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蒋驭野开始和闻浪整天待在一起,始于文与鸢的病情恶化。
那时候的文与鸢不再开始嗜睡,她开始变得有精力,在自己的屋子里成天哭嚎,砸东西,不断地要求出门。
蒋驭野在她和傅芮争吵的一些细节里知道,文与鸢会这样发疯是因为精神因为病症发生了变化。她现在以为自己只有24岁,还没结过婚,也没有生过两个孩子。
这个认知情况,让她不认识蒋驭野是谁,偶尔在平静的时候看到他,会以为蒋驭野是亲戚家的孩子,看他长得高,还会叫他弟弟。
蒋驭野对文与鸢的感情是从初二那年开始的,她那时展现出一个母亲应有的姿态,非常不体面,疯狂,但是坚决,又有效地保护了他。
这是蒋驭野愿意和她会老家的理由,也是蒋驭野愿意叫她妈妈的理由。
但是文与鸢不认识他了。
文颂龄和傅芮在多番考虑之后,准备通知蒋彧州,毕竟上海整体的医疗条件要比这里好很多。蒋彧州也找的到最好的医生来治疗文与鸢。
文与鸢清醒的时候也许可以反抗,但是她现在这么不清醒。她到底抗拒不抗拒回上海,并没有那么重要。
接到通知的蒋彧州很快应承了这件事,他在电话里问了许多关于文与鸢情况的细则,末了,他状似不经意地提起来,既然文与鸢要回上海治疗,那蒋驭野是不是要跟着一起回来。
那个时候离期末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蒋驭野在餐桌上听到文颂龄的通知,告知他学籍已经在准备转回上海了,但是因为临近期末,所以可能要等高一下开始正式入学。
蒋驭野就是从那周起不再去上家教课,并且重新开始住校。
闻浪一开始只当蒋驭野是又跟家里闹别扭,事实其实也差不多,所以蒋驭野并没有多说。
他那时的举动比起想抓紧最后的时间和闻浪待在一块,不如说只是一种升级了的反抗。如果文颂龄不是通知他而是商量,他兴许只会有些失落和遗憾,他虽然已经很喜欢闻浪这个人,但不至于为他看不清自己该走的路。
但是文颂龄直接决定了他的去向,蒋驭野反而不愿意配合了。
蒋驭野在住校的那段时间里和闻浪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很多话其实没什么意义,就是他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或者是又想起什么糟心的事就编了个故事说给闻浪听。
闻浪虽然话不多,但是什么事问到他这里,他向来都是认真答的。
其中有一次,蒋驭野问他,如果有一件你知道肯定是对的事,但是你做了肯定很难受,很不痛快,你做吗。
闻浪当时先是皱眉,然后直接问他你也不想做题吗。
闻浪鲜少透露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也就是这一次的口误,蒋驭野才知道这个整日埋头在卷子里的人,其实没那么喜欢做题。
他一下子就来了劲,非要闻浪给他讲讲他怎么还能不喜欢做题呢。他天天除了做题别的什么都不干,有时候他俩跑去市区看个电影闻浪都要绕道去趟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新出的卷子。
闻浪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给他说了实话。
“不做题,没有别的更好的路可以走。”闻浪说,“这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反而是你意识不到这点才不寻常。”
蒋驭野对闻浪的指摘匪夷所思,问他自己怎么就不寻常了。
闻浪被他问得头疼,只好说:“你有很多条路可以走,所以才意识不到,对许多人来说,其实只有高考一条路。”
蒋驭野略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他知道闻浪的意思,但他不觉得这能说明他有很多条路可以走。实际上他只会走最好的那条,也就是文家安排的这条路。
他其实可以在文颂龄给予的,这种虚假的自由和选择中,继续若无其事下去的。就像那个他不喜欢,但是到现在也没换掉的数学家教老师。只要给他一点空间,撑出一个似乎可以选择的假象,他不介意配合文家的安排,因为他的确也想要一个顺遂又富足的人生。
他把这意思,半真半假地给闻浪描述了一遍,用了数学题来打比方。和闻浪说,就好比他参加考试,有道大题,他知道两种解法,都能求出答案,但是只有其中一种解法最好,最快。那这种情况下,谁会选择第二种解法。
闻浪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你啊,你不是最擅长别出心裁了吗?”
蒋驭野:……
蒋驭野:“不,不是,我当时是不知道那题还可以那么求。”
闻浪:“你少来了,你文件夹里那卷子我看见了,你后面自己做题的时候还是按照你那套解法求的,你当我不知道。”
蒋驭野:……
蒋驭野真的是没想到时过境迁,一张昔日他赌气时留存下来的证据,居然能被闻浪看个正着。他还偏偏没法反驳,那确实是他干的事。
所以他另辟蹊径,用另一个事实据理力争:“那你看到了就应该也知道啊,那题被判错了。”
“错了就错了呗。”闻浪很无所谓地说:“那是判卷那人不行。”
蒋驭野:…………
蒋驭野想知道闻浪要是知道判卷的人是他们学校的数学办公室组长,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但是比起这个,他当下还是更想把刚才那个话题跟闻浪争论清楚。
“你不要扯别的啊你。”蒋驭野把话题拉回正常的轨道上:“人向来不是为了更快得到一个好的结果,选择更有效率的方式吗?”
闻浪问他:“你不是喜欢打游戏的吗?”
蒋驭野:“…………?”
闻浪可能是觉得蒋驭野现在这样简直傻的好玩,停了笔,扭过头看他:“就那个最终幻想,你不是上周还跟我说终于满成就了吗?哪有一个游戏满成就是用最有效率的方式一本道就能达成的。”
蒋驭野不认可:“那你就算拿游戏比,满成就的方式也一定有最有效率的那种。”
闻浪哦了一声,然后慢条斯理地和蒋驭野讲:“所以,跟着最有效率的方法,在别人身后亦步亦趋,还把本该好好享受游戏的时间的缩减了,你还觉得挺值是吧。”
蒋驭野:……
蒋驭野反对:“你这是歪理,游戏怎么能跟正事比。”
闻浪轻描淡写地就把话驳了回去:“怎么不能比,时间又不会因为你是在干正事,就把一个小时变成120分钟。”
蒋驭野控制不住地笑了一下。
他其实不该笑的,他也还没有被闻浪说服,但是他觉得闻浪说的话让他听得很开心。就好像有一种始终让他焦虑的情绪,在这样的语境下被化解了。
“哦,那照你这么说,你也不该这么拼命的做卷子啊。”蒋驭野报复似地怼他:“反正绕路风景更好嘛。”
闻浪闻言就笑了,笑的蒋驭野还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于是他就问了。
闻浪弯着一双眼睛,好笑似地看着他调侃:“我正在绕路啊,我不是在给你讲题吗?”
蒋驭野被这话说得失声,过了会儿,还有点羞恼。于是半是真生气,半是开玩笑地说:“怎么,给我讲题,耽误你上清华了?”
“上不了清华,不算耽误。”闻浪见好就收,重新把目光投向自己眼前的卷子上,换了一种语气给蒋驭野说话:“只是每一种选择都有相应的代价。我每天都写这么多的卷子,所以可以给你讲题也不耽误自己的事。你的事应该也一样。”
他突然改变了语气,蒋驭野还被说地有些没反应过来,于是他问:“什么我的事?”
“你刚才说的。”闻浪接口,“一件你知道肯定是对的但是做起来难受的事。但其实所有事都是这样的,不管你选择做什么,都需要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然后承担相应的结果。”闻浪慢慢说,“这世上所有的事都一样,做选择的时候,无非只是考虑自己是否愿意付出,又能否能承担。”
“这个过程其实没什么真正客观的标准的,你在意的事理所当然得会更重要,不管它在别人的眼里到底值不值得。”
说到这里,闻浪想是想起来一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笑了一声,然后自顾自地开口:“反正你的话,真正在意的肯定不是成绩。”
蒋驭野久久没有接上闻浪的话,傍晚的教室里,白炽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填满了他们之间沉默的空白。半晌,蒋驭野听着闻浪写卷子时,笔落在纸上的沙沙声,针对最后一句话进行了反驳:“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意。”
闻浪对蒋驭野竟然还会有这个疑问才是真的惊讶,他卷子也不看了,抬起头来,脸上满是讶然:“……你不要告诉我,你每次竞赛课只听前半节,每次开始讲真正能得分的做题部分就开始打瞌睡是因为在乎成绩啊。”
蒋驭野恼羞成怒:“那不是你一开始跟我说不要我听的吗!而且我又不参加国内的数学竞赛,我在乎那玩意干嘛?!”
“你看,还是看有没有结果。”闻浪用笔的后端去戳蒋驭野的额头,一针见血,“你真正在意的事,是不会在意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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