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之后,一次偶然接触到了我们学校一位法医专业的教授,让我对法医专业产生了兴趣,所以我修了双学位。大四毕业之后,就一边读研一边在城西分局实习,后来升为见习法医。”说到这儿,向渊对晏深笑了一下,“别看我在城西分局待了快五年,其实我前年才转正的。”
晏深也跟着笑了笑:“你很棒。”
“我也觉得。”向渊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晏深的赞美,又晃了晃自己被包成馒头的左手,“现在,我突然就理解我爸了。”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无畏牺牲,人人都怕死。但比死更可怕的,是妥协和屈服。
他做不到在歹徒面前委曲求全,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他和爸爸一样,和天底下所有同行一样,把自己挡在了危险面前。
躺在救护车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浑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离。他知道自己就快要睡过去了,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醒过来。他唯一的想法,是对不起晏深。
或许爸爸那个时候,也是有愧于他的吧。
向渊说着又傻笑起来:“这么看,我也算是没给我爸丢脸,是吧?”
晏深轻轻抓住他的手腕,让他看自己在他手背的纱布上写下的那行字:“向渊,你很勇敢。”
向渊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打趣道:“你也挺勇敢的,昨天让你回去,为什么不听话?”
晏深没想到他突然翻旧账,一时哑口无言:“我……”
“晏深,谢谢你。”向渊被水光浸湿的眼睛望着他,“你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如果没有晏深,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和向家有什么瓜葛,过着被工作充斥生活的日子,在未来的某一天悄无声息无牵无挂地死去。
是晏深救了他。
晏深俯身抱住向渊,虔诚地在向渊额前落下一吻。
“等你伤好了,我们就办婚礼。没有向氏,没有长皓,只有我的家人和你的朋友,好不好?”
向渊想点头,奈何脖子动不了,于是故意为难他:“那你得先跟我求婚才行,小晏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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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晏深的精心照顾下,向渊的腺体恢复的很好,只是短时间内还不能进行标记,术后第一次发情期会很难熬。
出院那天正赶上平安夜,宁远下了场大雪,跟向渊出生那天一样。晏深接向渊回了家,吃过晚饭,在病房里憋了两个月的向渊非要去后院玩雪。
晏深管不住,只能由着他去,却没陪着。向渊自己堆了两个雪人,双手冻得发麻,也没等到晏深过来跟他一起玩,顿时觉得没意思,站起身跺了跺脚上的雪准备回去。
然而他刚要往回走,后院的门就被推开了。晏深端着一个奶白的小蛋糕,右手小心翼翼地护着蜡烛上的火苗,唱着生日歌走到了向渊面前。
向渊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爸爸在他六岁的时候去世,外公又上了年纪记不得这些,他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向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晏深唱完了生日歌让他许愿,他低头看着蛋糕,发现上面用奶油画了一朵小小的山茶花。
向渊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下一个生日愿望。
他已经二十一年没有许过愿,本以为自己会有很多愿望,可闭上眼睛的瞬间,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愿望。
我想和晏深一直在一起。
这样朴素的愿望,上天总能帮他实现吧。
向渊吹灭蜡烛,晏深拉着他冰凉的手把人带回屋里:“玩的开心吗?”
“一个人好没意思,不过我堆了两个雪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无厘头,不过晏深听懂了,把蛋糕放在桌上,双手捂住他冻红的耳朵:“嗯,那我和它们一起祝你生日快乐。”
向渊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晏深揉了揉他的耳垂:“结婚证上写的。”
明明是一句实话,向渊却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挣开了晏深的手:“我要吃蛋糕了。”
蛋糕应该是晏深专门找甜品工作室定制的,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山茶花的香气。向渊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好吃!唔…”
晏深倾身凑了过来,右手抚上他后颈将人摁向自己。
刚在口中化开的奶油被霸道地舔舐干净,晏深贴着他的唇,一声低沉的轻笑传入向渊耳中。
“为我盛开吧,向渊。”
第32章 爱情期限
跨年夜,晏深下班后接向渊一起回了晏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顿晚饭。饭后晏先生和姜女士出门散步去了,留他俩在家,向渊洗完澡出来,意外接到了向岳林的电话。
手机响了三遍都被他摁掉,晏深看到备注轻轻拧眉,但还是劝道:“接一下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向渊身子一歪靠进他怀里,不情不愿地接了电话打开外放:“有事?”
对面声音很嘈杂,像是在酒局上,向岳林的声音不算太清晰:“小渊啊,在干嘛呢?”
向渊抬头和晏深对视一眼,看到对方轻轻摇了摇头,回道:“我在加班。”
“哟,忙着呢。”向岳林似乎是换了个地方,电话那边安静了许多,话里的嘲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既然你忙着,我就长话短说了。”
“三天之内,跟晏深离婚。”
向渊先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从晏深怀里起来,坐直了身子:“你疯了?!”
“有你这么跟你爸说话的吗?”向岳林冷哼一声,“向氏的空缺已经补上了,你弟弟和万瀛的纠纷也已经解决,现在长皓对向氏来说没有任何用处了。”
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向氏和长皓的这场联姻也失去了效力。
向渊关了外放,手机贴在耳边,气的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向岳林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嗤笑:“怎么,舍不得跟他离婚?不会被人家睡了半年就真的爱上了吧,omega还真是够贱的,S级alpha让你就那么爽啊?”
“向岳林!!”
“向渊,我劝你好自为之。”向岳林耐心耗尽,“你与其在这儿跟我上演深情戏码,不如去问问晏家那小子,当初答应了我什么。”
电话被向岳林无情挂断,向渊“啪”地一声将手机摔了出去,屏幕顿时粉碎,连后壳都被摔了个四分五裂。
晏深去拉他的手:“向渊…”
“别碰我!”
向渊转身面对着他,双眼通红,对上晏深茫然的视线,又觉得情绪太激动了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当初答应和向氏联姻,跟向岳林谈了什么条件?”
晏深上前扶住他的肩膀:“向渊你听我说,无论向岳林跟你说了什么,你都不要信。”
“晏深我不想怀疑你,我也很珍惜我们的感情,但是你必须要告诉我,就当我求你。”
他眼里蒙着一层水光,却倔强的不肯眨一下眼。晏深对着他根本说不出来一句假话,也知道向渊这么激动肯定是向岳林说了什么,如实道:“当时我没想过这么早结婚,也很抗拒用婚姻交换利益,但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就是身不由己。向氏曾经对晏家有恩,万瀛的白家和我们家又是世交,所以我不得不答应联姻。”
可他习惯了给自己留退路。只有进退有度的人,才能在这个圈子里游刃有余地存活下去。
晏深低下头,不敢去看向渊的表情,艰涩道:“向岳林跟我说,联姻不需要持续太久,等向氏的问题解决,我就可以跟你离婚。”
卧室里安静了许久,久到晏深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来解释一下,向渊突然冷笑了一声,拍掉晏深搭在他肩上的手。
“所以,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有期限的婚姻,我居然还妄想跟你过一辈子……我真是个傻子。”
向渊认真看着晏深,像是再看最后一次,把他的样子刻在自己心里。
晏深手足无措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向渊,我们在一起之后我没有想过要和你分开。”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向渊。
从八月份领证开始,他对向渊的印象每一天都在发生改变。他领完证就把向渊一个人留在了家里,一走就是大半个月,向渊不但没有闹过脾气,还很乖的没有踏足过家里其他地方,老老实实地守着那一间属于他的小客房。
加班到凌晨才回来的向渊,会小心翼翼地推着摩托回家,免得吵到邻居。每天回到家,向渊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洗的满身都是沐浴露和身体乳的味道,像是怕自己会弄脏了他的家。
他和沈逸风起了冲突,向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大大方方地向所有人公开了他们的关系。分局的同事们都觉得向渊又毒舌又苛刻,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面前收敛了自己所有锋芒,变得乖巧体贴,努力做个合格的omega。
向渊脾气那么坏,却从来不舍得生他的气,得不到标记的omega该有多失望多难过,但向渊自己默默承受了一切,即便发泄过不满,过后却会陷入自责,一遍一遍地向他道歉祈求原谅。
甚至,向渊还救过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