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下来吧。”
有时漆月觉得喻宜之聪明,有时又觉得她实在很笨,翻墙也翻了这么多次了,每次跳下来还是不稳。
她忍不住伸手,喻宜之就轻轻撞进她怀里,带着一身香。
漆月想到那天在大头家的货车上,喻宜之软软的身子依偎在她身边,触电一样撒手。
她带着喻宜之走到摩托车边:“还敢坐么?”
昨天吓得头发都汗湿了。
喻宜之却毫不犹豫跟着她跨上摩托车。
漆月把一个头盔丢给她。
喻宜之:“你呢?”
漆月笑了声:“就我这车技,还需要戴头盔?看不起我是吧?”
“那你给我这头盔哪来的?”
“……加油送的!啰里吧嗦,让你戴你就戴!”
喻宜之戴好头盔,她踩一脚油门,载着喻宜之轰鸣而去,喻宜之紧紧搂着她的腰,就像在昨天的山路上,她只有喻宜之而喻宜之也只有她一样。
她发现喻宜之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跟她走的时候,从来不问她去哪。
“不怕我把你卖了?”
“不怕。”
漆月冷笑一声:“真这么信我?”
喻宜之顿了顿:“也不是,我胸无二两肉,卖不起多少价。”
……有女神自曝平胸的么。
漆月把摩托车停在一边,带喻宜之到一片空场。
空场藏在幢幢旧楼后,半人高的杂草丛生,旁边还有那种废弃很久的水泥管,粗到足以让小孩躲在里面玩捉迷藏。
喻宜之四下环视一圈,漆月吓唬她:“这里闹鬼。”
喻宜之淡定的说:“哦。”
漆月:“喻宜之同学,你能不能配合下?”
喻宜之还是一脸淡定:“啊,我好怕啊。”
……我信了你个鬼。
很快周围有脚步声传来,漆月把喻宜之拉到水泥管后:“你躲在这儿,睁眼看清楚待会儿发生的,但不管怎么样都别出来。”
喻宜之点点头,抓了下漆月的手。
漆月咧嘴:“怕啊?”
喻宜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漆月甩开她的手走出去,很快半人高的杂草里变得影影绰绰,这儿没路灯,只有很远处居民楼的灯光透过来,那些灰色的影子像一个一个的幽灵,却是一个个真实的人。
一拳下去狠狠砸到肉的那种。
钱夫人还没回来,也没人清楚她和阿辉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矛盾先在手下工作的两拨人之间展开,钱夫人那边怪阿辉挑事,阿辉那边怪钱夫人妄想独大不厚道。
漆月本不用掺和这事,她不算正式在钱夫人那边工作,但她想为自己的未来挣个出路,所以赶来劝架。
她是这拨人中唯一的女人,但并没有人顾惜这一点,这里的人话都不多,没人挑衅,只有拳拳到肉闷闷的声音,黄昏中好像一部年代久远的残酷默片。
还是阿辉带着人赶来:“谁让你们这样解决问题的?早不是那个年代了。”
两拨人做鸟兽散。
很快半人高的杂草里恢复静谧,只在夜晚出没的鸟落下来,好像刚才的闹剧只是一场幻觉。
漆月捂着肚子撑着膝,在旁边站了半天,阿辉看了她两眼带人走了,她才慢慢往水泥管那边挪过去。
每走一步,腹部就是撕裂般的疼。
水泥管后,喻宜之白净的一张脸露出来,因亲眼目睹了刚才的闹剧甚至有些惨白。漆月本想酷一点,却实在忍不住背靠着水泥管不断下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喻宜之跟着在她身边蹲下,镇定了一下,很快开始从书包里往外掏东西。
漆月瞥一眼,发现是碘酒、药膏和棉球。
喻宜之真他妈的聪明啊,把她的所有想法猜得透透的。
喻宜之把碘酒按在她额角和唇边,那儿皮开肉绽,碘酒的刺激让她一哆嗦,喻宜之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干嘛呀喻宜之?”漆月笑了声:“不会吓哭了吧?”
喻宜之飞快的说:“没有。”
她吸了口气,又开始给漆月擦药膏。
看一眼漆月一直捂着肚子的手:“要去医院么?”
“这就去医院?”漆月勾勾唇:“那我天天住医院里得了。”
喻宜之轻轻一掌拍在她头上:“别动你嘴角。”
“哦。”
喻宜之又在自己刚才拍的地方揉了下,她的手很凉很软很舒服。
如同喻宜之给她擦的药膏,很凉很软很舒服。
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她,这让她心底几乎生出一丝黏哒哒的眷恋,可接下来的话她还是要说。
喻宜之擦完药,靠着她身边的水泥管,跟她并排坐在一起。
“喻宜之。”
“嗯?”
“你找基金会帮我奶奶争取的那四十万,我接受。”
喻宜之看了她一眼。
漆月在笑,可不难看出她几乎是咬着牙:“不是我想接受,而是我没办法,不然打死我也凑不出这四十万。”
“为什么我不想接受呢?嘿嘿喻宜之,你想不到我这种烂泥一样的人也是有自尊的吧,从小到大我都不想别人同情我,尤其不想你同情我。”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你太她妈的好了,好到我对你嫉妒都嫉妒不起来,我就想,要是真有什么平行空间、在那里我爸妈没出事的话,我应该就过着你这样的人生,长成了你这样干干净净的样子吧。”
“所以我总想跟你站在平等的位置,可是喻宜之,那是我太自大了。”漆月缓缓阖上眼,声音都在抖,说不上是因为疼还是因为难以启齿:“四十万我接受,我不要自尊了,你放过我吧喻宜之,这样的情况下跟你做朋友,对我简直他妈的像凌迟。”
“昨天骑车的时候我跟你讲我的世界什么样,你应该没什么感觉,因为那离你的世界太远了,你可能想都没法想象,不过你今天亲眼看到了,你该知道,我们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了吧。”
不同的人生起点,不同的人生道路,又怎么走出相交的未来。
喻宜之安静了很久,静到漆月闭着眼,能听到鸟扑棱翅膀的声音,风吹过杂草的声音,还有喻宜之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漆月。”
“嗯。”
“我有没有跟你过我想考什么大学?”
“没。”
“我想考卡迪夫大学的建筑学院。”
“……你跟我臭显摆什么呢?”什么鬼迪夫,听都没听过,怎么还跟她闲聊上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讲给你听。”喻宜之的声音很沉静,在轻轻的风声里,娓娓道来像在讲故事:“卡迪夫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的有个著名校友,叫孙慧婷,B市图书馆就是她主持设计的作品,获过中国青年女建筑师奖,她研究的中国特色老城区规划概论,是全国著名拿了基金支持的课题。”
“你到底在讲什么鬼?听都听不懂。”
“你听不懂那些专业履历,但你能听懂她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吧?等我上了和她一样的大学,如果我够刻苦,也会变得和她一样厉害。”
“呵呵恭喜你啊大小姐,你的未来一片光明。”所以,更不要跟我这样的烂泥搅在一起了。
“那你呢?””关我屁事。“”你想考什么大学?“漆月很夸张的笑了一声:“我?考大学?”开什么玩笑。
“给你补习那段时间我看出来了,你的数学其实到初一甚至初二上半学期底子都打的很牢,而英语和语文大多是死记硬背,如果我给你补习,不能保证你上很好的大学,但上个三本有希望。”
“如果你挑个好专业,毕业后找一份好工作的话,漆月,你的处境会跟现在很不一样的。”
“你觉得我会抛开奶奶去读大学么?”
“你可以考邻市的大学,很近,甚至可以走读。”
漆月冷笑:“大小姐,你是一定要逼我亲口说出来么?我没钱,没钱!我拖着生病的奶奶生存都成问题了,你还跟我谈读大学?”
“大小姐你到底懂不懂,有些未来只有你这种人可以畅想,跟我这种社会底层的烂泥没半毛钱关系。”
喻宜之:“我可以帮你申请助学金。”
“你怎么把一切都想的这么简单。”漆月睫毛微颤。
“只要敢想就有办法,不敢想就全完了。”
漆月吐出一口气,一是腹部刚才被狠踹一脚的地方抽抽着疼,二是她对喻宜之实在无语:“大小姐,你是不是人生太顺利所以无聊了,非要跑我这儿施展同情才甘心?”
“我都说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你的同情。”
喻宜之轻声说:“我不同情你,我羡慕你。”
漆月冷哼:“羡慕我什么?羡慕我活得跟垃圾一样?”
“羡慕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自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漆月不屑的嗤一声:“你是因为什么都有才说这种话。”
喻宜之沉默一瞬,之后,她声音沉郁的不像一个十八岁少女:“我是什么都有,但你没听过一句话么?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已在暗中标好价格。”
她扶着漆月站起来,把漆月的手搭在自己肩上:“能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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