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兰晴又恢复成了正常的状态,她迅速将衣袖拉下,不让黎沃看到自己斑斓的手臂。
“你没按时注射吗?”黎沃问。
“想着实验完就注射,没想到今天制了那么久,哈哈哈……”兰晴没看他,“嘿咻”一下站起身,将桌上的沙漏倒置过来,只见墙上开了一个洞,她把垃圾塞进洞里。
“自己的身体是第一重要的吧。”黎沃静静地说。
垃圾清理干净后,他帮忙把沙漏再倒置回来,洞口闭合了,墙壁又恢复成之前的模样。
兰晴摘下手套,垂眸道:“但我得帮忙做些什么——一些力所能及的。”
黎沃坐到床边:“没有人会责怪你,兰晴,你不用这样逼自己,你已经做得……”
“我要做些什么!”
兰晴背对他喊道。她剪短了那头波浪长发,身体也因近一年的治疗消瘦许多,怎么说,她也三十四岁了。
黎沃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他竟突然想起十一岁时初见兰晴的情景,当时的她,也是这头短发。
一阵静默过后,兰晴坐到床头的椅子上,看着黎沃,说:
“世界现在也乱,每天都有危险的人进出革命派,他们身上不知带了怎样的精密仪器——现在科技越来越重要了;革命派从冷兵器进化到**,都用了十年的时间,如今又断了与白阳的交流,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弄出一点成就。革命派……必须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
黎沃回视她,低声说:
“你的情报局,不继续下去了吗?老师把‘铝脑万事通’的钥匙给你了吧。”
兰晴嗤笑一声,道:
“情报交给鼠耳去做了,从我受伤以来……不过你到还记得‘万事通’啊,真稀奇,我还以为你早忘了那个地方。”
——怎么可能会忘,那是他、兰晴与费米三人拥有最好回忆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忘。
“那个店供给铝脑伤员当落脚点了,最近……他们被民众组织追得挺惨的,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是黎沃,”兰晴注目着他,说,“你就做你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星空什么的、恋爱什么的,去找你想要的真相吧,不用去管外边怎么样,我们都会支持你的——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前辈嘛。”
“对不起,当时对你说了那种话——让你自己一个人披上披风、躲躲藏藏什么的,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面对这种困境,明明我有困难时,所有人都在竭尽全力帮我。”
兰晴笑起来,抬起那条满是针孔的手臂,拍向黎沃的肩:
“所以你也放心地追求理想吧,不要让梅丽的死白费嘛!我们都会帮你的!”
黎沃愣住了。
——原来兰晴已经知道梅丽去世了啊……
他到底,是怎么看待兰晴的呢?一位红灯区里滥情无比的妓|女,一名逃到革命派里追求自我价值的伟人,还是一个可以不加掩饰、聊聊真心话的朋友?
——原来是这样啊,兰晴一直都在跟我说着她的真心话。反观我,我……
黎沃忍不住鼻腔一酸。
“谢谢你,兰晴。”
和兰晴道别后,已近夜晚十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打开了灯。
房间里阴冷潮湿,还保持着离去前的狼藉,他记起乔霖否认两人关系、又被关入禁闭室后的那两个月,他邋遢度日、生不如死。也没了找寻星空真相、询问母亲情况和守护革命派的念头,浑浑噩噩,过一天就一天吧。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软弱——明明还活着,非得摆出死的作态,还心安理得地接受革命派的照顾。
实在太不成熟了。
黎沃往床上一躺,从夹克里拿出一张折叠的餐巾纸,小心打开,拿出里头的东西。
那是一条黑色的线——比头发粗,比鱼线细。
线如同活物,在他手里不安分地扭动起来,想要逃离他的桎梏。
黎沃捉住它的尾部,将其往床上砸了几次,线头晕眼花、软了腰骨,便不再抵抗了。
“白阳的东西,是有多讨厌边缘人。”
这条线便是不久前乔多全地给自己的,是一条从他备忘录里抽出来的“线”,能记录语音;只不过这小东西忠诚得很,只愿在白阳人手里办事,刚一落到黎沃手上,就叽叽哇哇叫个不停,一个劲地往外钻。
“闭嘴。”乔多全捻住线的头部,将其直接掐断一截,线突然萎缩下去,软趴趴地伏到黎沃手上,抽泣都没了声音。
“不听话的东西,打一顿就好了,”乔多全淡淡地说,他看向黎沃,“你想好了,再联系我。”
黎沃深吸一气,抓住线的两段,像拧麻花一样把线拧动;线的中段“滋啦滋啦”开裂,迸射出光粒子,光粒子在空中浮动,形成了一条金灿灿的电波形线条。
他忍不住惊叹地伸出手,指尖刚触碰到光粒子,那线条就变了样子,它们如龙卷风一般在空中旋转,强风拂开,吹飞了桌上写满星空图资料、世界疑点和各类准备计划的的草稿纸。
金线成圈,变成白阳图标,耀眼万分。
“想好了?”乔多全的声音从那太阳符号中传来。
“嗯,”黎沃眼瞳深邃,沉声说,“我已做好觉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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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还未好好告别(3)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太阳符号自动拆散,光粒子在空中隐去。
黎沃发了会儿呆,随后把夹克脱下,把靴子里的小刀绑到袖口内,换了双舒服的塑胶拖鞋,走向地下城的酒吧。
酒吧的名字起得张狂,叫做“逍遥圣地”,二手材质的钢板挂在门口,组成字体的灯管五颜六色,高频地闪动着,照亮墙上革命派老艺术家画的各类抽象画——一堆野兽、兵器和男女性|交等情景被拆解为小图形,小图形再随机组合起来,让人看不明白。
“叮铃。”黎沃推门而入。
与门口放荡不羁的气氛正好相反,“逍遥圣地”内却十分“清净”。橙黄的灯光摇曳生姿,窗帘和墙纸是深紫色的,像裹了层滑腻的油;桌椅为各类巧匠手工所制,高者如大树,矮者如灌木,表面流着一层铜光,形状奇特复杂;吧台花花绿绿,各类酒水藏在深褐色的壁橱内,见不着眉目。
店内没多少人,闲下来的调酒师是个烟鬼,坐在吧台抽着烟草卷,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然堆砌了不少皱巴巴的烟屁股了。
黎沃看到一个认识的男人,他正独自一人坐在吧台前。
“罗斯福10号,两杯。”黎沃坐到男人身边。
调酒师睨了他一眼,认出是萨福手下的小子,便搁了烟草卷,也不收他钱,给他调了两杯低浓度的,推到他面前,再争分夺秒地抽回烟。
“罕见啊,来酒吧不喝酒,”黎沃将一杯推到男人面前,他低声笑道,“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柯西。”
柯西没看他,也没碰面前的酒,他正细心地擦拭着金丝眼镜边的吊绳,漫不经心地说:
“我也没料想过革命派的黎沃队长会来这种地方。”
黎沃“切”了一声,说:
“咋地,我还不能来吗?地下城就是我的家。”
柯西抓住话题,浅浅笑道:
“是吗——乔霖不知道你出入这种场所吧。”
黎沃跳脚:
“他干嘛要知道!哎——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非法场所吧,你当着人调酒大哥的面说这种话真的好吗?!”
柯西戴上眼镜,摊摊手。只见一肌肉结实、头皮刺青的壮汉从吧台后的房间内出来,给柯西递了个信封,他也不忌讳,打开信封,数了数里面厚厚一沓的钞票,点了点头。壮汉退去,柯西抽出一张金灿灿、带有白阳符号的大面额钞票,压到桌上,对见怪不怪的调酒师一笑:
“不能让年轻人请客,这两杯算我的。”
黎沃震惊得下巴要掉了。
——不是?!这还真是什么非法场所啊!!
“别误会了,”柯西喝了口那杯深褐色的酒液,被辣得眉头一皱,“我可没做什么触犯白阳法则的事情,一切都是你情我愿而已。光靠革命派那点工资,我哈,可活不下去。”
黎沃严肃地盯着他,柯西见状,笑出声来,他翘了翘腿,说:
“看你紧张那样——我只不过在给革命派做生意罢了,怎么,萨福首领没告诉你吗?”
黎沃回忆起来,好像近几个月,革命派里的生物研究多了不少成品,他还以为是这帮傻兮兮的大老爷们突然长脑子了,原来是柯西帮忙的啊!
“那些发明,留在白阳只会被乔多全吞掉,”柯西饶有趣味地看着他深思的表情,说,“倒不如卖到革命派里,赚笔小钱。”
黎沃垂眸,看着酒液表面中摇晃的自己,没有说话。
“乔霖……最近怎么样?”柯西晃着酒杯里的酒液,轻声问。
“他很好,但工作上的事儿还挺多,等闲下来,还有一段时间。”黎沃知道柯西与乔霖的情谊,便只能这么回答。
“想当初他还是个小孩子,才这么高,长得跟公爵夫人更像,”柯西在腰下比划了一下,翘起嘴角,“不过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太爱笑了,冷冰冰的,像个机器人——有时我都怀疑我的两个克隆人都比他有情感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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