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把月亮弄脏了。
可是现在,月亮坐在这里,告诉她,她的名字,是“月亮”的“月”。
手指在她额角摩挲了一会儿,缩回去:“擦不掉呢,不过也没关系。”
沾着机油,打着架骂着脏话,你也还是月亮。
夜风徐徐,喻宜之站起来:“我先走了。”
漆月半天说不出话,愣愣目送喻宜之背影消失。
她又摸了根烟出来,在手背上磕了两磕,最终还是没点。
少女留下的淡淡的干净的清香味,沾在她额角,包围在她身侧。
如影随形。
******
喻宜之回家的时候,看到别墅里都是人。
喻文泰端着红酒杯站起来:“宜之回来了,这是赵叔叔,这是王叔叔,这是张叔叔,都是我很好的生意伙伴。”
喻宜之背着书包站在原地。
任曼秋低声提醒:“叫人啊。”
喻宜之挨个叫了一遍。
喻文泰:“今晚我和叔叔们谈的很愉快,你弹一曲钢琴吧,再助助兴。”
喻宜之深吸一口气,走到钢琴边放下书包,坐下,翻开乐谱。
喻文泰端着红酒杯走到她身边,俯身一看:“别弹这首,有点压抑,换一首。”
他把红酒杯放在钢琴上,一手翻乐谱,一手扶着喻宜之的肩。
喻宜之今晚跑完步把头发扎起来了,忘了放下来,这会儿喻文泰温厚的手掌贴在她后颈上,很慈爱,也很压迫。
喻文泰终于选定了一首钢琴曲:“就这首吧。”
他端起红酒杯,递到喻宜之唇边:“喝一口,情感更释放。”
任曼秋:“她还没成年……”
喻文泰呵呵一笑:“怕什么?宜之马上就成年了。而且这是红酒,度数不高,还对身体好。”
他又把杯子往喻宜之唇边递了递:“别怕,喝吧。”
喻宜之接过酒杯默默喝了口,递还给喻文泰,喻文泰接过笑呵呵走回沙发边了。
喻宜之纤细的手指砸在钢琴上——嘣!
这本是一首柔和的乐曲,可也许就像喻文泰说的,喝点酒了情绪更释放,她每弹一个音符手指都像砸在琴键上,好一曲狂风暴雨。
红酒酸涩的味道缠在她舌尖上挥之不去,喻文泰的藏酒固然是好的,可她喝不懂。
为什么普遍规则默认高中生不能喝酒,可喻文泰说能喝,就能喝。
为什么普遍规则默认高中生能吃零食,可喻文泰认为那些国产零食成分不好,就不能吃。
喻宜之手指流畅滑过琴键,把所有情绪都释放在乐曲里。
一曲终了,所有人集体鼓掌:“弹得太好了!老喻啊你真是好福气。”
喻宜之坐在琴凳上平复着情绪。
喻文泰呵呵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恭维。
多像一个慈爱的模范父亲啊。
任曼秋走到喻宜之身边低声说:“上楼去吧。”
******
喻宜之晚上刷了牙,早上刷了牙,舌尖那股酸涩的红酒味依然挥之不去。
她看着盥洗镜里的自己,两道浓浓的黑眼圈,一张清冷的脸上没有笑意。
其他十七岁女生是这样的么?
漆月明明笑得那么鲜活而张扬。
她背着书包去上学,手伸到课桌抽屉里拿书的时候,一滞。
一条阿尔卑斯糖。
旁边有同学在议论:“你看到漆月今天穿什么了么?天哪一条牛仔裤那么烂,两条腿全露在外面,比短裤遮的还少。”
另一同学皱眉:“哗众取宠,不过她今天怎么这么早来学校了?她不都睡到日上三竿才来么?”
“谁知道,难不成是为了炫耀她那身打扮?”
喻宜之默默把那条阿尔卑斯拆了,摸出一颗扯了透明包装,放进嘴里。
甜甜咸咸的味道化开。
舌尖上那股酸涩的红酒味,终于是被遮掉了。
******
喻宜之每天晚自习第二节 课,都去操场练习跑步,她成绩实在太好,老师当然没什么意见。
漆月有时来的早一点,有时来的晚一点,总之每晚都来。
也不跑步,就懒洋洋摊在看台上抽烟,每次喻宜之走过去休息的时候,她又把烟掐了。
为了避免她多话,喻宜之每次都分她半边耳机。
音乐在她的左耳和她的右耳里流淌,两人不说话,远远教学楼的灯光透过来,像围绕她们的星星,把她们包裹进一个静谧宇宙。
喻宜之的手指很白,从不打节奏,安安静静放着。
直到喻宜之站起来说:“走了。”
漆月移开眼神,懒洋洋“嗯”一声:“我再待会儿。”
喻宜之留下的淡淡清香,环绕着她,经久不散。
像一个拥抱,若有似无。
*******
明天就是运动会了,午餐时间,喻宜之吃完饭走出食堂,看到漆月被那个长相明艳的小女生堵在门口。
“为什么不跟我好了?”
“不为什么。”
“你不喜欢我什么我改嘛!”
“那我要是不喜欢你呼吸呢?”
女生满脸泪痕一脸怔怔。
那么妩媚漂亮的嘴唇,却说着最薄情残忍的话。
女生的表情逗笑了漆月:“逗你玩呢,你可别想不开啊,你没什么不好的,缘来则聚缘去则散很正常的事,在一起开心过不就好了吗?”
她勾勾手指,大头狗腿的递上一包纸巾。
漆月塞给女生:“乖,别哭啦。”
她不再顾及女生的阻拦,带着大头转身就走,路过喻宜之身边,半笑不笑瞟她一眼。
喻宜之向那女生走过去:“你自己也说过,开开心心在一起两周就够了。”
女生哭得跺了一下脚:“谁不想有人一直对自己好嘛!”
喻宜之不再多话,转身也走了。
这个女生不需要她安慰,这个年纪还保有这样的天真,已足够幸运。
******
第二天校运动会,女生五千米长跑是最后一项压轴。
漆月不想自己费钱去买运动服,难得穿上了学校统一发的服装。
先去抽签,她拖拖拉拉去的晚,抽签箱里只剩最后一个号码。
喻宜之已经早早抽完签在一边热身了。
漆月把那号码从箱子里摸出来,又瞥一眼喻宜之背上别着的号码牌——哦,她跟喻宜之是邻道啊。!
第13章
漆月嚼着口香糖,一直在场边拖拖拉拉的,一直到裁判员老师忍无可忍的问:“漆月你到底跑不跑?不跑弃权算了!”
她才懒洋洋走到场边,没热身,这会儿手臂向上拉,伸个懒腰算是舒展。
又来了,喻宜之身上的香味。
少女热身得很充分,这会儿安安静静站着,没漆月那么多小动作,背脊挺拔,像只骄傲的鹤。
看台上有人拍照。
“你拍什么呢?”
“拍喻宜之和漆月世纪同框啊!这两人站一起也太有戏剧性了吧!”
的确,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样。
漆月穿着运动服也不规矩,T恤在面前系一个结露出纤细的腰肢,一双妩媚的猫儿眼就算来跑步还涂了睫毛膏,一头火红长发乱七八糟夹在脑后,嚼着口香糖吹出个大泡泡,“啪”一声爆在红唇边。
而喻宜之一头黑长直发,绑成马尾也规规矩矩,妥帖的穿着运动服,连背后的号码牌都没有左高右低的情况,一张清冷而素淡的脸,黑眸沉沉望着前方跑道。
怎么看都是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怎么看都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在漆月明确表示她对喻宜之没兴趣不想撩之后,两人变成了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连站在一起都稀奇得荒唐。
没人知道那些无人的夜晚,这样两个少女,就在今天热闹吵嚷的这片操场,一人一边耳机,度过了无数独属于她们的时刻。
裁判员高高举起发令枪:“预备!”
喻宜之认认真真摆出起跑姿势。
“砰”一声枪响。
漆月:“我k!”
与她邻道的喻宜之箭一样冲了出去。
大头在看台上喊:“冲啊漆老板!不要输给装叉犯!”
漆月追着喻宜之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腹诽:喻宜之那些晚上的步可真是没白跑,跑这么快干嘛?把她甩很远很好看吗?她漆老板不要面子的吗?
漆月奋力挥舞着双臂。
五千米对不常运动的女高中生来说实在是个过长的距离,渐渐的,跑道上只剩下她和喻宜之两人了。
其他人要么放弃,要么被她俩落下很远。
喻宜之是因为每晚踏踏实实练习了,而漆月是因为平时打架修车这些“体力活”垫底。
刚开始还能听到加油助威声,大头喊得最响,矿泉水瓶子不停敲着栏杆:“冲啊漆老板!”
后来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只剩下耳边呼啸的风,和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外界的世界模糊一片,只剩喻宜之一个背影白得发光。
像什么呢?像白天的月亮。
漆月大口呼吸着,空气凛冽的从咽喉灌入,像把锋利的刀。
还好开跑前把口香糖吐了,不然这会儿非窒息不可。
风声中她和喻宜之对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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