短暂地笑了一下,坚持把那瓶药水用在了林科身上。
木板墙上的一小块窗口有了动静,林科知道是送饭的来了。
他起身,今天送来的是面包和酥糖。
“您能不能给我送一些酒精过来,一点点就可以了。”林科祈求道。
“求求你了!好心的人!”
“我们的同伴怎么样了?你们的船长要关我们到何时?”
林科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问,和往常一样,什么回应也没得到。
林科已经习惯了,拿好饭食,坐回到爱德蒙身边。
爱德蒙突然开口了,但是说的话,林科听不懂,不知道是什么语言,那送饭的人好像听懂了,竟然回应了几声!
林科一脸wtf的表情,感情他不是哑巴,而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原来只有自己是文盲!!在林科震惊中,他们已经完成了交流,送饭的人已经离去了。
爱德蒙开始吃早餐。
“你们说了什么?是希腊语吗?你有没有问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林科的问题像炮弹一样。
爱德蒙撕开面包,然后递给林科,林科拿过咬了几口,他眼睛一直盯着爱德蒙,等着他的答案。
“他说,我们的同伴和我们关在一起,只不过是在隔壁。我们可能要被卖到美国种植园主那里去做奴隶。”爱德蒙语气淡淡的,好像丝毫没把这噩耗放在心上。
林科却像受惊了蚂蚱,要不是体力不支,他都想蹦起来,表达他的愤恨和不满。
“那我们该怎么办?”林科问。
“等待。”
林科刚想再问,发现爱德蒙已经闭上了眼睛,他应该很累。林科不在打搅他,把外套披在他身上,拿过剩下的面包啃干净。
爱德蒙低沉的声音响起,“林科,等待和希望,人类的全部智慧都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
林科一震!心中泛起无限希望和对爱德蒙的敬佩之情!这个人拥有高贵的品质和永不放弃的果敢和智慧,他那种不言败的精神给了林科极大的鼓舞!林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感情,这些情感如同海浪一样猛烈地冲击着他,复杂的他自己也不能理解。
☆、第17章
林科和爱德蒙又在地牢里待了十多天,时间过得极其缓慢,每一秒对于林科都是煎熬。林科是按照送饭次数来计算时间的。
爱德蒙表现的就像是在少女号上一样沉稳和可靠。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好了,伤口都开始结痂。
林科急的嘴巴都上火了,嘴唇上的火泡一个接着一个起,林科疼得连喝汤都困难,他也不想说话。爱德蒙拿他没办法,就给他讲很多知识,他按照法利亚神甫交给自己的知识,现在他回忆起来然后在传授给林科。他给林科讲希腊神话,荷马史诗,文艺复兴,巴洛克风光和绿林好汉;给他讲修席迪德,但丁、薄伽丘、塞万提斯、莎士比亚、蒙田、斯宾诺莎、莫里哀,歌德和古典主义诗歌;他讲欧洲的局势,讲拿破仑的战争,人文主义,也讲述启蒙思想,自由与民主。他告诉林科,人的自由是有限的,仅有欲望的解放和满足并不能把人引向自由、平等的世界,人性不是无节制的欲望的发泄,而是理性的克制。爱德蒙的讲述有理有据,他的声音低沉有力,林科沉浸在他的知识殿堂里,暂时忘记了心中的焦灼和对未来的担忧。
爱德蒙已经能站起来活动自如了。他这几天已经向送饭的人打听了很多消息。这艘海盗船是往西行驶,已经离开了地中海,快要到达直布罗陀海峡,听说在西班牙靠岸休整几天,而且他们这群人会在那里被带西班牙的奴隶市场,然后被奴隶贩子买去。
他并没有告诉林科这个消息,林科这几天担惊受怕,夜里也睡得很不安稳,总是会被惊醒,一脸恍惚惶恐地紧紧挨着他。爱德蒙在心里叹气,也有些心疼。林科毕竟还是一个少年,哪里经得过这种危险的情况。
他必须要弄清楚海盗船上的情况,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他的耐心早已经在伊夫堡的死牢里被打磨得坚硬无比。
爱德蒙闭着眼睛在思考着怎么走出这间地牢,也许斯蒂文会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正在这时候,林科闷哼一声。爱德蒙睁开眼睛,伸出手臂将林科环住,他们都背靠在木板墙上,“怎么了?”
林科嘴唇干裂地疼,他一不小心又咬破了,疼得鼻子都酸了,眼珠水润,说话声模糊,“疼……”
爱德蒙低下头,搬起他的下巴,皱着眉头,仔细地看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说着用拇指抚着林科的唇。
这动作一出,林科愣住了,他歪着头要躲过去,爱德蒙也怔了一下,也发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合适,他放下手,手指却不自觉地摩挲着。
林科有些尴尬,总觉得刚才的动作有些暧昧,他偷偷看着爱德蒙,他扯了扯唇角,“吃饭的时候记得把汤喝完。别发愁了,我保证我们一定会平安地离开这里。”爱德蒙态度自然,林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于是他点点头,“我会的,”摸摸肚子,还真有点饿呢,“送饭的也该来了。今天怎么晚了?”
爱德蒙也发觉今天送饭有点晚,他起身走向那个小窗口。“也许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爱德蒙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
话音刚落,那个小窗口被打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那个送饭人。但是他并没有将饭食送进来,而是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连着窗口的木板门被打开了!
林科一跃而起,冲向门口,被被爱德蒙拦住,他揽着林科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将他往怀里带,然后看向门外的人。林科激动的心情冷却下来,门外一群海盗都手持着枪,要是刚才他直接冲出去,迎接他的不会是自由而是子弹!
“都出来!”为首的一个海盗留着长长的胡子,他举着枪傲慢道。
爱德蒙拉着林科慢慢出去,走出地牢之后才发现,原来他们是在船舱底部,最潮湿的地方。
这一层建造了很多木板房,粗粗看去大约有十多间,留下两个人看着他和爱德蒙。其他的海盗挨个打开木板门,接着林科就看见了久违的熟人,都是少女号上的伙伴!林科看见雅各布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身边的是萨姆。大副也搀着船长也走了出来。
“别说话!快走!”大胡子海盗吼着,将他们驱赶着往上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